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班后,木子李便先洗衣服,再去陈武秀那儿吃菠菜,味道挺不错的,是她自己烧的。吃完饭后,我看了会儿书便去睡觉了,等奇哥来敲门时,她已睡了一小觉。他说:
“你洗好衣服了?我去食堂那边找你了。我和孙炎军一起去城里,把磁带换来了。”木子李说:
“我很早就洗好衣服了,现在感到挺冷的。”他问:
“要不要再给你加一床被子?”木子李说:
“不要了。”他说:
“没办法了,捂不到你的脚了。”他接着说:
“那我也要去睡了,明天我要去街亭,第二天一早再回家。”他俯下身,在木子李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帮她换好磁带,关掉台灯和日光灯,他便出去了。
木子李肚子疼得厉害,疼得都上了两趟厕所,真的是很痛苦。早上7点钟就醒了,可是一点也不想起床。叫同寝室的楼英子帮着去跟师傅请假。到了8:15分,郭海俞来敲门,来拿铝件仓库的钥匙。她披了件大衣,去开了门,把钥匙交给了他。9:10分,木子李还是起了床,吃了两个冷的甜馒头去上班。去新车间的时候,奇哥正在另一间屋子敲门。他看起来挺自信又快乐的。后来又碰到了奇哥,问木子李:
“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现在怎么样了?”木子李说:
“现在不疼了。早上肚子疼得厉害,起不来床。”奇哥说:
“早上你师傅讲了,说你身体不好,说你在床上起不来了。”木子李说:
“我跟师傅说肚子疼得厉害,现在不要紧了。”看着男孩的神色,有一种无奈。心里对师傅挺感激的,有时师傅的话奇哥会听,这家伙不想干的事,谁也勉强不了。后来去他那儿,他看起来神情自若。人活着挺累,看着厂长家有钱,可是一旦厂长发脾气,就出去住旅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她老婆心里肯定很难受。女人心里有苦水,也只有自己肚子里咽,有困难,共同承担。人老珠黄时,别人也不会看了。
晚上很早就钻进了被窝,我和陈冬梅、郭珞琳聊着天。有人敲门,两个女孩在里面喊:“睡了!”郭珞琳去开门,问:
“报上名来!”开门后又关上了。奇哥来了又走了,他送了一盒磁带来。便去上班了。陈冬梅、郭珞琳都出去了。木子李在床上织了一会毛线,去他的车间。他开门问:
“你去哪儿了?”她说:
“我在床上。”他一个劲地问:
“那你起来干什么?”她说;
“我想起来便起来了。”他说:
“我闲气极了,一个人快把一封豆糕吃完了。”木子说:
“我也肚子饿了。”便吃了剩下的两块。他说:
“昨天晚上我回去了,一下子吃了7个青尿蛋,还有3个蛋黄不吃。”听得她直咂舌,说:
“只怕你的肚子撑得一个星期都消化不掉。你倒的要吃得,有怪味。”他不说话了,其实她多嘴了,他要吃就去吃,去多说干什么呢,真蠢。他说:
“过清明了,我家的鹅抲只去,省得他妈做清明果,糊成一团拿到你家,吃又不好吃又觉得恶心。他又说:
“抲到你家又不能听好话,报酬也没有。”木子说:
“你想要什么?”他说:
“起码要100元钱。”呆在那儿闲聊,肚子又痛了,便回寝室了。他总是唱悲歌,听起来心里不舒服。以前她说的时候,他会不会多想呢?夜里又做梦了。梦见爸爸又出走了,怎么也找不着。去掘地,掘出了许多文物,可家里却变得一无所有。哥哥也出远门了,她和爸妈相依为命,生活变得很困苦。醒来以后,觉得有点可怕。
突然之间,木子李觉得非常无聊,以往的幸福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彷徨,一种无助。这天下班后,本来想吃过晚饭就去外婆家,结果看书看得晚了。周新星来找楼英子,木子李便不想呆在屋子里,出去走着到外婆家,感觉挺不自在的,好像微胖了许多,连走路都有点气喘吁吁。天下着小雨,心情也跟着雨一样,忧郁阴沉。外公外婆还在忙着理菜,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在为生活奔波。外婆烧好菜,忙着为外公盛饭,两口子看起来很恩爱,外婆总是那么贤惠。想着,以后陪她到老的人会不会是自己心爱的人,会不会像外公外婆那样恩爱到老呢?去大舅家,大舅和舅妈两个总是忙着打牌,想想也是,好像也没什么事可做。两个儿子总是出去,作为父母的也不知道儿子在忙些什么。