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期,路堵,中途电话李克,解释吃食。
信号不好,拨号几次才通。
周存实在累:“下次请。”
李克无精打采:“好。”
后方喇叭声响,周存挂断电话。
半小时车程,王福明打四五个喷嚏,每次周存提心吊胆以为会出来一堆饭食,好在只是虚张声势。
车子驶进健康路,一踩油门上了台阶,车在没开进去,只停在街口。“
周存下车,提着清洁购物品的袋子:“你下来,先换条裤子。”
王福明半晌没动。
周存只好绕到副驾驶,开门,把人拉下:“到家了,你不是想回家吗?”
王福明看一眼,点点头:“噢,是。”
周存起先是牵着王福明,被他嫌弃的手上滑腻腻的脏,甩开了,于是两人握着黄瓜的一头一尾走着。
至于另一根黄瓜,被王福明在车上时候就开启品尝了。
健康路还是来接王福明的那副景象。
滴水的衣服、压弯的电线、拥堵的车道,以及遮阳棚下斑驳的阳光。
“你熟悉吗?这。”周存避过一个疾驰而来的自行车,和王福明站在一处。
“来过吧。”王福明指着路旁的自行车,“以前老爱骑车了。”
“你以前是住这。”周存道。
“是吗?我以为我一直在冒险。”
“不是说骑自行车吗?”
“哦对,但冒险也不止是在海上。”
典型的老式居民楼,上下楼梯在一侧,一共五层,每层都有一条共用的长阳台。
一楼理发店的门头,转着彩色圈,门口蹲着一端着碗的小孩,见两人走来,起身招呼。
“福叔,你回来了?”小孩约莫十四五,个高,皮肤很黄,像一根挺拔的玉米。
王福明走在前面没回头,周存瞥他一眼,点点头。
玉米叶子刺人挠人,玉米须子对应凌乱蓬松的头发,玉米粒子又满又挤,话又浓又密。
“你是他儿子是吧?我就说,福叔住这么久,说是被儿子接走享福了。”小孩嘴里还咀嚼着,口齿不清,“你在哪工作?我不是听说,去做飞行员了吗?“
一串连珠炮的疑问。
周存只道“嗯”,便跟上楼去。
“哟,我们可以再续前缘。”
有虫钻进玉米粒里,蹦出一句乱用词语。
小孩还想跟来的,被一声呼唤,钻回理发店。
健康路8号设施一如往常。
上二楼的楼梯间贴满疏通下水管道和开锁的小贴纸。
有的已经很久,上面挂满不知名的稠状物体,字样模糊不清。有的是新帖的,看上去干干净净,背面胶沾着灰尘,残破不堪。
上到二楼,狭宰的楼梯过道摆着些盆栽,更多的是在一些需要晒干的南瓜籽,用纸壳子搭在水泥栏杆上,多出来一截,布满了黄白的瓤丝和籽。
王福明走到前面,周存跟在后面。
上次来还是楼下理发店帮开的门,后来在玄关处找到钥匙,放兜里。
王福明在门口没有拖鞋的一户房前停下。
周存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屋内,窗帘被扯下来,堆在窗边,焊接在窗边的晾衣支架,悬吊吊地早已锈迹斑斑。屋子整个亮堂堂,在阳光的照耀下,能看见起伏的尘土飞扬,上面踩满脚印。
厨房小,但浴室很大,连浴缸都放得下,两间卧室都不大,应该就是一居室隔出来的,只能放下一张床和衣柜,空地只能有半个身位。客厅还行,再一个小阳台,不说多大,一个人住还是宽敞,两人住尚可。
周存找到厨房,打开水阀,开启水龙头,冲洗干净一手的污泥,又手捧着清水冲洗脸,洗干净,清水顺着下巴流下去,打湿了短袖胸口的一片布料。
脑袋清醒些。
周存重新回来,把王福明带进卧室。
“换裤子,我收拾垃圾,你坐会。”周存在铁皮柜子翻找,找到泳裤和外裤,扔给王福明。
