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存靠在银行沙发，目光盯在大额存款单的宣传单，下面还有存款抽奖环节的旅游福利。
王福明坐在他身旁，抱着枕头，一只手里攥着排队小票，一只手捧着奶茶杯在喝。
“你又来了。”王福明道。
“不想我来？”周存问，“还是你想就躺在浴缸里一天。”
“没有，我在等你。”
“那为什么不应门？”周存转头去看王福明的无辜眼神，“算了，那是个安全隐患，过两天把洗衣机搬回屋里去。”
刚听到响声后的周存，搭着凳子，踩上洗衣机，双手撑着爬上了浴室的窗户，正巧看着王福明半躺在浴室里朝他微笑。
他叫人开门，王福明不动如山。
周存只好蹬着墙，再把下半个身子送进去，倒立撑着进到屋里去，把人从浴缸里拔出来。
擦干身子，换身衣服就来银行了。
“为什么来银行？” 王福明问。
“因为这最近。”周存低头刷手机，怀疑是刚才倒立又摔了一下，掉电严重，“看，我手机为救你，碎了。“
“我问的是为什么？”
轴得要死的老头，问个问题总爱追根究底。
大堂广播连过两个号码，叫到王福明了。
周存拉着他起身，把他往窗口带，临到前道：“记住我说的，我在沙发等你。”
交代完，周存往后走，王福明往前走。
周存在沙发上重新坐定，奶茶杯还放在一旁，他拿起吸上一口，只是矿泉水换了奶茶壳，来哄半路贪嘴的老人——就是不清楚，他是甘愿还是真不知道。
望着座椅上扭动的王福明，他穿着自身的衣服，短袖本松垮，遮住一半的手臂，坐下时屁股带着衣服一块往下，后脖子一片露出来，反到紧绷了。
为什么？周存没回答王福明。
总得给自己个理由吧。
不贪多，不恨少，都行。总得给自己个理由，让有借口能够留下他。
这是周存的答案。
有始有终，挺好。
王福明出来，带着两拇指厚的红色纸钞，坐在沙发上递给周存。
“你的东西，放袋子里。”周存把小默闲余遗留在家的书包拿来，“你背，我们回去。”
*
管理室，老吴不在，小秦B栋管理员的位置上分体检报告。
“周哥，这边有两个你们那栋的。”小秦瞧见周存过来，扬起两个文件，“你正好存一下呗，你爸的，身体不错。”
周存接过，走到老吴位置上坐下。
皮面上王福明的，他先打开格伯的报告，翻了几下，其他机能还行，白癜风情况一般。
拍一张二维码的照片，发给赵兴迪。
把手机丢在一旁，周存又打开王福明的体检报告单，拿着再次翻几下，扫一眼血液内脏指标，盯着异常的指标信息看一会儿，拍下二维码，重新扣上。
拍完他看一眼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天黑。
开车一整天不看消息的赵兴迪，还没为“通知”一事回复。
周存直接解锁电脑，自动登录管理系统，查看D栋的人员出入院名单。
今天不是格伯的归院日。
周存松一口气，不安情绪稍稍平复些，靠在椅背上去问小秦：“你有车吗？“
“小的，充电的，家里买的，平时也就上班用。”。”小秦说起来颇为害臊，又问，“哥要买车嘛？”
周存对停车场的新车了如指掌：“噢，蓝色那辆？”
“是，有什么事吗周哥？”小秦挠头，很腼腆，“我跑好多车行呢，你买看二手车得注意，好多卖家黑心，也不说来源。”
“有多黑心？”周存被小秦的神乎其神过来人经验笑到了。
“我跟你说，我就去试驾一次，回来睡觉浑身不舒服，又感冒半月多，不见好，最好去请的神仙。”小秦一踢椅子，转椅受力往周存方向来，力气不够，又脚背蹬两下，凑在周存耳旁说，“灵车你知道吧？这玩意销售拿下都得用拂尘。”
