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理解啊。
如此真挚的情感,比雪夜里焕发光辉的篝火更要炽热。生物会因全身冻得瑟瑟发抖而忍不住将掌心靠近,同时却又担心着燃烧的焰火将自己灼伤。
似乎最初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
不可靠近的、难以移开视线的,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的双眼,那充溢着热情的心、无时无刻不为他人着想的温柔……我想,没人可以忽视这份情感。
我想,他比阳光更闪亮。
可是,我究竟何时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与悔恨?
没有预兆,来得突兀,甚至于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潜意识便提醒我:远离他,结束一切的开始,这般真挚的人不是你能够比拟的。
[你与他始终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是故事的起始]
[这是罪恶的开端]
脑海里喑哑的声音顿了顿,如同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样,声音变成几个模糊的字符。
[……必须完成的执念]
一直以来,我都太自以为是了。
有时聪明就是一种错误。
好比种子埋进了土壤的深处。所谓的聪明容易让人习惯性去深挖、过度思考,以至于难以看到表面所表露出的事,去曲解它本来的意思。
这种刻进骨子里的、几近无法改变的习惯,太危险了。
明明,最初的时候,应该怀疑这个世界的存在的。
而直到现在,我仍未明白。
藏在幕帘背后的人到底持着什么态度把我送来异世界,以及选择我的原因。
……即使我并未察觉到恶意。
这和我、应该是“我”的曾经有关系。
一切的一切,都和“我”扯上了联系。
在飞羽真嘴里和他相处过的我,那个被他视作朋友的我。
我妻雾雨很愤怒,是见到我的当场就能够放下“著名作家”这样显眼的身份,毫不犹豫地挥拳揍来的程度。
神山飞羽真很奇怪,这样不明不白的情感,会让我觉得自己失去了属于我的东西,被他人夺走了属于我的记忆那样。
……
这世界上,怎么说也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人。
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能够被取缔的存在。
除了记忆被篡改这种可能,绝不会出现身份被取缔这种事。
而我的记忆很混乱,就连樱海女高早就废弃这种见过的线索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不久前,我甚至将已知的基本事实都混淆。
这比我所想的要更严重。
……所以,我绝对忘记了什么。
再仔细想想,从前的一点一滴、有记忆的那天到现在,都必须想起来。
因此,我努力去回想些什么。
可莫大的恐慌让眼前失焦了片刻。
那些回忆,如同雾一样,落灰了、被封锁了。妈妈的脸竟也变得模糊不清。
……妈妈死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喂,等等、这不对吧。
呼吸沉重起来,被我紧贴着的身躯反应了过来,环在肩膀的手臂分开一只,掌心落在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带着安抚的意味。
“安亚……?”他的呼吸喷洒在耳边。
怎么可能……
我怎么会忘了。
……怎么能忘了。
我并没有因被安抚放松下来,相反,神经越发的紧绷,意识便清醒地脱离开这个似乎持续了很久的拥抱。
“……”刚想说什么去回应对方,大衣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我暗自松了口气,怀着歉意看了眼飞羽真,紧接着快步走出店外,而角落里的芽衣和伦太郎在视野盲区走进了餐厅。
我也因此没看到那落寞的眼。
该庆幸吗……?这通电话,来得真够及时。
我颇为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方才脑海的躁动还未完全散去,屏幕上正亮着某人的电话。
眼睫毛拍打在眼睑上,痒痒的。
我垂下眼,那醒目的名字在暗沉的眼里极为突出。轻点下接通的按键后便随意靠在墙上,偏头,眼前是较为安静的小巷。
那墙壁是很烂的水泥工程,师傅像是赶着下班一样随意糊上一把水泥,然后又胡乱抹开了。不光滑,不平整,表层凸起的泥点肉眼可见。
与街上形成了很大的反差,我觉得它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
我盯着它,仿佛要盯出一个大洞般,陷入了不明所以、毫无意义的小事里。
像深渊一样,像泥沼一样、吸引着人类踏入危险的领域。
没有知觉、如同被剥夺了思考的权利般,任凭它带着我往前走。
“喂、喂?……莫西莫西?”那边有些不耐烦,但又换上有些恭维的语气。
完全没等到预期中的回应,我妻雾雨急了,但她似乎有求于我,又说了些什么。
我此刻完全听不进去。
最后,她暴躁地在电话那头用着我很熟悉的母语,说了请求的话语。
“拜托了!有空的话,和我去调查下内藤的家世吧!我求你了!!!”
这句话如同打开了什么开关,一阵微弱的电子水滴声仿佛落在偌大的海洋中,掀起短暂的波澜。
水面平静下来。
“……好”
因低着脑袋,偏长的刘海扫过眼前,恰好遮住那片视线,我用另一只眼紧盯着脚下的路,指头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大腿边。
这可以帮助我理清思路。
“现在?”