上次打包带走的衣服就几件,柜子还堆了些布料。
“你不换吗?”王福明指着周存湿掉的短袖。
“不用。”周存去客厅,“你快点,我们等会回去吃晚饭。”
今日多支出两张,需减少开支。
周存把清洁用品拿出来,空出大口袋。他开始清理客厅的垃圾。罐装药品、袋装食品、生锈茶罐,保质期过来,全扔进袋子里。
传单贴在桌上,已经黏糊了,撕不干净。
有一只猫突然堆散的窗帘布里窜出来,直奔卧室,带着一身的灰。
周存没管,继续整理。
院里工作接送老人通常是从家里走,客户画像都是中高端小区,就算条件一般,也不会如此脏乱。
好在墙缝边一堆粉,阳台也有,估摸是社区关怀,同一驱虫,不至于蚊虫乱爬。
今天要赶回去吃完饭,最多能收拾垃圾,清洁要等到排班休假。
周存把棉被褥子扯下来,挂在晾衣区摊开,呼唤王福明无效,独自摊匀。
收好一袋子,基本差不多,周存去叫王福明。
王福明赤身,全身就只穿一条泳裤,坐在床沿,腿上一只黑猫。
“我能带上它吗?”
成年猫,通体黑色,眼睛绿色,窝在王福明怀里,尾巴抖动。
“你的猫?”
“嗯,我的。”
自己都照顾不了,还养猫?
何况家里地上一个猫碗都没。
“不行。”
“它不挑食,很好养活的。”
周存不想纠结这个话题。
“快穿衣服,走了。“
“这就是我家,我要去哪?”
周存拿着一旁的衣服,粗鲁地套在王福明头上,惊了黑猫,飞速蹿走。
“裤子自己穿。”周存看一眼表,“快点。”
王福明穿着裤子,道:“去哪?”
“养老院。”
“那我不去了。”
裤子穿到一半,脱下去。
“为什么?”
“讨厌唱歌、讨厌黄瓜、讨厌他们。”
周存倾向于解决问题:“那就不唱歌,不吃黄瓜,不和他们玩,可以吗?”
“真的?”
“说到做到。”
王福明还是自己提过裤头,又犹豫:“我还是不想去。”
“玩赖呢?”
“他们明面上不讲,暗地里说我没孩子,没家人。”王福明还是提起裤子,扣上,“我会难过,你呢?”
所以,王福明也会被刺痛吗?
周存沉默半晌,问:“想划船吗?端午有龙舟赛,可以报名。”
“船吗?我很有把握。”
“那好,穿好衣服,我们去航海。”
*
地下室内,架着热锅,五人齐聚一堂。
周存把专业防潮箱放进柜子里,垫几件衣服,放进木盒,再次垫上一层衣服,封好防潮箱。
“就那几件破衣服,别管了。”李克招呼,“快来吃饭。”
方丽云做东,点烤鱼外卖,不知如何说服餐厅,还将锅炉一并送来。
薇薇坐在椅子上捻鱼刺,王福明与她对坐,两人说说笑笑,讲着船上冒险故事。
李克、方丽云、周存,坐在窄小的书桌边,一旁斟满酒。
“小孩老人在外面不方便,就带着打包进来吃。”方丽云倒了一杯酒,笑,“一来是庆祝薇薇出院,前阵子忙,我也顾不上,多亏你俩帮我顶。二来也是顺便,搬进来了,和你俩照面。”
李克笑:“哪里,都是周存在帮忙。”
饭桌下,周存踢李克一脚。
周存道:“少喝点酒,早上要值班呢。”
方丽云端着杯子轻碰,泡沫沿杯壁滑落:“两杯,透透胃,觉一睡,人早醒了。”
周存夺了酒瓶,放在自己一旁的地上,方丽云抬抬眼镜,睨他一眼,也没说话。
三人说笑,薇薇跑来:“妈妈,明天让王爷爷带我去行不行?他很厉害。”
周存抬头,朝王福明看,四目相对。
王福明笑容慈祥,眼神亲和,不知如何言语,初见便能拉近方薇的距离。
“薇薇,妈妈给你说什么?”方丽云的笑僵在脸上,去看周存一眼,“王爷爷身体不好,不能乱走的。”
薇薇低头,两只小手在不停绕:“那我能出去玩会儿吗?”
