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见诡计得逞,椿爷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庭竹看看宫白又看看椿爷,随后毅然决然决定将愤怒发泄到椿爷身上:“你个老不死的桃木精!放人进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宫白头疼,与椿爷点头致意后,径直向地上这无可救药的仙药精走来,冷着脸揪起他的耳垂。
“哎哎哎小白!疼!轻点!”
“老不死的桃木精,竟敢坑我,我记住你了,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本草阁的黑名单里出来!”
“欸哟哟哟!小白你轻点,我怕疼……”庭竹企图撒娇萌混过关。
宫白斜眼睨着他,那眼神简直能吓死一百个斯年,只听他冷冷吐出四个字:“丢人现眼。”
“嘤。”
好了,这下假泪也成真了。
临走前,宫白还不忘瞪了椿爷一眼:“你也是,好自为之。”
庭竹当即破涕为笑:小白替我凶了邪恶的桃木精!小白果然是爱我的!守护世界上最好的小白!
宫白要是听见庭竹此刻的心声,估计庭竹现在当场就能被他手刃成新鲜的药材切片。
回去之后,再找个无人也无诡的角落,将这些切片一片片拼回来……
***
待庭竹与宫白离开后,谪桃居再度恢复了清净。
幻境没了作用,便显现出这座建筑原来的样貌——处处落满了灰尘,凋敝不堪。
几只桃花妖从椿爷的发簪上再度现身,与方才幻境中的桃花妖相比,三百年来,她们同她们的主人一样沧桑不少,花瓣裙摆都泛黄枯萎。
椿爷起身站定于床铺边,抬手揭下了胡藜额头上的符咒。
无需下令,桃花妖们便知晓椿爷要做什么,她们熟练地将椿爷包裹在中心,双手捏出个桃花状的手印。
室内清风四起,一束束粉色的光从手印中映出,将椿爷包裹。
光芒之下,椿爷枯化的身体焕发出生机,他从双臂上生出几缕碧绿的枝条,枝条蜿蜒至胡藜的颈间,轻轻结成块木牌。
符咒被揭去后,胡藜体内不属于他的魂魄便不再安分,他占据胡藜的意识睁开血红色的双眼,看向面前即将油尽灯枯的桃木精,面上露出极为危险的笑容:
“椿,好久不见。”
椿爷眼底厌恶的神情难掩:“滚回去。”
胡藜的笑容更甚,他伸手抚摸起环绕于自己颈间的枝条,弹指间就可将其捏碎。
“放下。”椿爷低声呵斥。
胡藜眯眼一笑,竟真顺从地松开了手,转而欣赏起椿爷因法力即将耗尽而痛苦的神情。
最终,桃木符落成,胡藜眼中的血色明显淡了下去,即将再度被封印之际,共生在胡藜体内的狐族老祖笑容依旧未减,他大言不惭道:“椿,猜猜看,下次你睁眼时,看到的会是胡藜还是我?”
椿爷神色一凌,抬手在桃木符上一推,将狐族老祖彻底压了回去。
鼻腔内涌入好闻的花香,胡藜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将爪子伸向颈间——
“先生!”胡藜睁大双眼。
“嗯,”椿爷应了一声,声音如胡藜记忆般柔和,“先生在这。”
椿爷笑容依旧,身上并无一处枯化,桃花妖们的裙子焕发如春,谪桃居又变回了那副仙气飘飘的模样。
***
庭竹被宫白一路提留着耳朵,刚来到谪桃居门口,就听闻后方传来某样东西搭建起的声响。
他回头看去,谪桃居完好如初,丝毫没有凋敝之象。
“这是……”
“胡藜醒了。”宫白解答了他的疑惑。
即便要面对长眠,椿爷依旧选择替胡藜暂时封印住体内的魂魄,要说最是不能接受的,只能是胡藜,可椿爷用幻境骗了他五百年。
庭竹依旧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来,胡藜没发现过不对劲?”
“椿爷的幻境很高明,要是放在以前,连我都不一定破得了,”宫白边说边走,完全没有在此停留的意思,“可惜制作桃木符太耗精力,导致幻境的水平下降许多,胡藜应当已经发现了,只是不敢与椿爷对峙。”
庭竹快步跟了上去:“难怪连我都能看破谪桃居里的幻境……”
宫白看着身旁仙药精若有所思的模样,竟不仅有些心虚:“你……在幻境里都看到了?”
庭竹点点头,一脸认真道:“没错,小白,你笑起来真好看。”
宫白耳根微红,抬脚就向庭竹踹去。
庭竹连忙求饶:“欸欸欸脚下留情,小白你可穿着画衣呢,小心因行为异常被别人当精神病!”
“到底谁更像精神病?”宫白真是气极了,没控制好音量导致沿路的的人纷纷转头。
“诶呦,小伙子吓我一大跳。”
“现在年轻人压力真是不小哦……”
“不会是精神分裂吧?”
庭竹:“噗。”
这仙药精竟然还有脸笑?!
宫白狠狠瞪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庭竹,二话不说拽着他的袖口逃也似的离开了江臣一品的别墅区。
此时正值黄昏,夕阳洒在东西走向的大道上,也同样洒在前面那人的身上,耀眼得庭竹几乎睁不开眼。
“小白,跑慢点,听你都有点喘了。”
红色的围巾在宫白胸前一左一右地摇晃,口鼻冒出阵阵雾气。
宫白没有应声,只是听话地放慢了脚步。
他们顺着大道走了好久,直到夕阳在面前落下,天空迎来黑夜。
这方向既不是去烬落院,也不是回尘云别院,庭竹就任由宫白这样牵着自己,在青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仅有这短暂的片刻,宫白才能暂时逃离这个世界。
忽然,庭竹反客为主,牢牢牵住了宫白的手,十指相扣。
宫白一怔,下意识想挣脱却被握得很紧,吃了教训,他不得不在人群中压低声音:“你要做什么?”
