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庞映入眼帘。额头中央醒目的十字刺青,以及那双深潭般不起波澜的黑眸——库洛洛·鲁西鲁!
库洛洛脸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似乎没料到手下的触感如此轻易,又或者,他惊讶于贯穿的身体里那奇异的念力反应。他的手还插在贝奇的胸膛里,稳定得如同磐石。
“嗬……”贝奇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温热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他的嘴角溢出,沿着下巴滴落,在地面溅开小小的、暗红色的花。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瞳孔中映出的自己。月光勾勒出库洛洛冷硬的轮廓,也照亮了贝奇脸上混合着痛苦、震惊,以及一丝刻骨恨意的扭曲表情。
下一秒,贝奇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开始虚化、变淡,如同水汽般蒸发在清冷的月光下。
库洛洛眼神微动,那只穿透了对方身体的手骤然握空,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他缓缓收回手,低头看了看掌心,那里甚至没有沾染上多少血迹。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林间空地。
刚才那个少年的气息、存在感……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消失了,干净得好像这个人从未踏足此地。
库洛洛静静地站在原地,黑眸中掠过一丝探究的兴味。能从他手中如此彻底地消失,这倒是有点意思。
阴影晃动,数道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树后显现,聚拢在库洛洛身后。库洛洛背对着他们,目光仍停留在那片空地,声音平稳地响起:“你们看清他的脸了吗?”
他侧过头,视线扫过部下,最终定格在刚才贝奇消失的位置,语气带着一种冷静的确认:“那是双红色的眼睛。看来,窟卢塔族人并非仅仅是传说。仔细搜查这附近,或许就能找到他们的聚落入口。”
他们原本追踪的只是一个深夜独行、不惧野兽的奇怪少年,没想到竟牵扯出窟卢塔族的线索,此行不算毫无收获。
库洛洛收回目光,心底却掠过一丝奇异的念头。未能捕获那个少年,确实有些可惜。
而且……那张脸,和自己,竟有几分说不清的相似。他微微眯起眼,将这份无关紧要的思绪压下。
与此同时,另一处。
原本蜷缩在贝奇房门口,如同墨色雕塑的黑豹猛地弹起,金色的兽瞳在黑暗中倏然竖成冰冷的一线!
它肌肉贲张,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下一瞬,庞大的身躯带着破风声狠狠撞向房门!
“嘭——”木门四分五裂,碎屑飞溅。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房内传出。贝奇蜷缩在床上,双手死死按着胸前那个恐怖的血洞,剧痛让他浑身痉挛,冷汗浸透了额发:“……以撒……”
闯入的黑豹周身光影扭曲,迅速化为一个高大的黑发男子。
以撒一步跨到床边,动作急切却又带着小心翼翼,将浑身浴血的贝奇揽进怀里。
温热的血液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浸透了贝奇身下的被单。
贝奇的嘴唇毫无血色,牙齿不住地打颤,全身冷得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他用尽力气抓住以撒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调:“……救我……”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如果……如果我死了……酷拉皮卡怎么办?
谁还能去救他?
