宋斯年确实醒了。
他倒也没有两眼一睁就高强度冲浪，其实他醒的时候，家属都出去吃午饭去了，主治医生过来问他什么感觉，他说：“饿。”
主治医生笑了，跟旁边的护士说：“转到普通病房。”
周贺昨晚也来了霜河，姚佩兰打起精神招待他，席间接到主治医生的电话，姚佩兰高兴得直抹眼泪，随后，他们就“是否立刻把杨军自.杀的事告诉宋斯年”展开了讨论。
方文洲第一个不同意。
姚佩兰犹豫过后站了方文洲。
许昊然看向周贺。
周贺淡然喝了口茶，没开腔。
他们饭后立刻赶回医院，宋斯年已经转进了普通病房，三人间，余下两张床位空置，等同于单人间了。
姚佩兰找来护士，确定宋斯年现在能吃东西了，立刻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找饭店借厨房，她要亲手给宋斯年煮面条吃。
她前脚刚走，周贺就在床边坐下，把杨军自.杀，韩策为杨军发声反而遭受质疑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宋斯年讲了，宋斯年当即便指挥许昊然登陆了他的微博，在韩策评论区回复了那样一条。
方文洲站在一旁，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周贺借口“买纸巾”，把许昊然拉出病房，许昊然缺根筋，还嚷嚷着“病房里不是有纸巾吗”，周贺低声道：“让斯年跟方总单独说会儿话。”
走出病房楼，许昊然不吐不快：“刚才方文洲不让提杨军，是因为杨军吗，他分明是不希望我们在斯年面前提起韩策，格局太小了。”
周贺瞥他一眼：“你格局大，要不我给你讲讲我初恋男友的事？”
许昊然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宋斯年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拍拍床沿，示意方文洲：“坐。”
方文洲不知为何心中略慌，本能地想要逃避，仍然站着：“你刚醒，还是别太劳神，多休息休息吧。”
宋斯年坚持：“我就是走不动，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
方文洲僵硬半晌，还是坐了下来。
许昊然和周贺去医院附近的小超市买了包纸巾，又一人买了根冰棍，绕着整个医院转了一圈，这才回病房，刚巧在病房门口看到大步离开的方文洲，方文洲撞到许昊然的左肩，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贺注意到他眼角微红。
许昊然揉着肩膀抱怨道：“斯年，你跟他说什么了啊，他火气那么大，像吃了枪药一样。”
宋斯年只笑笑，不说话，神情亦有些伤感。
许昊然：“他不会一气之下回清州了吧？”
宋斯年：“不知道。”
方文洲找不到留在霜河的理由，就打了辆车直接去了邻市机场，到了机场，售票员问他飞哪里，“清州”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变成了：“宁城。”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怎么去清州。
刚才宋斯年跟他谈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宋斯年告诉他自己喜欢韩策，出院后会追韩策，第二件事，他想要跟方文洲解约，这对他们双方都好。
方文洲提醒宋斯年，按照合同，宋斯年提前解约要赔偿他高额违约金。
宋斯年笑笑，说：“该赔，我们合作，一直是我在占你的便宜，如今，我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也明知道你的心意，要是再这样没完没了地占你的便宜，就真不要脸了。”
还真让韩策说着了，宋斯年一旦绝情起来，连共事的关系都要斩断。
方文洲惨然一笑。
候机室的窗玻璃擦得太干净，阳光直射而下，刺得他只想流泪。
-
许昊然给方文洲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登机，只说有急事要回宁城，但谁还听不出来这是个托词呢。
他挂了电话，对宋斯年说：“你对人家可真狠。”
周贺无语：“你刚刚不还说人家格局小了。”
许昊然：“谁能想到斯年一下子把人家给气回家了啊，人家大老远地从清州飞过来，跑前跑后，对斯年的事比对他爹妈还上心，现在落了这么个结果……我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周贺：“你还能比斯年更不好意思吗？”
许昊然瞧了一眼宋斯年。
宋斯年看上去平平静静的，但他都觉得内疚的话，宋斯年心里定也是翻江倒海。
姚佩兰用一个崭新的食盒提回来一些菜，其中，西红柿鸡蛋面盛在一个带盖的汤盅里，另外还有几个菜，都是用玻璃保鲜盒装起来的，提着特别压手。
许昊然：“阿姨，您给斯年弄口吃的得了，我们什么不能吃，哪儿要您亲自下厨，这天儿又热，太辛苦太麻烦了。”
姚佩兰郑重地说：“你们大老远从清州过来都没嫌麻烦，我炒几个菜算什么？来，凉了就不好吃了。”
开饭之前，姚佩兰给方文洲发了条信息。
宋斯年只当没看到，也没问。
姚佩兰煮的番茄鸡蛋面会把番茄去皮切碎，放整整两颗番茄，番茄味特别浓郁，面汤里都有一些番茄碎，格外清爽开胃。
