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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馆是符叙一个叫雷栋的朋友开的,这位朋友开拳馆纯兴趣爱好。里边客人没多少,教练比学员还多,周围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打拳明星的海报,装修风格特潮。
雷栋带他们到一个擂台上,招呼说:“你们俩都练过吧?随便打打的话悠着点就行,哎要不要戴防护?”
岑旭要开口,被符叙抢先:“不用,玩玩,裸拳就行。”他已经在一圈一圈地往手上缠绷带了。
“要不还是戴防护吧?”酒鲤提议。
这俩人体格对比,岑旭整日在军队训练着,肯定比符叙强,酒鲤真心实意是担心他受伤。
符叙凉凉看过去,总感觉他声色也凉凉的:“戴防护没感觉,也没意思。”
“……”
“符叙经常在我这练拳,他有分寸。”雷栋笑呵呵说,“嫂子当裁判可以?”
酒鲤嘎嘣捏了下手骨:“了解过一点,可以。”
她小时候好动,不安分,总有使不完的牛劲,被司女士和酒澈按头学过很多运动,泰拳、柔道、跆拳道……最后坚持不懈多年的,就只有一个跆拳道。
比赛进行到五分钟,还好这俩人确实挺有分寸,小擦伤不可避免,但总体来说双方都留着余地。
雷栋很少见过符叙打架,和酒鲤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等到十分钟左右,他终于发现有点不对劲啊,符叙的这位朋友是不是哪得罪他了?不是随便打打吗,他怎么只往人家脸上揍呢?哪怕自己被揍得再惨也要往人家脸上来一拳。
“哎哥们,”岑旭就算再怎么大喇喇打了这么几分钟也察觉出不正常,“不随便打打吗你来真的啊?”
符叙出拳被他格挡开:“来真的。”
话音落,一拳下去,岑旭没注意,眼睛被打到,下一秒,他的拳头也落在符叙的下巴上。
“……”
一轮结束,岑旭最后一下顶膝扫腿战胜符叙。岑旭的眼窝上都是青的,符叙当然也没好到哪去,嘴角破了,胳膊上都是零零碎碎的伤。
不过还挺过瘾的。
“服输吧?”岑旭喘着气。
“好,你赢了。”符叙很认赌服输。
“不玩了不玩了。”酒鲤看这俩人的伤势,觉得这也太造孽了,“反正我不给你们俩当裁判了啊。”
她很自然拿过酒精和棉签,凑近符叙观看他的伤情。符叙看到她的脸越来越近,近到他的眼睛几乎承载不住她的面容,心中那种替她委屈的感觉更甚,酒鲤警告:“不许打了,听到没?!”
雷栋在给岑旭擦酒精。“你朋友拳打的真挺好。”岑旭自来熟,和对上眼的人都喜欢聊两句,对雷栋夸赞符叙,“我一周之后回部队,这几天能不能在你们这练拳?你们这有没有一周vip的卡?”
“有是有……”雷栋一言难尽,这哥们真的心太大了,“符叙在我这来从来没这么和人打拳过。”
酒精刺激得伤口疼,岑旭龇牙咧嘴:“……什么意思?”
雷栋:“你们俩之间有过节啊?”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雷栋更一言难尽了。
酒鲤给符叙处理好伤口,去洗手间洗手。
“你和他有什么过节啊?”见酒鲤走了,雷栋立即猴子似的跑过来悄咪咪对符叙道,瞥眼岑旭,岑旭对他比手势,笑,他只好也回之一笑,“哎,他好像不知道你和他有过节?你要不等会明着给人家说了,说不定是误会呢?”
“反正迟早要说。”符叙懒着音。
“符叙。”岑旭揉着脸上发疼的地方走近来,拍符叙的肩膀,“哎你忙不忙?我打算在这办张周卡,回部队之前每天来这练拳,你一块不?”
“酒鲤拍戏,我闲时间得去剧组探班。”符叙说。
岑旭:“探班?鲤鱼?她又不是你女朋友,你陪她干嘛?咱俩一块呗。”
“……”
符叙幽幽盯着岑旭的寸头半晌:“你去年没去过阿德?”