周存看小秦一眼，往后退，不屑：“你还是学现代医学的，去照个肺部片子，都比这强。”
小秦见他这态度，悻悻然：“你要是真见A栋的观花，就不会说这话。”
周存无语：“那殡仪馆的还活不活了？阎王买命吗？”
两人观念不同，聊不到一块去。
“你要用车吗哥，今天接送工作吗？”小秦恢复工作状态，也不聊别的了，“吴哥他们今天下乡去买天鹅，院里车开走了。”
管理室就周秦二人在场，就算院长的牌场大，车位还是有限，能调动这么多号管理员，真是会找机会划水。
“那两只天鹅怎么样？还好吗？”周存问。
“还在住院。”小秦苦不堪言，“我转运抓它，可劲儿夹我，真是霸道。”
天鹅大晚上“嘎嘎”叫出鸭叫，院长心疼，赶忙送去兽医院查看。普通兽医一般只专猫狗之术，跑了几家遇见看鸟的，判断下来为积食所致。
这积食的，便是王福明二人投河的粽子——那晚熟的都给吃了，必定扔的都是些生米——天鹅吃点粮食，有何不可？
周存如此想，院长可不，寻个拆护栏的理由罚罪两位。
给赵兴迪发的处罚记录还在聊天记录里，对方还没回复。
小默新发了条消息。
【小默：有事吗？我在医院，我爸转院没稳住，恶化了。】
【周存：情况如何？】
【小默：我也不懂，反正就陪着呗。】
【小默：你也别说上卫校就懂了，别以为我不会揍你。】
【周存：上医科大就懂了。】
【小默：我才不要当医护人员呢！】
【小默：不玩手机了，回聊。】
周存点开小默的头像，是一张线图草稿，轮廓能看出是一个三桅帆船。
赵兴迪说得对，刺青上确实有问题。哪有这么大的面积容得下？
胡思乱想一顿，周存重新打开旅游软件，找到民宿的固定电话，拿起一旁的座机拨通过去。
对面很快接通。
“你好，我这边是太阳养老院。据我们的员工反应，有一位院里老人是在你们那迷路了。不知道是否需要帮忙？还是已经解决了呢？”
周存刻意压低嗓音，询问的话术一套一套的。
“噢，他儿子已经带走了。”
儿子？哪还冒出一个本市的儿子，诈尸也没这么快的。
“请问是多久离开的呢？”
“午饭时候吧。”
“好的，我这边再联系一下家属，谢谢你的配合。”
周存挂断电话，再次查看进出登记，格伯还没回来。他点到定位，输入D13查看铭牌手环定位，的确不在民宿附近，地址变为城东的一个医院。
干什么？趟一下水住院了？
周存发消息给赵兴迪。
【周存：人在三院。】
这次对方回得很快。
【赵兴迪：知道。】
家属有消息，周存也稳了。
他想着无聊，再输入D12查询，王福明的手环在健康路。
左手手腕本是带着个指南针，出院是让王福明带着铭牌手环，百般抗拒，戴上又摘下，现在落在健康路。
“吃饭去吗？周哥。”小秦站起来，抱着饭盒问，“今天有鱼呢。”
“他们多久回来？”周存关机站起来，和小秦一块往食堂走。
“刚说呢，B51情况不太对，应该分车过去吧。”宣传部的小秦在素日成为灵活人员，揽着各区的杂活。
“怎么了？”
“老年病不就那几样。”
“也是。”
“谢谢你啊，周哥那晚还好你在，连累你受罚。”小秦说着职场客套话，几个内部处理没让小秦沾上身，在实习期尤为重要。
“我不是为了帮你这么做。”
周存自认做事难得十全十美，思至那晚又气从中来，话里省掉了社交该有的体面。
小秦对周存不给面子的话卡住，想好的请客吃饭说辞应憋了回去，两指捏着的卡扣开合来去。
夕阳工作内容，朝阳工作产业，养老院年轻人多是将此当作过渡期。
李克嘴里如何抱怨院中形势，做事绝不含糊，兢兢业业站好所有的岗，是同事们口中留得最久的年轻人。
