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云霓被逗笑，弯起眼睛说：“帝君，你的弟子们都很有意思呀。”
沈无一垂着脑袋不说话，脑子里已经在执行第108个绞杀陆朝阳的计划。
“你被鬼控术控制了？”同尘察觉出他身上的鬼控痕迹，料想应当是几个徒弟在闹着玩，忍不住摇头道：“真是胡闹。”
他伸手点了一下沈无一的眉心：“解。”
一瞬间，鬼控之术就被抽走了，沈无一整个人瞬间脱力，蹋下腰，瘫坐在地上。他喘了口气，不舒服地拨了一下黏在脸上的发丝，又赶紧端端正正地跪好，铿锵有力地怼天发誓：“师父！我今天绝对不是故意的！陆朝阳在捣鼓他那丑娃娃呢，我就陪他试验了一下。”
同尘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似乎很轻地往下滑了一下，短暂的像是错觉。他“嗯”了一声：“猜到了。”
“那今天这事儿……”沈无一企图明显地看着他，企图逃避责罚。
“你确实是被鬼控控制，但毁了我的树也做不得假。”同尘抚了一下玉桌上的碎屑，慢条斯理地说：“这些海棠树都是我百年之前种下，百年才长成，也很不容易。”
沈无一向来会察言观色，尤其对他师父，于是他立马表示：“我肯定会给他们种回来的。”
同尘点了点头：“不准偷懒。”
沈无一当场发誓：“那肯定的师父！要是我敢偷懒，我就被天打——唔？”
他说到一半，发现嗓子突然发不出声音了，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却见同尘忽地皱眉盯着他，神色罕见的有些冷：“慎言！”
沈无一被他呵斥地有点蒙，不知道同尘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同尘的神色，灵活地改口：“说错了说错了，要是我偷懒的话，师父你随便罚我好了。”
同尘没有说话，他仍然蹙着眉，眸色沉沉，落在沈无一身上的视线有种沉沉的重量，沈无一莫名感到有点心慌，不敢抬头。
辛楚和云旎对视一眼，辛楚开口道：“语言可通三界，力量不能小觑，所以不能随便发誓，要小心避谶才是。”
沈无一蔫蔫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辛楚继续活跃气氛，她的视线落在沈无一的侧脸上，倒是有些真情实感地说：“帝君的几个徒弟都长得都顶标志，无一好看的都有些雌雄莫辨了，想来爱慕你的人应该不会少，今后也不知道会落在哪家仙子的手上呢？”
沈无一尴尬地露出一个笑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同尘。同尘神色已经恢复如初，闻言很淡地垂眼看向沈无一，恰好和沈无一对上视线，沈无一感觉心脏猛地一跳，赶紧欲盖弥彰地看向别处，心虚地说：“我现在一心向道，没有时间想这些呢。再说了，也没多少人喜欢我啊。”
“怎么会？”辛楚露出一个揶揄的笑，认定他在谦虚。
她不忘在这时候为自己的师妹牵线搭桥，目光在同尘和云旎之间转了转，话里有话：“我看你们师徒二人在感情上是一脉相承的迟钝，那些心意别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你们自己看不到罢了。”
“师姐……”云旎涨红脸，赶紧欲盖弥彰地拉了拉辛楚的袖子，目光却羞涩而期盼地飘向同尘。
但同尘并没有给出回应，甚至没有看向她。云旎顿了顿，笑容落了下来，露出失落的神色。虽然她早就猜到同尘不会有什么反应，但仍然每一次都抱有期待。
她痴痴地望着同尘俊美无俦的侧脸，像望着一座巍峨高耸的雪山，明知不可攀，却还是忍不住驻足，为之心折——
沈无一垂眼望着地面，没有去看同尘的表情。他有些坐不住地扣了扣手腕，忍不住想：云旎的心意大概谁都知道，但他的心意，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
这样也好，本来他就不想任何人知道，他的心意估计是一辈子都无法表达了，最好最后可以慢慢淡掉，再被他带到坟墓里去。否则，他迟早会再次死在嫉妒和绝望里。
现在气氛刚好，仿佛只要稍稍捅破窗纸就能促成一段佳话，沈无一发了会儿呆，觉得自己这时候也应该顺着气氛说点什么，这么死气沉沉地沉默太古怪了、也太不合时宜。
他调整好表情，抬起头刚想说话，却发现同尘在意味不明地望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沈无一心里一惊，刚到嘴边的玩笑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我刚才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同尘似乎以为他在为刚才的斥责懊恼，开口说：“不过以后不要再胡乱发誓，随便将重誓挂在嘴边未免太过不敬生死。”
沈无一反应不来似的，呆呆地“哦”了一声。