看了一会儿新闻联播,便回去了。在夜晚一个人走着,天也不下雨了,而她依然一个人撑着伞,慢吞吞地走着,心里希望身边有个人作伴。口袋里只有5元钱,于是去小店买了斤饼干。路上碰到了郭珞琳,说起寝室里有有许多人在,回寝室后便去奇哥那儿。门没有上锁,有一个人在车床边,木子李径直走了过去,原来是何华林,木子李心里不是滋味,但很快就升起了一种想法:让他多交朋友,这样他会开心的。三个人还热烈地交谈着,讲起外面下着毛毛雨,讲起碰到了杨沈伊,他们去跳舞,讲起数控车间上班时间,讲起日本人调试机机床,说起茶叶的好坏。赵军在隔壁的车间探了一下头,何华林就出去了。木子李没有即刻回去,看了一会儿书,他变得很是开心,对于书上的字,他也敢念出来了,像个调皮的小男孩似的。她腰痛他帮着揉,他发表着议论,对于书上的未婚先孕奶很正常。她讨厌这种口气,心中明白,不能再做傻事。让她心理负担好重好重,精神压力也是很大的。九点多了,他说:
“你好去睡了。”他送她去寝室睡,再回去上班。
木子李觉得自己变了好多,晚上总是很晚才睡,早上又总是最后一个起床。感觉自己变得毫无斗志,没有一点志向,只是得过且过,一天天混日子。变得有点惨不忍睹,变得无所事事,失去了自己的思想,甚至变得担惊受怕。总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人一等,做什么事都放不开,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有点神经质了,不想接受这种现状,想结束这沉闷的气氛,只想让自己变得活跃起来,觉得自己又变得没有自制力了。
晚上看严沁写的《卷帘西风》,看得精神高度集中,很快就有了睡意,便睡觉了,而该看的书却一点儿也没看。这个星期,几乎每夜都要起床去小便。外面下雨,各种恐怖的念头便自然而然地升起。她不敢出去上厕所,总是在脚盆里解决,但这让她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屁话,才不管那么多呢!前怕狼后怕虎,永远会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又是何苦呢?想起奇哥那多情的目光,想起他的落寞,真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很想见他,她总是把许多委屈都推到他身上。其实他是真的喜欢她。她和别人吵闹,他心中或多或少会升起一种不自在。他总是不理她,而她看到别的女孩和他那种亲密,就会生出一种不好受的感觉。虽然她不是一个小心眼的女孩,也鼓励他多交几个朋友,但她总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不过,她想通了,既然他喜欢自由,那就让他有自己的天空。他现在有权交女朋友,将来也会有这个权利,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她不会吭声的。她也有自己的朋友,自己喜欢做的事。她觉得该出去外面多散散心了,现在心里觉得好闷,心头沉甸甸的,不是个滋味。
这天比往日早起很多,打开水,再系鞋带,觉得心里很满足。人无完人,孰能无过,追求的是一种过程的美丽,而不是要两个人都累。在没有头脑思索的时候,讲话总是那么直来直去的。那个上海的搞技术的厂长看他跑来跑去忙着做事,木子李也跟着去跑。明明和陈武秀讲过的,可在他口中却变成了陈武秀不知道。木子李只得跑到研磨机那儿,周新星正在磨东西,陈武秀在那儿拆袋子。木子李问:
“那个小皮带轮是怎么回事?”陈武秀说:
“我知道的,陈厂长说新的卸妆先装,再装老式的皮带轮。”刚才陈厂还说是新的不行,要装老的。他们这些大人物随便动动嘴,小人物可就有的忙了。看着陈武秀那自以为是的样子,那么从容地干活,木子李不禁心中有气,周新星来讲话,她也没有好脸色,对他很凶。他说:
“我本来有一颗糖,还在考虑给谁吃,结果却对我很凶。”她去翻遍口袋,也没有找到糖。临走时,听见陈武秀在背后高叫“狗腿子”,心里挺不舒服的。陈武秀总是爱出风头,叽里呱啦的,说话做事都像“高山大脚”一样没有章法,一点涵养都没有。骂别人是“狗腿子”,可她干的不也是同样的活吗?难道他不是“狗腿子”?不过,知道她为人直爽,口无遮拦,所以也不去和她计较,没必要。