每年招贤纳士，尤其在毕业季涌进一批年轻人，最后留下也是在骑驴找马。
周存理解，同时赞同，但在岗便理应认真重视工作。
察觉到小秦面如土色，周存缓和道：“你该谢老吴，报告都是他们再审，不用把功劳揽给我。”
两人走着，踏进食堂。
“不不不，这还是该谢谢周哥的。”小秦语气松快了些。
“医学影像挺好的，正规医院总是比养老院体面。”周存宽慰。
“好什么呢，考证这么难。”小秦来气，只顾抱怨。
听到这话，周存笑出声，拿着餐盘问：“你知道C栋的萍姐嘛？她就有证，和你一专业的。”
“啊？她……她……她怎么在这？”小秦几个她在嘴里打转，惊愕到面如土色，对自己的预感忧愁。
周存没说话，拿着餐盘，空出的一只手在肚子上比出一个幅度。
工作环境有辐射，对于备孕期女性慎之又慎，个别单位甚至于只招收男性。
“噢，这就应该上劳动法！”小秦对这怨言颇多，“也不对哦，可能是以前防护不好。”
周存瞥他一眼，拿着勺子在打饭菜，看到角落里坐着王福明：“我去那坐。”
王福明坐在风扇底下，周围三三俩俩有人，这次没人来抢他的位置。周存把餐盘放下，到墙边调高了转速，再回来时小秦已经坐下了。
在周存身上没用处的那一套，用在了王福明身上。
“来，叔叔，天妇罗给你，好吃吧？酥酥脆脆。”小秦往王福明碗里夹菜，“你喜欢吃什么？员工餐要丰富些。”
“炸蘑菇就炸蘑菇，还天妇罗。”周存边说边把王福明塞嘴里的平菇掏出来，“张嘴，快点。”
“咽都咽了，吃呗，就一根。”小秦说，“你不还给买奶茶了吗？自由享受呗。”
“就是……唉！”王福明刚一张嘴，就被周存借到档口扯出来，扔到一旁的渣盘里。
“吃什么，没看他体检报告吗？”周存把扯着纸巾擦两下手里的油，又打掉王福明的筷子，“别吃我的，自己吃自己的，我感冒还没好呢。”
一根无所谓，王福明默默吃完一袋猪肉脯，周存也没多阻止。
这几日都是饭店老板送饭，饮食方面没好好搭配控制，估计已经超负荷，现在重新吃回来，比不要的摄入最好免了。
“你就和小时候教育不要挑食的人一样，霸道**。”小秦评价他，又和王福明说话，“叔叔，你说怎么把他养成这么霸道的？”
周存目光转向王福明，轻描淡写：“三十岁的人总不能从换尿布开始养起。”
小秦乐呵，问：“周哥三十了？”
周存道：“今年，快了。”
小秦道：“对哦，周哥你是独生子吧？”
周存垂眸睨一眼小秦，视线又飘到王福明身上，再次转回小秦时道：“不想养的时候，几个不都一样？”
“啊？噢，也是。”小秦咬断夹起的莴笋端，呐呐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叔叔听了难受。”
周存没解释小秦的误会，抬眸去看闷笑的王福明，很快咽下一口鱼，连同着刺。
王福明道：“一下这么高了，蹿上来了。”
小秦表示赞同：“是，好高了，周哥个儿真是咱们院里最高的。”
“和一群老头有什么好比的？”周存无奈。
“咱们还不是有年轻主力军，我这批进来的就没你高。”小秦夸人很有一套，“身材也不错，平时会健身吗？传授一下心得呗。”
王福明认可：“是，老高了。“
“少吃点天妇罗，上班按点执勤，工作内容做规范。”一唱一和惹得周存烦，他后一句转头面向小秦，“这是我的秘诀。”
王福明道：“我看你也挺高的，你俩站起来背靠背比比？”
小秦笑僵住，父子俩一人更比一人会噎人。
大人无聊地比身高把戏，面上关心了二者的成长，是丝毫不顾身矮者的体面。赢了是自家基因和营养条件好，输了就是孩子自个挑食不运动。
