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急。我还不知道店主小姐的名字呢，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您交换？”
谨慎归谨慎，坐以待毙永远不是夏油杰的风格。
他伸出手，漂亮的丹凤眼弯成两轮小小的月牙，“我叫夏油杰，一名诅咒师，目前在一个名叫‘盘星教’的教派里担任教主。”
“路瑶，如你所见，解忧事务所的店主。”
路瑶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懒洋洋搭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路小姐就感觉很投缘，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夏油杰本想展现绅士风度，握住轻轻摇晃两下就要放开，结果没想到反被握住拽至她身前。
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像只无害的绵羊任她施为。
路瑶展开那只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伸出修长的手指，沿着掌心凌乱的纹路轻柔划过。
似乎是怕痒，大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抬眼望去，得到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我的国家有一种说法——手相即人相，与人的命运紧紧相联。通过观察手相变化，道行足够的人可以解读出许多信息。”
“恰巧，我很精通此道。”她放松力度，每个字都带着若有若无的诱惑：“要听听你的未来吗？”
未来……
夏油杰抓住机会抽回手，动作快得几乎产生了残影。
喉结上下滚动几轮，他呼出一口气，放松不知何时绷紧的下颌，含笑反问道：“这算是交易？”
“你是解忧事务所第一个客人，算是免费赠送的福利吧。”路瑶大方道。
“那愿闻其详。”
“你的生命，只剩下一个月不到。”
骤然收到死亡通知，夏油杰的反应还没有之前咒灵被祓除时大。
他甚至还有闲心夸赞路瑶：“路小姐果然厉害，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计划。”
“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道了句“可惜”，下一秒就开始推销自己：“如何，要不要向我下委托？我出手的话，轻松就能解决问题哦~”
“谢谢路小姐的好意，不过我不认为自己会失败呢。”夏油杰笑容灿烂，重复着不知道在心里想了多少遍的话。
“比起这种琐事，我更好奇解忧事务所任何委托都会接吗？”
“看我心情。”
无聊的时候，用一块糖委托她杀人放火都会兴冲冲接下，可没兴趣的话，送上价值连城的珍宝求她找只小猫也懒得搭理。
从一开始，解忧事务所的服务对象就只有她。
夏油杰若有所思，试探性提出要求：“如果……我想要获得能够瞬间杀死全部猴子的术式？”
“简单。”路瑶回答得毫不犹豫，
对于拥有万能修改器的她来说，瞬息毁灭全人类不会比踩死一只蚂蚁更难。
“只是，你准备支付什么代价呢？”
他并不意外，却难掩好奇：“请问代价的范围是？”
“没有范围。”
她如数家珍般举例道：“财富、美貌、□□、力量、情感、记忆、灵魂、重要的存在……任何我感兴趣的东西都可以成为筹码。”
“我以为一般会讲究等价交换？”
路瑶翘起手指，欣赏自己新换的美甲，嘴上不走心地说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等价的事物，所有你认为公平的交易，都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吃亏而已。”
这是实话。
夏油杰无话可说。
“不知道路小姐对我身上什么东西感兴趣？力量、灵魂还是——”他拖长语调，刻意压低的声音宛如醇厚的美酒，能把人灵魂都灌醉，“□□？”
她歪过脑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没得到想象中的反应，夏油杰也不气馁，十分坦然地放松身体任由她评估衡量。
就这么过去两分钟，路瑶突然开口提问：“你觉得是灵魂更珍贵，还是记忆更珍贵？”
“灵魂……吧。”
他沉思片刻，谨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死去就彻底失去了所有。”
“可失去了全部记忆的你，还是你吗？”
记忆是构成一个人自我认同的核心要素，将全部记忆删除，就算事后从各种途径了解到曾经的往事，当下的人也只是拥有那段记忆的新个体。
对于原本的个体来说，跟死亡也没什么不同。
“这……”
夏油杰一阵语塞。
半晌，他苦笑着摇摇头，用释然的语气回答道：“就像路小姐刚刚所说，只要觉得值得就没问题。”
“嘛，也是。”
路瑶正要继续话题，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
“叩叩、”
两人循声望去，发现是消失许久的沢田纲吉。
面对两张神情各异的脸，沢田纲吉一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一边解释道：“久等了，因为对专业茶具不太熟悉，所以多花了点时间学习。”
随后他俯下身，将清茶分别放到两人面前，“请用。”
夏油杰：“多谢。”
路瑶：“别忙了，在旁边坐着吧，等一会儿送客人离开。”
“啊、好的。”
得到新的指示，沢田纲吉犹豫地看了眼夏油杰，还是抱着茶盘在另一侧椅子上坐下。
顺手将自己那杯茶水推给他，路瑶总结道：“总之，我可以给你换想要的术式，代价则是你的灵魂。”
灵魂……倒也不算意外。
问题是他真的有必要更换吗？
夏油杰垂眸沉思，开始快速权衡这件事的利弊。
他表现得十分理智，安静旁听的沢田纲吉反而无法接受。
得是多么难以达成的愿望，才会用灵魂来当筹码？
这岂不是等于自杀……
天性温柔的沢田纲吉无法理解这种选择。
他想劝夏油杰三思，又苦于没有立场——不管是以一个才认识不过几分钟的陌生人，还是事务所员工的身份，都没资格插手人家的私事。可袖手旁观又不符合他的性格，最终思绪竟比当事人还要混乱。
好在夏油杰迟迟没有回复，似乎并没有真正下定决心。
这多少令沢田纲吉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时刻关注着对方，准备在紧要关头劝上一句。
房间里三个人，有两个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人搭理的路瑶很快感到了无聊。
正想着要不要催一催，就见沢田纲吉借着拿茶杯的动作，自以为隐蔽地偷瞧夏油杰。
嘿~
差点忘了，她特地招进来一个解闷小玩具。
“好奇杰想要委托的事情？”
从虚空掏出一把折扇挡住半张脸，路瑶突然出声，吓得人一激灵。
“不…我只是不小心扫过了夏油君。”不敢再乱看，沢田纲吉慌忙端起茶杯掩饰尴尬。
结果茶水刚入口，耳边就传来一句话：“他想杀死全世界的猴子。”
“噗——”
“咳咳咳咳咳！”
被内容吓到，沢田纲吉一口茶水全部贡献给了地毯。
没礼貌的猴子。
坐在他斜对面的夏油杰灵活起身，躲开飞溅来的水沫子。
拍拍被弄乱的袈裟下摆，他扬起一抹假笑，虚情假意地关切道：“沢田君没事吧？”
“没、咳咳咳咳——没事！”
沢田纲吉弓着脊背，顺了好一会儿气才止住喉头的痒意。
心有余悸地放下手，他苦着脸，小声抗议道：“路小姐，别逗我了……”
“我可没开玩笑。”摇晃着扇子，路瑶理直气壮道：“不信你问杰。”
夏油杰没说话，笑容像焊在脸上似的，纹丝不动。
“猴子……他…这……”
沢田纲吉张大嘴巴，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不想被人当成猎奇物种围观，夏油杰深吸口气，果断做出决定：“我同意交易，但不是现在。”
“说说看。”
路瑶“啪”一下合上折扇，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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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总有些事，比灵魂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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