“带好手表。”方丽云没拦,“等会妈妈打电话,你就回来。”
薇薇小跑两步,回来,又问:“那王爷爷可不可以和我一块去?”
众人目光集上周存。
他呆滞一瞬,转头问王福明:“你想去吗?”
王福明颔首。
周存扬头一甩:“那去吧。”
在薇薇的“好耶”中,一老一少往外去。
“这年头,老子出去还要儿子管着。”方丽云笑。
“入院费检查费药品费,我掏的。”周存夹上一块鱼鳍肉,“我不管谁来管?”
方丽云垂眸,收了笑容,啜一口酒。
“出差出差出差,下午送来我这。”方丽云持着玻璃杯砰砰敲在木桌上,指着自己,“我不加班吗!没班也不至于和你俩窝在这吃鱼……”
李克双手稳住抖动的木桌,向周存使眼色,在桌下脚往前踢——
“地下室就这条件,他不清楚吗?他清楚,我这都躺不下人了,还送来。”方丽云眼神尖利,转头斥道,“周存,你腿抽筋吗?一直下面乱动。”
周存:“……”
李克:“……”
照经验看,方丽云不至于一杯酒就醉。
“糊锅了,铲铲。”李克拿起木铲翻鱼,圆场,“玩呗,都在院里,跑不到哪去。”
油声“滋滋”冒着,升起一缕烟气,隔在三人正面看不清中间。
鱼是鲤鱼,背脊破开,放血破鳞甲,刮肚抠鳃。放烤网上,木炭烤熟,打包进来,配以泡椒调料煎之。外皮酥,里肉嫩,鱼鳍脆,调料麻辣,入口烫,再配以冰啤酒,吃食极妙。
唯一能挑,便是刺密又短。话得缓,舌头捋直时,尖刺强烈,为保鱼刺别扎上,只得说一半留一半。
一旁的小型电视上播放着午间新闻,阶段进行到国际新闻,讲某国地质学家检测到火山即将喷发。
一连串的英语表述,周存脑中自主练习翻译。
“靠,每次我顾着吵,他顾着听,最后火大的还是我……就刚见了一面。”方丽云重新直起身,失措感散去,“真没用,用过了就知道是个没用的男人。”
周存:“……”
李克:“……”
论工作能力,前先生比在座两位强。
李克正欲开口,周存先发制人:“是挺没用的。”
“也是,大人住着这地方也不行。”李克话还是开口,“出去租房也好,买房也行。”
三人对视两眼,咽下一口鱼肉。
方丽云一笑,又端起空杯子,朝向周存。
“最后一杯,刚不就一杯?”
周存看她,半晌,端起刚才自己的酒杯,推过去放在对面桌上。
“你不喝?”方丽云问。
“不了,药忌口。”周存后背红正在消退,喝酒极易反复。
“算了,没意思。”方丽云悻悻。
电话响起时,新闻正好拨到居民迁徙。
三人齐摸手机。
是李克的。
“我去接一下,你们先吃。”说着,李克起身走出。
周存面向抽屉一方,拉开,申请表还在,他看着,还是拿起,侧身放在自己床的枕下。
这事按着还没说。
地下室只剩他与方丽云两人,刚趁拿手机,方丽云正在回消息。
“其实……”
“今天……”
同一时间,两人开口,又顿住。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同时,二人一笑。
周存握杯饮酒,示意。
方丽云:“今天我把钱转你了,卡有限额,转了两次,你收到了吧?”