没想到到了成年，也要敞在明面上比较一番。
是无心还是有意，周存不想探究。
他敲了敲王福明的餐盘：“吃饭。”
这一句话换来一顿饭的安宁，三人排队去餐具回收处。
小秦走在前面，王福明居中，周存靠后。
小秦举着饭盒打趣：“你爸脾气真好，还记得你，痴呆症犯起病拳打脚踢。”
“等会你回去，我还有事。”周存向王福明道。
“去哪？”王福明问。
周存不自在咳嗽一声，道：“D12啊，你床。”
“噢，好。”王福明抬头看他，应声闷闷响。
“对了，吴哥今天还在说你爸续约的事。”小秦突然道，“那边消息还没下来，你打算续多久？你俩一块走吗？”
周存迈步的脚一顿，低头去看小秦。男人视觉年龄和他相仿，个子也高，到他眉间，身材适中，普通长相普通摸样，真要说亮点，就是眼睛大。
准确来说不是眼睛大，按人体结构的瞳孔来说相差无几，小秦的视觉大小胜在睫毛上，像舞台演员登场前要刷一层厚厚的睫毛膏，挺而翘，黑又密。
心灵的窗户还配了层隔光的厚窗帘，怪不得打量来去，不见天光，总爱没话找话。
周存道：“你马上就有机会比我高了。”
说话时，他感到喉间有异物，鱼刺抵在他的喉间，锋利得像把扼住生命的剑。
“啊？”
“抬脚，上台阶，正好太阳照进来了。”周存提醒小秦往前走，“快点，别堵着，去到饭。”
排队人多，小秦两三步上台阶，过了掉队的空荡。
王福明问：“一起去哪？”
“取钱啊，刚不是去过了吗？”周存漫不经心，只感觉刚才囫囵咽下的鱼卡住了，“往前，慢点，地滑。”
*
周存低头拿着洗鼻器，张开嘴巴呼吸，右鼻孔进去的水左鼻孔出来，再交换着洗干净。
“你在干嘛？“王福明端着杯子，站在浴室门口。
周存看他一眼，不方便说话，两手招着让他离开，没料想人更近一步。
他把洗鼻器拿开，水线淋湿胸口，鼻子猛呼几下，说话时还带着一股咸味：“出去喝，出去喝。”
边说着，周存边把王福明往外推，亦步亦趋走到床边，让人坐下，隔着杯子用手背探一下姜汤的温度。
“可以了，就坐这喝，别进来了。”周存揉揉呛水的鼻子，又呼出几下，“你躺水里，人都泡发了，哪能这样？还是我传染你的？可别感冒了。”
王福明晚上在大厅看电视时，闷着不说，鼻涕狂流，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他周存检查发现纰漏，又一个劲地说着抱歉的话。
周存拿着温度计测量显示是常温，就借花茶壶熬了小壶姜汤，晚上给人端来。
这是在干嘛？继续扮演孝子的角色，连自己都骗。
“你喝，你喝。”王福明把杯子递给周存。
“我有，把鼻子洗了过来。”周存指着花茶壶里的汤，“你先喝。”
“你不喝，我也不喝。”
“都是老头了，怎么还耍小性子。”周存扯一张纸擦干鼻腔嘴唇的水，胡子扎人又长出来了，“你一口，我一口。”
“你先喝。“王福明道。
真不好骗。
周存拿着倒进水杯里，撕开一旁感冒冲剂，先抖着冲剂入口，再举杯咽下姜汤，只感觉烧喉，表情没控制住，眉毛直往额头冲。
冲击颗粒反而甜腻起来了。
“好喝吗？“王福明幸灾乐祸地笑。
“该你了。“周存话落又咳嗽一声。
辛辣味刺激喉腔，喉结处的异物感强烈，是下午吃饭没咽下的刺。
“干杯。”王福明笑着，举杯喝周存的玻璃杯碰撞一下，仰头一口，“该你了。”
“你喝没？不辣吗？”周存坐不住了，起身拉着王福明的手，检查陶瓷杯的余量，“你个老头，怎么还逃啊？”
王福明发出“呵呵呵”地闷笑，再次举杯磕到了牙齿，姜汤也入口，放下杯子时无关乱飞。