浓烈的悔恨啃噬着他的心脏,要是刚才再小心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要是时间能倒回去……哪怕只有一次……贝奇的眼神涣散开来,痛苦的喘息中夹杂着破碎的呜咽。
房门并未关上,破碎的木块散落一地,冷风从门外灌入,卷起地上的血腥气。
以撒紧紧抱着怀里不住颤抖的贝奇,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但效果甚微。贝奇的脸色惨白如纸,冷汗不断从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胸前的血洞虽然不再像最初那样汹涌地冒血,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就在这时,门口的光线被一道身影挡住。库洛洛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早已到来,只是无人察觉。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以撒身上,然后移到他怀中蜷缩成一团、几乎失去意识的贝奇身上。
那双黑眸扫过贝奇胸前那狰狞的伤口,没有任何怜悯或关切。
以撒抱着贝奇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些,身体微微绷紧,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迎向库洛洛的视线。
库洛洛的视线在贝奇染血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特别是那紧闭的双眼和痛苦扭曲的眉心。
他没有询问伤势的来源,他根本不在意原因。
他只是用那平稳无波的语调,对着气息奄奄的贝奇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房内每一个角落:“如果你还想再见到酷拉皮卡,就把这伤养好。”
贝奇混沌的意识清醒,他猛地睁开眼,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门口那个冷酷的身影上,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而痛苦的喘息。
库洛洛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再多看一眼。
他转身,身影融入外面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如同他来时一样突兀。
房间里只剩下以撒和贝奇。
库洛洛的离去似乎抽走了空气中最后一丝紧绷,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味和贝奇压抑的痛苦呻吟。
贝奇靠在以撒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对方平稳的心跳,那份稳定和他此刻的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伤口的剧痛、死亡的恐惧以及刚刚库洛洛那冷漠的话语,交织成巨大的脆弱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微微侧过头,脸颊贴着以撒沾染了他鲜血的衣襟,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的鼻音和颤抖:“以撒……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
以撒低头看着他,黑色的眼眸深邃,映不出太多情绪。他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声音低沉:“不是,你很好。”
这句简单的回答并没有安慰到贝奇。
他看着以撒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中一阵发冷。
他觉得,即使自己现在就死在这里,以撒的表情大概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这个人……似乎真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意他了。
一股混合着委屈和羞愤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猛地推了以撒一下,但伤势让他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反而牵动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我不想看到你……”贝奇闭上眼睛,睫毛因为痛苦和泪水而湿漉漉地黏在一起:“你滚出去,你心里肯定在嘲笑我……看不起我……明明我比你大却什么都做不好……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破碎的呜咽。
以撒没有动,也没有反驳,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贝奇的后背,动作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但落在贝奇感受里,却显得有些敷衍。
“我喜欢贝奇。”
贝奇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以前,以撒总是带着尊敬和一丝依赖,叫他‘哥哥’的。可现在,他只直呼自己的名字,绝口不提那层关系,那份曾经让他觉得温暖的敬爱,似乎早已荡然无存。
在以撒眼里,自己大概真的只是个没用的、需要被照顾的累赘吧。这个认知比胸口的伤更让他感到冰冷和绝望。
胸腔里每一次试图吸气的动作都像是在拉扯滚烫的铁丝,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死死咬着牙,血腥味和铁锈味混合着涌上喉咙。
这一次……他瞒着所有人,动用了那几乎是禁忌的力量,试图逆转时空,将一切拉回还有机会挽救的节点。
他曾那么确信,凭着这份不顾一切的决心,一定能成功,能改变酷拉皮卡的命运,也能……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然而现实给了他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时空的洪流是如此强悍而无情,反噬的力量几乎将他瞬间撕碎。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曾被他视为最大依仗、甚至隐秘骄傲的特殊能力,如同被戳破的水袋般迅速干瘪、流失,只剩下一种令人绝望的空虚感,盘踞在他身体深处,比胸口的血洞更让他感到寒冷。
恐怕……是真的废了。
连最后的底牌都打得如此狼狈,输得一败涂地。
也许在受伤之前,在这次愚蠢的尝试之前,他和以撒之间,尚有某种微妙的、可以暗中较劲的“可争的余地”。
他还能仗着年长几岁,仗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源自过去的“哥哥”名分,维持着表面的平衡。
可现在呢?
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蜷缩在以撒怀里,连呼吸都依赖着对方支撑的力量,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他甚至能想象出以撒那双平静黑眸下可能隐藏的念头——不过如此。是的,他现在只能被以撒踩在脚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要争?为什么要和以撒陷入这种无意义的对立?
贝奇痛苦地闭上眼,答案清晰得让他作呕。
是库洛洛。那个男人用最平静的语调,最不经意的动作,一点点地在他们之间划下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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