宋斯年每次生病过后，就会想吃这个面。
他小口地吃着，感到无比庆幸，自己现在还能吃到妈妈亲手煮的面。
饭后，许昊然和周贺你侬我侬地要回酒店，说晚上来换姚佩兰，宋斯年嫌他俩碍眼，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他俩一走，宋斯年就跟姚佩兰蛐蛐：“看他们那黏糊劲儿，肯定一进酒店就滚上.床。”
姚佩兰作势要揍他：“不要议论别人房里的事！”
宋斯年抬眼看姚佩兰，神情认真：“妈，我也想谈恋爱。”
姚佩兰：“……”
给姚佩兰整不会了。
她讪讪道：“怎么的，难道要妈给你介绍对象？”
宋斯年：“我只要姓韩的。”
姚佩兰装傻：“姓韩的应该也有吧。”
宋斯年：“姓韩名策。”
姚佩兰没好气：“你去跟他妈说，别跟我说。”
宋斯年：“……”
姚佩兰心中郁闷，到底没忍住，还是吐槽了宋斯年“作”，人家喜欢他的时候他拿乔，现在人家母子对他意见老大，他倒要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宋斯年闭目养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姚佩兰说得差不多了，他才佯装头晕，姚佩兰连忙扶他躺下休息。
宋斯年趁机跟姚佩兰借手机说要打个电话，姚佩兰虽然嘀咕“你自己的手机不能打吗”，但还是把手机递给了宋斯年。
宋斯年拨通了韩策的电话。
韩策很快接了：“姚阿姨。”
宋斯年：“是我。”
韩策不说话了。
宋斯年：“我醒了，现在转到普通病房，两天就可以出院。”
韩策：“你命还挺大。”
宋斯年：“有人拼命从阎王爷手里把我捞回来，我必须好好惜命。”
韩策：“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帮我跟姚阿姨问好。”
宋斯年笑盈盈的：“有事。”
韩策：“？”
宋斯年：“把我的手机和微信拉出黑名单，不然我就一直用我妈的手机给你打，有本事你给我妈也拉黑了。”
耳边持续沉默。
宋斯年差点怀疑手机出问题，把手机从耳边移到眼前，通话明明正在进行。
然后下一秒就挂断了。
姚佩兰接过自己的手机，神情一言难尽：“以后我的手机不借给你，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身为长辈的尊严，要是让你韩阿姨知道了，她会怎么说我？”
宋斯年叹了口气：“唉，也是，不能让你没面子，还是让你儿子孤独终老吧。”
姚佩兰：“……斯年，我怎么觉得你脸皮变厚了。”
宋斯年：“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可能想得更开了吧。”
他那么无耻的事都做过，现在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扔掉了某些无形的包袱。
他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睡了个午觉，他溜溜达达去找杨军，杨军跟他住同一栋病房楼的不同楼层，就一个老人陪着，老人不会说普通话，宋斯年也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
杨军眼神麻木，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意思，宋斯年主动跟他说话，他又局促起来，他没想到宋斯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对他表示了慰问，这让脆弱中的男孩大受感动，也燃起更多面对生活的勇气。
宋斯年出院的时候被狗仔堵了，没有了方文洲，他只得自己面对这些事，许昊然和周贺在他身边极力护着他，仍是寸步难行。
宋斯年无奈了，松口道：“我可以回答你们三个问题，然后你们放我走，OK吗？”
狗仔们一合计，划算。
第一个狗仔紧紧盯着宋斯年的眼睛，问道：“你住院期间，韩策来看你了吗？”
宋斯年坦诚地道：“我醒了以后没有，但我昏迷期间的事，不清楚，所以也不能给你一个绝对的答案。”
第二个狗仔：“你醒来以后，你俩联系过吗？”
宋斯年：“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第三个狗仔的问题最为尖锐：“你这次要是醒不过来，你家人会不会恨那个叫杨军的小孩？”
宋斯年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道：“应该没有人比我更理解杨军，这件事，韩策最清楚，所以他才会为杨军说话，我曾经也处于杨军那个位置，韩策拼死救我，差点被我害死，当时我答应了他一件事，现在终于记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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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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