“太难喝了，这简直是酷刑！”王福明抗议着，重新举着花茶壶给周存满上，“快快，这次该你了。”
“天啦，救命。”周存呼唤着，提着眉毛灌下这一口姜汤，“这玩意比从前难喝啊。”
话里蹦出一个字，就喷出一团火，可惜卡着的鱼刺一动不动，更痛了。
“干杯。”
陶瓷杯大，碰撞时显得王福明豪情万丈，有种排山倒海的气势。下肚后，陶瓷杯一放下来，表情又成了苦哈哈。
这气哪是力拔山兮，分明就是壮士赴死！
“快快快，怎么停了。”王福明催促周存，“该你了。”
“让我喘两口气。”周存看着还剩一半的花茶壶，“没必要喝完，太多了，晚上起夜麻烦。”
“哪能这样，还逃呢？”王福明带上红袖章成为监督的那位，“我杯子比你大，都没说什么。“
“又不是喝酒，逃什么。”周存嗓子冒烟，氛围下感觉自己意识也进入醉态。
“干杯。“王福明给自己参上，又去碰周存的玻璃杯。
周存看着，笑出了声：“多久没喝了？”
王福明问：“你说姜汤还是酒？”
周存笑容一僵，脑海中闪过周文的身影，只感觉卸下防备的问题愚蠢至极。
他道：“酒呗，你不是当酒喝吗？”
刺痛烧喉，说话时他仰头摸着颈间的喉结，有轻轻震动。
“很久了吧……很久了……很久……”王福明三个很久一顿一停，最后彻底消声，没道出个确切的数。
周存看着话茬壶里的姜汤，许是烹煮时候的姜没有清理干净，表面附了薄薄一层油膜，枸杞缀在其中，摇摇荡荡。
他举起一杯，咽下肚中：“多久下的船？”
“很久了吧？很久了，还久。”王福明的回答还是如此，语气显得更为落寞。
“很久是多久？”周存问。
“很久是很久。“
“很久是多久！”
“很久是很久。“
“很久是多久……”
“很久是很久。“
三个来回问话，周存的鼻腔中涌出一道水，没清理干净的生理盐水再次流出来，顺流在唇间，辛辣中带着咸。
他叹一口气，再次起身，夺过王福明手里的花茶壶，在两个杯子满上，拿起玻璃杯一饮而尽。
“该你了。“
王福明笑，照例拿着瓷杯和他干杯，再次饮下。
“那你……成家了吗？重新。”
周存问话斟酌了半天，话说出口还是认为问题太过尖锐浅显了。
王福明的脸埋在杯子里，眉头轻轻抬起，眼神上移，两人眼神交汇后，对方迅速垂下眼眸。
他吞咽姜汤的声音很大，和从前粗鲁又钝力的磨牙声一样，周存盯着他的喉结，看着那股液体就顺着喉管直通他的脾胃。
喉结再次颤抖：“没——嗝。”
“没”这一字还没落下，突如其来地响亮打嗝将其淹没。
“到底有没有？”周存声音拔高，有种刺穿透喉腔的错觉。
“这玩意儿也太辣了。”王福明把晃着陶瓷杯，示意周存，“你到底放了多少姜？该你了。”
周存抱起花茶壶一口气往下灌，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面前的老头。
分别那会，他只能看到王福明的下巴，再来对上一张生气凌然的脸；重逢后他长高，角色的视角因身体变化而变化。
放下壶时，他问：“到底有没有？”
鬼故事：刚打出诈尸这个词的时候，我房间的门突然莫名其貌开了……吓晕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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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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