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的阳光倾洒大地,干净整洁的床上,林在微睁双眼,翻了个身,立马就被身体牵扯到的阵痛倒吸一口凉气。
昨晚,有那么深吗?
关于持续时间。林在没有记忆,只记得一股清凉在身体爆开,常年冰冷的躯体被江则嚣炙热的体温烫得火热,意识随即若即若离,晕了过去。
林在用手遮挡阳光,他身上洗了个澡,换上了洁白的衬衣,这个款式一看就是江则嚣的,他应该没找到林在合适的私服,仓促间给林在套上了,因此上身有些空旷。
领口处松开了2颗纽扣,锁骨的齿印还挂着血。
林在抹了抹嘴角的伤,那是昨晚江则嚣咬的。他缓缓起身,浑身酸痛,揉着腰步伐缓慢地开门出去。
“早啊,林医生。”
江则嚣早就起了,桌上是做好的早餐,“睡得好吗?”
林在:“......”
“还行。”林在入座,□□又是一痛,但面上不显,安安稳稳地坐下,“你多久睡的?”
“十一十二点。”江则嚣说。
经历了那样的一个夜晚,两人都心知肚明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但不管是林在还是江则嚣,都默契地选择将一切吞进肚子里,给双方彼此一丝回旋的余地。
“那还挺早啊。”林在切下面包:“你今天去警局?”
“警局暂时没啥事,步禁辉认罪,法庭要下午。”江则嚣冷静道,“我爸找我回公司帮下手,你是要去坐班吗?”
“我去监狱,之后再去坐班。”
事后的清晨,空气反而回归平静。
林在伸手拿起放在江则嚣这边的水壶,给自己参水,江则嚣见状,同时伸手去拿,两只手在壶柄处一触即分,二人触电般弹开了一瞬。
“我自己来。”林在说,“谢谢。”
江则嚣沉默点头,目视脸色苍白似冰的林在起身加水。
他闷一口冰水,后知后觉刚刚的触碰温度不对。
江则嚣:“林在,我能碰一下你吗?”
林在顿住了。
他那永远平静如水的面色竟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从表情上来看,林在应该是觉得江则嚣很神奇,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前一晚不由分说地侵犯你,第二天又毕恭毕敬地问你能不能碰?
但一个人涵养好的好处在于,无论多么奇异的现象,也能保持基本的礼貌。
林在平淡地问:“你想碰哪儿?昨晚没碰够吗?”
“你要这么问那还真没。”江则嚣挑眉道:“你手给我。”
“手?”林在一头雾水,思索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江则嚣手心。
江则嚣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
“你手有点热。”
“刚起床,又在吃东西,怎么可能不热。”林在细嚼慢咽面包块,就着水咽下,说:“你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江则嚣咬一口蛋,随即猛灌口水,说:“你是不是有点感染了?”
林在:“......”
江家别墅有多个餐厅,他们最常用的是二楼客厅紧邻的一个小餐桌。江则嚣不喜欢这儿的,但林在说小一些的地方更有家庭感,结果之后的菜都上到这张小餐桌上了。
“你刚刚在意的是这个?”林在眼中藏起笑意,“没事,稍微有点,我体质问题。”
“我还是帮你消个毒吧。”
“你帮我擦点药。”
林在用湿巾一根一根地擦拭手指,细细叠好扔了,“你有口服消炎药吗?”
“有。”
“一支,otc。”
“等着。”
擦药时,江则嚣意外发现林在右手背有一道很轻的划痕。
江则嚣试探性地擦拭,林在一只手挡在前面,五指朝外,微微晃动。
那是一个拒绝的虚掩手势。
江则嚣蹲着问:“这里不用吗?”
“不用。”
“是我弄的吗?”
他没注意此时林在没有看他,沙发上,林在侧身而立,半边身体掩入清晨的迷雾中,昏暗的晨光隐约勾勒出清瘦的侧影,发梢扬起金黄的光晕。
林在很短促地一顿,很轻地说:
“不是吧.....”
“什么意思?就是与我有关。”江则嚣警觉抬头。
透明的落地窗前,两个影子一个仰望,一个注视。空间被阴影和蓝天分割成黑白两半。
“你好像总是对我的身体很有探究欲。”林在挑眉轻声道:“总之你别管。”
之前林在身体情况最严重的那一段时间,洗澡之前都是江则嚣包扎的,不说轻车熟路,也是信手拈来。
他轻柔地擦拭伤口,拿来一瓶口服消炎药。
接触瞬间,一颗微小的针孔定位摄影机滑入林在衬衣口袋。
林在最近频繁去监狱。
是物色下一个对象.....目标吗?
还是为了和关押在监狱中的步禁辉交流?