“……你现在有空就行,地址短信发你”
电话嘟一声挂断。
我觉得这样不对。
但和飞羽真一直呆在餐厅里,毫无意义。
趁着现在去搜寻线索,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衣角被捏出褶皱,又被人抚平。
下次、下次吧……再等等,等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刻。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如果不能保持清醒,每时每刻都活在失去记忆的恐慌中,太痛苦了。
而且那个拥抱、呃,我总觉得很突兀。
对神山飞羽真,需要再慎重、更慎重一点。
没有理由的,直觉告诉我——
我应该远离让自己失去理性的事物。
我将手指插入发缝间,把落下的刘海梳理上去,便抬脚离开。
抱歉,飞羽真。
我的身上还有太多太多负担,不是每个人都能被倾诉,我还不能将秘密托付给不相干的你。
今天的太阳刚好,不会很晒人,也不至于一丝光亮都没有。信箱里的信被送出,24小时便利店的关东煮新鲜出炉,正飘出让人迈不开腿的香味,街边的灯牌暗了下来。树叶被风带起几片叶子,飘飘忽忽掉在街道上。
蔚蓝的天边偶尔略过几只鸟,它们会为这样的景色驻留吗?
我熄灭了手机屏幕。
[临时有事,很重要。抱歉,扫兴了,下次约]
[没关系的!安亚就安心去做吧!下次约!]
远处的天暗了下来。
阴沉沉,如将要涨潮的海,蓄势待发。
要下雨了。
“发生什么了?安亚怎么走了?”
“啊,她临时有点急事……没关系!我们还约了下次见面!”
神山飞羽真耷拉着的脸一下变得神清气爽,他望着已经远去的身影,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
太阳忽地被乌云遮住,眨眼间,世界都如被拉闸般沉重。
他缄口不语,盯了店外有一会后说道:“芽衣,要下雨了”
芽衣眨眨眼:“诶?好突然啊!今天出门都没带雨伞!”
伦太郎在一旁默默补充:“刚刚过来的时候,好像这附近就有卖雨伞的呢……”
不约而同,在某一时刻,我抬起头。
天气预报不是让天气变化的主子,总会有不准的一次,而这种突发状况总是难以应对。
飞羽真好像没带伞。
附近有卖伞的。
我在心里回复道。
*
说不上讨厌,但也实在不喜欢。
落在肩膀上的雨,如另一种形式的、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包裹着躯体,砸在树叶上的又会发出哒哒的厚重声,那些晶莹透亮的液体,要比人类的泪水更复杂,也更容易勾起回忆。
雨是大气的产物,却承载着我的悲伤。
好像所有的离别都在雨天里发生。
天黑压压一片,还不到晚上便暗得人昏昏欲睡,各式各样的小店都点亮了灯,街道上顿时亮堂起来,正下落的雨也被染上一层别致的色彩。
“很漂亮,不是吗?”我自言自语道。
没有理会前台收银员的眼神,我掀起挂上了些雾气的门帘,撑开雨伞。雨哗啦啦砸在伞面上,又沿着边沿砸在地上,砸出一片镜面。
拐角处,我正面迎上一个男人。
仅一眼,浑身的寒毛仿佛都竖立起来,每一个细胞都疯狂支起屏障,妄想着去抵御那种气息。
压抑的,潮湿的,混乱的。
我条件反射地避开了他。那一瞬间的反应如同感知出现了错误,如今即使距离一臂之远,我也还是察觉不出这人危险之处。
脸型,很普通。
身材并不壮硕,略显消瘦。
那人穿着一身兜帽衫,口罩很好地遮掩了他的面部特征,较为长的尾摆到达大腿中部的位置。他略微有些驼背,行走的动作不太灵敏,右腿跟不上左腿的节奏。
……工装裤?我看不出他的腿上是否绑了武器,但依目前来看,并没有。
他像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虽然并不能这么形容他。
一双漆黑的眼睛闯入我的视线中。
他抬起了头。
——随后又低下了头,加快速度离开。
我站在原地。
我想,我大概知道这熟悉感的来源了,不会出错的。
就是他。
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在雨中的身影。
我必须跟上去。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经自觉地转过去跟着他。他捂着脑袋,腿都要走出火星子似的。
“等等!”我说道。
“我草啊……”他低骂一声,紧接着从竞走切换为奔跑的姿势。
不会错的。
就是他!
前方奔跑的身影和那天樱海女高里的重合在一起,身高约173厘米,体重约70千克……
是他!
此刻,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追上去!
久违的更新呀……大家假期开心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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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 15 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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