今天师傅叫陈律林加班,还说:
“你总是来跑家里,总不去家。”木子里却说急着要他回去帮着修手表。师傅说:
“怎么叫他修手表?”木子李心里一震,这几天又有点得意忘形,做事也不考虑后果。
晚上去拎了热水,洗澡、换衣服、洗衣服都忙好了,正打算吹干衣服去奇哥那儿。有人敲门是陈碧石和钱群益说:
“找你去跳舞。”她说:
“我不去。”他们说:
“去吧,你师傅叫你去的。”木子李说:
“我不相信。”钱群益说:
“如果不把你带到你师傅那儿,明天以后你不用再理我了。”看着他说得很认真,就说:
“好呀。”他们说:
“在门卫那儿等你。”她犹豫再三,还是去奇哥那儿吧。门没有关,他正在按数控键盘。木子李说:
“我要去城里?”他说:
“你去好了。”顾自干着活。抱住他的腰,摇着他,他说:
“嗯,什么事啊,你去了。”他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温情,挺想在他脸上亲一下,但终于没有。便走回寝室,在拐弯处,陈碧石在敲她的寝室门,大声叫着:
“木子李,木子李。”她应了声,他等她走近,说:
“怎么还去车间请假?”她说:
“我忘了东西呀。”杨沈伊在看报纸,说:“一块上车,乘出租车去你师傅那儿。”
在车上,大家打趣说:
“去城里还去请假?”她说:
“没有。”钱群益开玩笑说:
“要开放点。”杨沈伊也开玩笑,气得她往他脸上吐唾沫。他用手敲她的头。到了师傅家,门开着,师傅从卧室里走出来说:
“我还以为你们开玩笑呢,我衣服都没有换,看着天晴呢,正打算换被单呢。”一伙人去跳舞了。陈碧石去开了卡拉OK,大家一边唱着歌,一边吃着话梅,钱群益先吃,不吭声,杨沈伊也吃了,陈碧时只吃了一颗。给木子李二颗,木子李放进嘴巴里尝了一口,哇,又酸又咸,一点也不好吃。她随即就吐了出来,大伙哈哈大笑,陈碧石去倒开水,钱群益说:
“啊,我故意不说的。”杨沈伊说:
“蛮好吃的呀,”大伙又是大笑,杨锋树也来了,他讲话口无遮拦,真的,对他木子李就是有点害怕,他讲话的口吻直让她害怕,让她脸红。但既然一起出来,也无所谓了。大家出去走走。杨锋树和杨沈伊说去好时光,于是四个人便一起出发了好时光。好幽暗,走进厚厚的门帘。对面是几张圆桌,再后面是包厢,右面也是包厢和餐厅,右面是圆桌,整个屋子是圆形的,天花板上挂着七彩的霓虹灯。木子李总是显得像个孩子,坐也坐不安稳,东摇西晃,大声说着家乡话。师父一本正经,一副大家闺秀相,钱群益也显得挺活泼。他滑稽地逗大家笑,桌上的酒杯里有水,水中有一支燃着的蜡烛。点了一会儿,四周的人都吹灭了蜡烛,很暗,只有霓虹灯的灯光一闪一闪的照耀在脸上,显得光怪陆离。和陈碧石跳舞,她跳得很笨拙,节奏也差不多跟不上。面对着杨沈伊的脸庞,她会显得不自在,而他那么陶醉,都是些装模作样的东西。晚上10点钟,便出了舞厅,外面很冷,她紧紧地倚在师傅身边,陪着师傅一起回家。他们又去了桃花源,木子觉得肚子疼得厉害,连走路都有点困难。去厕所出来后,在楼梯口,钱群益正在等她,这让她感到挺感动。上了三轮车,她和杨沈伊坐在前面,钱群益和陈碧石坐在后面。在车上叽里呱啦地聊个不停,此时杨沈伊倒真像个大哥哥一样,她觉得很安全,一点也不用怕。回到寝室后,忙着整理东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中才渐渐睡去。肚子真的很疼,像被蚊子咬了一样难受。
第二天寝室里只有一个人,闲着无聊,看了一会儿书,本想织毛线,但陈武秀不在,没人指点,便去奇七哥那儿了。周新星也在做工,张一栋在陪着他。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他们挺懂得享受生活,开着录音机,听着音乐,她感觉自己像个孩童似的,还用脚踢了一下张一栋,趁机溜走了。奇哥正在看书,看他那副专注的样子,她却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看书看得很快,一下子就看了两本故事书,一直看到10点钟才去睡觉。他告诉她:
“明天要回家了。”这个星期她全依赖着他,心里有点不安,不想太依靠他,又忍不住有点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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