江则嚣眼一瞥,直面林在看似毫不知情的目光,笑笑:“你最近老是去监狱,有那么忙吗?注意身体。”
林在点头不作声,拿一支笔插入口袋:
“嗯,走了。”
25分钟后,监狱。
林在独自站在走廊,履行合作医生的职责,他路过步禁辉关押的监室,步履不停。
步禁辉抬头对视,沉默不语。
但监狱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尤其是在新犯人关押进来的时刻。
比如现在,监狱大厅几乎被狱警挤满,林在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光头被数十个人押入。
“哟,林医生。”
张浩喜出望外地打招呼,一口烟呼在林在脸上:“又来监狱了?哎呀,真是麻烦你了,医院监狱两头跑。”
“不麻烦。”林在打量他一眼,略微偏头避过烟雾,“本职工作而已,倒是张警司随时待命为民除害,辛苦了。”
张浩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烟逆风而飘,吹不到林在身上。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荣幸。刚刚那是新来的犯人,没吵到你吧?”
林在微微眨眼,觉得很荒谬:“江警司都给你们说了我什么?”
他怎么知道我怕吵?
“没什么,你放心,林医生,他那人都向着你呢。”
张浩笑笑,林在没搭理,顺着他的话茬问:
“张警司,新来的犯人动静很大吗?”
“精神病免罪,林医生,你知道这几个字的含金量吧。”张浩深吸口烟,说,“科斯特法律规定免罪必须通过法庭上三项机器检测,不能作假,近几年只有几例。”
“但精神病减刑就多了。”林在冷冷道。
“是啊。”张浩目光闪过一丝狡黠,“不过下场都不太好,进监狱也能被杀死,你说对吧,林医生。”
林在笑而不语,打量张浩。
张浩,职位警司,在警局工作5年,从职长来算还是个新人,但一举一动都有着在社会摸爬滚打很久的聪明。
这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但刚刚动作说明他人不坏。
“你想说什么?现在这里没人,你大可不必兜那么多圈。”林在抱着臂,轻微叹气:“我觉得聊天还是不要耗费太多时间好。”
张浩眯起眼梢。
他突然觉得江则嚣眼光真好,林医生确实是很有意思一人。
跟聪明又情绪稳定的人聊天,轻松很多。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医生。”张浩说,“你知道你很可疑吧,无论是赖川案,还是罗瑞案。我们在尼亚公园遇到一个目击证人,说是听见凶手叫了声‘林哥’。”
张浩痞痞地笑了起来:“你比我大一岁,我叫你林哥,可以吗?”
“随意。”
林在摆手,那是“请便”的手势,背景传来犯人的嚎叫和警员的号令,张浩对他点头,一幅“你看我就说新犯人很吵吧。”的得意。
“我能冒昧问一下目击证人是......”
“一名拾荒者。”
“哦~。”林在若有所思,淡淡道,“去未被开发的山拾荒.....挺有趣的。”
张浩注意到林在活动了一下身体,似乎长久的站立对他消耗挺大。
“江则嚣没告诉你吗?”张浩敏锐地说,“看来他还不太信任你哦,医生。”
这句话是很明显的挑拨离间,以林在对张浩这种精明人的了解来看,直接问出是很奇怪的,所以当他真的问出口的时候,林在反而有些意外。
“哦,是吗,多谢你的好意。”
他本想敷衍过去,没想到张浩下一句话就令林在稍微愿意停留。
张浩说:“但我劝你也别太相信他,医生。不要因为他是警察,你就忘记了江则嚣的另一个身份。”
林在一仰头,示意继续。
张浩瞄一眼林在锁骨,那里被半透明的白衬衣领口遮住,血红的齿印若隐若现。
“资本家的儿子。”张浩冷道,“这种人利用就行了,别动了真心,医生。”
“算我的忠告吧,当然,也只是个人鄙见。”
林在不动声色地注视张浩。
张浩斜着站立,身高比不过江则嚣也有1米85,林在下额微仰,对上他冷淡的视线,他手中夹着半支古巴高希霸,一看就知道是从江则嚣那儿要来的。
“多谢张警司。”他礼貌道,然而抬眼间却利落地问:
“但你不也把江则嚣当真朋友了吗?”
“别太刻板印象了,张警司,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但如果只用过去的眼光看世界,是到不了未来了。”
张浩烟头倏尔夹紧,还想说什么,还未开口林在就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当然知道资本有多黑暗,我比你更清楚,张警司,但这并不是你把这一切迁怒到一个无知的个体身上的理由。”
林在看了他一眼,张浩收起目光,只是抽烟。
狱警匆匆忙忙来找带队的张浩收队回去,张浩掐灭烟头,像是刚刚的对话从来没有发生一般,挥手一笑:
“江警司好福气呀,回见,林医生,保重。”
林在只是点头,动作轻微到不可见。
直到所有人群散去,世界化为白茫茫安静的背景,林在才缓缓抬头,顺了口气,突然浑身一软,踉跄地撞上墙壁。
刚刚......
差一点就来不及在最关键时刻掐灭摄像机。
江则嚣没听到吧?