手机没设置汇款提醒,翻看银行记录,转了整数。
多了。
比有零有整的体面。
“那你生活?不是找房子吗,租房一年半年交,不少。”
“保险报了,医药大头她爸出。上次刚结房贷,没法,找借钱。现在想着放着没用,卖了,刚挂出来。也不急,手里钱生活肯定够。”
“噢,好。”
买房是骨子里渴求的安定。
毕业后,方丽云与前先生结婚,购入一套麒麟市的两居室。
以上是周存在朋友圈得知的信息。
方丽云问:“你想说什么?”
轮到周存阐述。
他问:“薇薇不是盼儿童节活动,还去吗?”
方薇幼儿园儿童节活动泡汤:前先生出差,方丽云请假多,要还排班,也没空。
“不去了。马上暑假一过,指不定下学期去我爸妈那读,转过去这边伙伴也不联系了。”
安定的重点,就在于不必迁徙,不用漂泊。
“有房子的,我看了几套,你如……”
方丽云垂目,笑:“你要抛弃李克,搬出去?”
夹着的鱼肉断了。
周存强装镇定,道:“我是说你。”
“对,我想起了,你爸好像是有房的吧?”方丽云自顾自说,“地段不错的话,抛下李克去住,好像也行?”
周存没想到方丽云会提起王福明那套房子,会做这种假设。
“不是我们。”周存否认。
“那你……?”方丽云疑惑。
“我没这意思。”周存急急否认,只感觉没处理干净的鱼鳞贴在上颚,“是假如你想搬家,我可以帮你,当然是想的话,这是前提。你想。“
“噢,我想着明天送薇薇去中医馆。又马上暑假,估计也在那,不急……”
“那你呢,你不为自己考虑吗?”
方丽云的目光投来,直勾勾盯着他。
就在周存快要躲闪时,她道:“谢了,我就是为自己考虑的。我不想 。”
周存缓一口气,又很快为刚才唐突又殷勤的问话感到尴尬,不想再去过问方丽云的住处。
他装拿着铲子铲鱼,油星子四溅,彻底糊锅。扭动按钮,调不了火候。
只能任凭继续煎。
热气上来,偶尔看不清对面的人。
他又道:“我明天有空,可以替你。”
方丽云一顿,抬头看他:“替我什么?”
周存愕然,没料是这问话。眼镜反光,他看不清她的眼睛。
方丽云说完,没等到回答,起身蹲下,按歇插线板。
再起来时,又问:“替我什么?”
周存喉口有刺:“替你班。”
余热还在,油“滋滋”响。
“三个班,二十四小时,你够几条命活?”
“中途眯一下没关系。”
“不行,不用,不必。”
连说三个“不”字,迸溅的油点变小,直到平息。
周存局促地呷一口水,感觉鳞甲顺着喉管,落入胃袋。
“所以你要不要替我?”
“替你什么?”