他的心跳还是很快，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堆积在一起，反而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松了口气，为不必说一些违心的话。
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又开始为自己的卑劣而感到自厌自弃。
他面上没有任何异常，熟稔地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师父。”
他以为自己表现的与平常无异，但同尘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缓缓地锁住眉望住他。
沈无一收紧肩膀，感觉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坐立难安。
就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肩头的纸鹤忽地动了一下，陆朝阳终于发现沈无一这边失去了联系，疑惑地问：“师兄？你怎么了？我咋感觉不到你了？刚才那个舞你有跳吗？”
沈无一刚为陆朝阳的出声而感到稍稍松懈，听闻此言，又忍不住想要锤人。
他在这里水深火热地煎熬，陆朝阳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只想着那个舞！
辛楚听出陆朝阳的声音，笑了一声：“朝阳，你可把你的师兄害惨了。”
陆朝阳蒙了一下，还是穆仪枫听出了辛楚的声音，惊叫起来：“敬真长老？！”
辛楚同同尘的关系一张不错，经常会一起对弈，陆朝阳立马哆哆嗦嗦地打探：“见过敬真长老，我师父在旁边吗？”
同尘从沈无一身上收回视线，开口道：“自己去执事堂领罚。”
他的语气还是和平常一样淡，沈无一心想他应该没有暴露什么，悄悄地看了同尘一眼，又快速地收回视线，无意识地碾了一下衣角。
陆朝阳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并不敢争辩什么，瓮声瓮气地说：“好的师父。啊呀，师兄，纸鹤好像有点问题，我先断了。”
下一秒纸鹤就在他肩头一耷拉，死掉一样不动了。
沈无一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借口跑路。他生的好，一笑起来脸颊两边会浮现一对小巧的酒窝，刻意卖乖的时候具有很强的欺骗性：“师父，你的树我一定会种的，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些课业没有完成，那就不打扰师父和长老们切磋棋艺了。”
只希望同尘赶紧忽略那点异常。
同尘没说什么，点了下头：“去吧。”
沈无一如蒙大赦，赶紧跳起来，半晌，又意识到不妥，放慢速度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对三位长辈行了一礼，便忙不迭地离开了。
同尘望着他跑远，指间盘着一粒黑色的棋子，深色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云旎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忽然在这个目光中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她慌忙眨了眨眼，又疑心那是自己的错觉，不禁为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荒谬好笑。
怎么可能……或许师徒之间多些关心是正常的。
虽然这么想，但这个想法还是在她心里种下了一个不安的种子。
“你这几个徒弟，都不是什么老实的。”看着沈无一跑远，辛楚好笑地摇了摇头，忽地又想起什么，侧头问道：“不过，他是怎么进来这个迷境的？”
这个迷境是同尘随手撕开一条空间裂缝造就，被他设了禁制，平时就在这里他们切磋对弈。因为迷境认主，其他人看不见，也会因自身气息被排除在外，只有经过允许才进的来。
沈无一却毫无阻碍地跑了进来。
同尘收起棋盘上的黑子，闻言抬了下头，嘴角似乎弯了一下，说：“他么，他进的来。”
二更～猜猜无一为啥进的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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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地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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