“我大忙人一个,去年前年整整两年都在边疆那边,连队的门都没出过一次。”岑旭听到去年两字就感觉命很苦,滔滔不绝,“特么真一次都没出过,去年过年我都没回来,我家对面那家特好吃的烧烤店我都没光临过……”
小孩真的是试管?
符叙道:“你和酒鲤没有在一起过?”
还是……又有什么她从来不会告诉他的交易?
“……没有。”岑旭咳嗽了一声,对符叙的问话倒是没有特别意外,只是很惊讶,用一种很新奇的择妹婿的眼光上下打量符叙,“你不会想追……?”
反正已经问了,干脆问彻底,符叙直接道:“嗯。我们在交往。”
“……”
“我以为小孩是你的。”
“……”
符叙抬眼,注意到岑旭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和着他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眼神,终于感觉有点愧疚:“所以问问,没别的意思。”
“……”
他扔过去毛巾,岑旭还在目瞪口呆中,没接住,毛巾砸在他脚边。
“符小叙。你知道问他不知道问我?”酒鲤已经从洗手间过来,笑眯眯的,兴师问罪的派头。不知道她听了多少他们的谈话。
雷栋瞧瞧这两位,再瞧瞧仍张着“o”形嘴的岑旭,听到身边朋友新鲜出炉的第一手八卦,很是没适应过来。
什么叫他女朋友的小孩不是……
玉皇大帝无量仙尊观世音菩萨求助求助,好兄弟疑似为爱当三有没有好的建议送给他?
酒鲤走过去,心里是真的有点生气,问完那句话后突然便更是,闷闷的,堵着,是因为不信任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说不上来。但她确实是在生气。
最近天气回暖了些,外边的风徐徐,没那么冷,路灯的灯光映在符叙的一侧脸上,像复古的老照片。
“小孩不是岑旭的。”酒鲤说。
好半天,符叙“嗯”了声,闷闷的,再过了一会,又重重地:“嗯。”
酒鲤看他的眼睛,又瞥过眼,想起才回国那会儿他好像就特别问过她回来时是不是岑旭送的她,估计那会就怀疑了吧,以为她还在和岑旭不清不楚吧,但他也没问过她啊,而且以为她可能和别人有关系……不还各种方式追她。
啊,酒鲤又想起来,他从来就没有提过小孩的事,好像从来就不关心小孩到底是谁的。
“为什么不问我?”心里除了生气,还有点烦了。
好吧,她自己也根本就没有给他说。
也有她自己的问题。
光影细细碎碎浮在她的发梢和白皙脸庞,符叙看酒鲤,突然轻轻笑,他眼中的光也细细碎碎的:“我是和你谈恋爱,不是因为小孩和你谈恋爱。”
“小孩是你的,我就会珍视。”
“……”
“小孩是你的。”酒鲤说,“刚回国以为你打算结婚,所以才说是试管。”
“……”
耳边像幻听到凉飕飕的夏日夜晚,海浪拍打礁石或者沙滩的声音,像心脏突然沉浸入一杯泡腾水中,激起心底最深处一连串的小小跳跃,这跳跃越聚越多,越聚越多,终于在某一刻,不断膨胀、膨胀、膨胀到心脏不可承受。她的嗓音绕在耳边,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有那么一刹,符叙觉得他自己已然失聪了。
他挪动脚步,上前,紧紧拥抱住她,将脸颊贴紧她浓密柔软的长发。
*
最近因为拍戏,酒鲤的作息完全处于昼夜颠倒的状态,眼睛周围的黑眼圈消都消不下去。
这部剧大多都是现实的实景,在影视基地拍的绿幕都是一些穿插的主角或者凶手的心理映像或者幻觉,所以他们在A市待一周,下周就得去C市的某一个小镇再进行下一步的大量拍摄以及取景。
晚上的拍摄任务终于结束,酒鲤回到化妆室,极其疲惫,她眼睛耷拉着小憩,任由化妆师给她卸妆。
池宁才和其他几个制片告别完,来化妆室里看望酒鲤。
两名主演今天晚上的场次排的比较少,已经走了,化妆室里就剩下酒鲤和其他几个搭戏的配角。
“今天这确实有点太晚了。”其他几个演员和池宁问好,池宁一一回应过,过来坐酒鲤旁边的椅子上,不知道是被整天熬夜进化出什么抗疲劳异能还是什么,酒鲤眯起眼睛缝发现这妞精神竟然很好,池宁挑眉,悄声,说,“你家那位今天一天都没来剧组喂?闹别扭了?”