只见庭竹咧嘴一笑,伸出食指示意噤声:“嘘,带你去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宫白立刻红了脸,低着头跟着庭竹在人群中穿梭。
冬日的晚风冷得刺骨,拍打在滚烫的面颊上更是凉得可怕,好在偷偷从别院溜出来时,宫白想起庭竹的嘱托,心虚地加了两件衣服。
稀疏的人群中,庭竹高大的身影在前方坚定不移,此刻只有自己看得见庭竹。
围巾之下,宫白悄悄勾起唇角。
天空悄悄飘起了白雪,落在二人的发顶。
庭竹带着他走进公园旁的一条小路,由于时间较晚,公园早就关了门,这条路上的人格外稀少。
庭竹站定在一处围栏外若有所思:“真是的,过了这么多年,这围栏还是没修。”
这条路很隐蔽,所以公园的围栏上也没装针刺,公园内的一棵大树曾因大风被吹倒了,阴差阳错长成了一棵歪脖子树,被压塌的围栏却依旧保持原样。
“不过这样也好,省事。”说罢,庭竹向宫白走进。
宫白毫无防备,思绪不知沉浸在何处,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庭竹打横抱起,随后仙药精的红发挂上了歪脖子树上方的树干。
宫白意识到庭竹要干什么:“公园关门了,这样闯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庭竹低声一笑:“怎么?咱诡计多端的院长大人这时候开始讲究道德感了?”
宫白被他怼得无话可说,转而道:“你是无所谓,我会被人看到。”
庭竹却相当自信:“放心吧院长大人,这条路我打小就开始翻,别说这公园的地图,就连保安的巡逻路线我都背的出来。”
“那也不行……”宫白话还没说完,庭竹将红方向上一收,抱着宫白缓缓上升。
庭竹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作响:“抓紧了,我带你翻进去。”
趁着夜色,一道红色的身影越过坍塌的围栏,悄悄潜入了树林。
翻过围栏后,庭竹并没有将人放下来的意思,他沿着公园中的石子路,向更深处走去。
石子路上的路灯是熄灭的,睁眼什么都看不见,黑暗之中,彼此的喘息声不免变得更加明显,宫白下意识将双臂环上庭竹的肩颈,庭竹甚至能感受到怀中之人呼吸的温热。
“你小时候……经常来吗?”宫白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庭竹轻声笑笑,开始回忆起往事:“是啊,小时候没作业没压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有事没事就往这公园里跑,有一天玩过头了,公园关门我出不去,找了好久才发现这么个缺口。后来我连门票钱都省了,还攒了不少零花钱。”
怀中的人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是在笑。
庭竹假装不服气地将人抱得更紧:“笑什么,别告诉我你小时候看你家周围群山环绕,没燃起过点探索欲。”
被庭竹这么一问,宫白倒真想起些过往做过的梦,那时候还没拜云疏为师,他天生看得见异诡,因此胆子格外大,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曾被花妖草精骗去林子里,回来时总会弄得一头花花绿绿惹得家里人啼笑皆非。
一想起来,宫白竟高兴地笑出了声。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听听?”庭竹心底有些可惜,因为周围太暗,他看不清宫白此刻的笑容。
宫白伸手将庭竹的脸一推:“没什么,赶你的路。”
庭竹无奈一笑,只得继续当宫白的代步。
他抱着宫白踏上了一道石阶,这么多年,不管是石子路还是石阶。都未曾翻修过,左边凹陷,右边凸起,庭竹都留有印象。
听庭竹累得喘起气,宫白一时心软:“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跟着你走。”
庭竹坚决摇头:“不行,雪天路滑,这路坑坑洼洼的,把你摔破相了我八成日后要以泪洗面了。”
毕竟是在参贰那里吃过八十八层旋转楼梯的苦头的,区区抱着人爬个山自然是小菜一碟,一刻钟后,二人终于在山顶处看到了微弱的光亮。
宫白看到山顶那头的景色,微微瞪大了双眼。
庭竹小心将宫白从怀里放下,站稳后便牵着宫白朝山顶的一把长椅走去。
他拂去椅面上的白雪,抬头时见宫白依旧被山那头的景色吸引——
结冰的河水蜿蜒过整个青城,岸边建筑繁华的霓虹灯在风雪中散发出五彩的光晕,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之中。
庭竹得意地捏了捏鼻梁:“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晚上带你来。”
宫白闻言转过头,眼底还带着晶莹的东西,他缓缓向庭竹走近,静静靠在他的肩头,嘴里满不在乎道:“天天来,你本草阁还开不开门?”
庭竹带着他坐下,答道:“开,大不了我加班嘛。”
只见宫白捏着自己的指节,像是在犹豫什么,直到雪花在肩头积起薄薄一层,他红着脸低声道:“可要是这样的话……我每天晚上要在别院等你好久……”
小剧场:
因为宫宝很喜欢这个山头,所以后来竹宝经常带他去,因此这座公园诞生了一则都市传说:
每到午夜时分,公园的最西边的山头上会出现一只高大的红发女鬼,在黑夜中幽怨地哭泣……
得知传言后的两人:
竹宝:道理我都懂,为什么我成女鬼了?!
宫宝:为什么说你在哭泣?
竹宝:(心虚目移动)哭的人可不是我……
宫宝:(怒而扯其发)
简单咕两句:
没有存在感地爬来爬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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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江臣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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