林在扶着墙站起。
江氏集团产业,横跨多国的家族产业。科斯特最繁华的市中心的地标建筑,就是江家的财产。江则嚣站在这栋人人都来打卡的大厦电梯中,脸色阴沉如铁。
叮咚。
门开了,江则嚣缓都没缓,疾步走向董事长办公室。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给他拉开玻璃门。
“江少,请。”
“嗯。”
99层的办公室,可以把科斯特的一切土地尽收眼底。
江父带着老花眼镜,闻声抬头乐了:
“你小子知道来看你爸了?”
江则嚣拉开椅子一座,半句闲聊都没有,直接问:
“爸,你怎么有重生医院的股份?”
江正宏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没想到好久不见的儿子一开口就是问这个,刚刚微张开的双手收紧合拢,严肃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
有情况。
看来父亲并不无知。
或者说,
并不无辜。
江则嚣挺直身子,黑压压的身影一泻而下。
“警局有个嫌疑人在重生医院治疗,而那所医院没上报。技术人员查了一下,发现你持有70%的股份。”
然而江父听完却异常平静,跟江则嚣想象中的大惊失色怒斥着把他赶出去完全不同,江正宏笑了,紧接着讲故事般缓缓道来:
“原来是这样,不是你小子黑什么脸啊,我还以为怎么了呢。那是很多年前,一位年轻的创业人的投资项目。”
员工为父子俩参上茶叶,江正宏眉一跳:“你李叔叔给你喝茶没有?”
“唉,我才不喜欢茶。”
他终于在父亲面前吐露心声,“你少给人送点,李叔逮我喝茶我还不好拒绝。”
江正宏抿一口:“你直接跟他说啊,怕什么?”
“然后呢,你就投了?”
江则嚣强行将对话拉回正轨。只见江正宏一口茶下肚,缓缓道:
“本来我不想投的,找我投资的人太多了,很多项目一眼就望到头,但那小伙子不仅承诺大股份给我,也帮了我们江家不少,算是救命的帮助。”
“还个人情。”江正宏跟江则嚣碰杯,说:“我都忘了多少股份,反正当初给的是钱,也不算太多,我没管过那医院,就当送给那人了。”
“那人谁啊?”
江则嚣松垮地躺着,晃悠椅子,茶一点没动,江正宏来电话了,江则嚣只好等着。
“我怎么清楚?”江正宏挂电话,尽管儿子已经26,五十多的江正宏一点都没发福,黑白相间的头发梳得服服帖帖,西装一尘不染。
“找我投资的人没几万也有上千的了,哪儿能一个一个记住?我要去开会了,你自己找一下资料吧。”
江父起身,往后一指,圆形的巨大办公室内,连天空都离得很近。
江则嚣也不挽留,他爸还没跨出去,就迫不及待翻找起来。
江正宏:“.........”
“你谈恋爱了?我办公室也没相亲资料吧?”江父哭笑不得,“那么急?”
江则嚣懵逼地转头,后知后觉父亲看热闹的眼光。
“真谈了哪天带回来看看呗,放心,你爸很开明的。”
江则嚣:“.......”
“你还不去开会?”
江父溜了溜了。
江滨大厦99层,专为江正宏设计的180度环形落地窗,智能书柜旋转镶嵌在墙壁,光从不吝啬降临,关着灯都金碧辉煌。
江则嚣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文件夹。
还好他爸有按时间事件分类的习惯,不愧是能坐稳大集团董事长之位的男人。
江则嚣细细解开丝线,一页一页地拿出文件:
重生医院立项书,投资合同安全同意书,投资意向表,建造目的,投资金额......
江则嚣盘腿席地而坐,没忍住嗤笑一声。
“哼。”
“建造目的:让人重获新生。”
他心想可真敢写啊。
以他在重生医院待过不过几个小时的经历,那儿都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这些文件上只有他父亲的签名,担保人也写的江正宏。查询重生医院的股份占比,另30%也未显示持股人。
这确实符合科斯特的法律,但以江则嚣对他父亲的了解,商业场上一步不退的江正宏,是不可能同意这种单方面完全曝光他的合同。
究竟是怎样的交易,怎么样的年轻人,让父亲心甘情愿?
江则嚣想不通,往后翻翻,发现了几页纸。
拿出,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什么重生医院的相关资料,而是,
——林在的体检报告和一张手术单。
江则嚣懵了,握住纸张的手微微颤抖,呼吸急促喘息。
怎么会在这儿!
不应该!
不可能!
我们家和林在根本不认识,没交集的啊。
江则嚣深吸口气,一字一字阅读起来。
体检就是常规的检测,只是最后两页空白,盖了奇怪的的印章:【恭喜通过】【特品】
江则嚣活动肩膀,眉头紧蹙。
通过了什么?
特品又是什么意思?
他连忙拿起手术单,瞳孔霎时间缩成一条颤动的丝线:
——手术单上,没有写任何项目。只写了被手术者:林在。
签字人:贵人。
医院:江家私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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