“替我陪薇薇过节。”
*
儿童节当日,芳草幼儿园。
周存带领薇薇前往,在花名册上陪同签字。
“叔叔是吧?”老师核对名单,“薇薇爸爸电话来,我以为没法参与了,好在有人陪。”
节日只有上午有活动,全是亲子互动。不是周末,普通上班族需要请假来陪孩子过节,出席半数是老人。
这也不难理解昨天薇薇想要要求王福明陪同。
周存颔首,把领取的同色系手环给薇薇带上,又带上家长的。
“薇薇,咱们就只能参加手工课活动,其余时间,给其他同学加油,可以吗?“老师蹲下身和薇薇讲话。
“表演节目呢?她有练习的,唱歌。”周存问。
“是这样的,家长。”老师面露为难,“薇薇没法到场,我们阵型排列也是排好的,需要变化队伍……”
言下之意:薇薇无缘参与。
“我可以跑很快,叔叔也很厉害。”薇薇道。
跑步说的是两人三足。
“那下次好不好,等你健健康康。”老师劝。
薇薇一脸苦闷。
刚出院的小孩,在校期间磕了碰了问题都很大。
周存道:“我抱着她跑行嘛?不计名次,不要奖励,多跑一圈,参与一下。”
老师摸摸薇薇的头,松口:“这是家长要求的,那就行吧。”
两人三足很快开始。
周存跑步对比同体型并不优,可当对手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又能手脚自由行动,就算是背着小胖妞薇薇,也是健步如飞。
只是多绕一圈,也没冲进名次,但参与度十足。
薇薇很开心。
直到两人坐在台下,看儿童表演时,还在回味。
周存自认比养老院节目优质,看着孩子舒心许多。说是帮忙,但他也乐在其中。
中场休息时,薇薇窜来窜去不见,回来时脸上贴了两朵小红花,左右年纪各一个。
手上黏一个,想抠下来,送给周存。
“谢谢叔叔今天陪我。”
“我贴哪?”
“贴这,把刀疤盖住,他们看起来好凶。”
薇薇指了指眼角下面,正是周存正在结痂的伤痕。刚开始没保护好,到现在还没长好。
小孩臆断为刀疤。
“好,那贴这吧。”
小红花,压根盖不住,更奇怪了。
节目结束后,转到室内,最后一场是手工课。
为庆祝端午节到来,老师布置两个任务:家长折一艘龙舟,孩子折三颗粽子。不能互相帮忙,全部完成后提交。
桌上放有六张长纸条,墨绿两张,嫩绿四张,各有一张备用。
老师在讲台播放折纸要义,周存跟着动作折。
卡纸稍厚,弯折虚费力气,周存自不在话下,薇薇少有困难,但也只能各自努力。
他会折船,龙舟也是其中之一。幼时小孩玩耍的项目就有“赛船”,一比谁远,二比谁最后沉船。那会儿没作业本,拿着会计用过的本子,比书本上的纸还薄,飞机尚可,放水上坐船,须得想法设防不要沉。
周文瞧他在水槽里玩,拿着鱼油往上一抹,再下水,浮起来了。自从掌握这一绝招,周存在短期内战无不胜——这恼了一帮对手,吵嚷着项目要换成纸飞机。
纸飞机?
周存弯折出错,在中线折出一条痕迹,难以捋平。
既发生过,便有痕迹。
他翻折时,记忆不断回溯,模糊记忆里的夏日,今日输入正确密码,变得清晰可见。
周存没换纸,动作放缓。
薇薇动作出奇地快,折好了两个粽子,又把剩余三个纸条放在一边,停止动作。
“叔叔不是很擅长折纸吗?”薇薇问。
周存给逝者折的百花,让小姑娘对其技术深信不疑。
“叔叔也得学习。”周存转移注意,“怎么不折了,不是三个吗?”
“回去,找爸爸妈妈一块折,三条纸,一人一条。”她举起墨绿色的一条,“深色的给爸爸,浅色的是我和妈妈,爸爸折船,我和妈妈折粽子。他载着我们,一起出发。”
周存动作一顿。
离婚一事,薇薇应是清楚。
薇薇紧抿小嘴,道:“分开后,他们很少在一起,我们仨上次一起吃饭都是春节了。”
他偏头去看,薇薇眸中含泪,双手却高举两颗粽子展示:“我妈妈很爱我……爸爸,爸爸也是。”
明媚的、甜蜜的、天真的,方薇笑起来时酒窝上的小红花起了褶皱,粘性不强,就要坠落。头发是凌乱的麻花阵型,手法粗糙,胜在发饰华丽。
周存血液簌簌沸腾,黑糊糊的美梦陡然摧枯拉朽。
他只能盯着不成形状的三角锥体。
明明搅烂的纸,要塑成船的形态,在漩涡里求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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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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