酒鲤很困,懒得动嘴皮子,最终还是没忍住:“一天没来剧组就是闹别扭了?池大制片你也太肤浅了吧。我们这叫彼此关爱懂不懂?他来接我大晚上的我们在一块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池宁举手投降,一脸嫌弃酒鲤这腻歪的劲,说:“行了行了滚滚滚,别秀狗粮了啊。我来是跟你说,上回有人造谣你学历造假那事就是对家针对咱们,刚好你是新人演员,又和我有点关系,拿你当突破口了,但还好咱们反应的快,直接早早公关了,不然后续还有的是事。所以鲤鱼,我还是提醒你,这部电影还没开拍网上的声势就挺大的,开拍期间演员最好不要出事占热搜,而且你以后的在行业内的路子不管是什么,在没有名气之前最好也尽量不要暴露谈恋爱或者结婚订婚的消息……你和符叙在外边注意点,在家想怎么都无所谓,有痕迹了没图没证据的咱不承认不回复就行。”
“什么叫我们俩在家做什么都行?”此时妆容早已全部卸下,酒鲤的脸素素净净的完全呈现出来,她对池宁的告诫缓慢点头称是,并对她最后一句话持郑重的反驳,“我们俩没同居。”
“行行行。”池宁说,“这些我不管,反正你们注意点。”
“这工作还适应吧?”池宁聊了半天才想起来关心酒鲤,问道。
酒鲤指她两只眼睛周围的一圈黑:“你觉得呢?”
“……”
“我……靠。”才注意到酒鲤的眼睛,池宁直接乐了,掰过酒鲤下巴瞅了半天她的熊猫眼,更乐了,“你这眼影都省得画了,为了给剧组省化妆品的钱?不至于吧?”
酒鲤抬脚就去踹她。
……
—
虽然酒鲤面上对于池宁的提醒表示挺懒散,但心底还是很在意的。
既然选择了演戏这条道路,她当然在乎自己的前程,她肯定会尊重所有为了剧集拍摄播出而奋斗的工作人员,竭尽所能不会让因为自己的私人问题导致剧无法正常播出这种情况发生,但若让她为了往后的星途坦荡就不承认她喜欢的人,酒鲤觉得她做不到,也决不会这么做。
昨天几乎拍了一整天,第二天的拍摄场次骤然减少,酒鲤感觉她的胳膊腿嗓子都清减下来。
下午就拍摄结束了,符叙来剧组接她。拍摄基地偏僻,符叙停车的地方更偏僻,酒鲤出去给他打过电话才看到他的车子。
他靠在某一处路灯下,稍微弓着点身子,花衬衫和浅色牛仔衣,墨镜遮了大半面容,一直看着酒鲤走近来,等她终于距他一步的距离,他才悄咪咪地一把拉过酒鲤。
“……”
酒鲤心说虽然话是那样说,但也不用这么悄咪咪吧。
符叙顺手接过她的包包:“今天这么早?”
酒鲤没直面回,揶揄笑:“想我啦?”
“是啊,想你了。”这人故意拖着调子,挨她挨得近,扣她后脑勺的手用了点力,拿鼻尖蹭她的鼻尖,嗓音压的低,猫科动物低哼似的,“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
……这么多特别啊。
他看她:“你不是说得和你保持距离,这几天我可没来剧组看你,近三天头一次。”
说着,唇蹭上来,带着点怨气,又像讨奖赏似的:“满不满意?”
酒鲤没太明白:“什么满意?”
符叙已经彻底将她的唇堵了个严实,她骤然被吻住,只好跟着他的动作吞咽、缠绵、搅动。
恍惚中想,就三天没让他来接她,他就要报复亲死她吗?
“我爸就是嘴上说三月份之前订婚,你在拍戏,事业重要,不用过早订婚。”亲完,两人都有点呼吸不匀,符叙喘着气道,手指捏酒鲤白净的耳垂,“不用订婚,现在就挺好的。我爸的话你不要当……”
最后一个字被硬生生掐断。
他突然扣紧她的腰身,酒鲤双手撑在他胸前,感受到他健康有力的心跳,他一只手挡住她的脸,低声:“别动,有人在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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