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南生日那晚，知夏把红裙子转成了火焰。
樱桃红的绸缎扫过轰趴馆的地板，与他酒红色毛衣撞出整片暖光。
派对里的音乐震得玻璃发颤。
我攥着杯没加糖的苏打水往露台走，身后传来知夏的笑声。
“陆景南！尝尝这个马卡龙！”
陆景南低笑的声音混在人声里，像块方糖落进热可可。
推开门的瞬间，冷风裹着雪粒子扑在脸上，原来室外不知何时落了薄雪，栏杆上凝着霜，像谁撒了把碎玻璃。
“不喜欢热闹吗？”
有人在身后说话。
我转身时，看见穿深灰大衣的男生正拧开矿泉水瓶，瓶身凝着的水珠滴在雪地上，砸出细小的坑。
“我叫方文，陆景南的朋友。”
他抬眼看我，睫毛上沾着未化的雪。
“刚才看你坐了很久。”
“我叫宋白。”
我下意识往栏杆缩了缩。
露台灯坏了一盏，光线在他脸上切出明暗的棱角。
方文把矿泉水放在霜花斑驳的栏杆上，从包里摸出把黑伞撑开。
“下雪了。”
伞骨挑起时，抖落几片粘在上面的银杏叶。
室内突然爆发出哄笑。
我透过伞骨缝隙看见知夏正把蛋糕喂进陆景南嘴里，他偏头躲时，奶油蹭上了她的鼻尖。
雪粒子打在伞面上沙沙响，我想起初雪夜在图书馆顶楼看见的画面，眼眶有点湿润。
方文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糖。
"柠檬味的，不甜。"
糖纸在风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接过糖时，他的指尖擦过我的手背，凉得像伞骨上结的冰。
"谢谢。"
酸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我别过脸去看远处的霓虹灯，它们在飞雪中晕成模糊的色块。
室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有人点起了生日蜡烛。
透过玻璃，我看见知夏站在陆景南身边，红裙子与他的红毛衣在烛火里融成一片。
方文的伞檐滴下冰水，落在我鞋尖上，他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他们好像要告白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雪落在伞面上的声响。
我没回应，生日歌的旋律从室内飘出来，跑调的音符混着雪落的沙沙声，意外地平和。
我安静地站在一旁，直到派对散场的喧嚣声传来。
陆景南送知夏回宿舍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我裹紧大衣走在结冰的草坪上，听见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
回头看见方文站在路灯下，手里举着那把黑伞。
"同学，伞给你。"
"不了，快到了。"
我摇摇头，加快了脚步。
知夏的笑声混着陆景南低沉的回应从远处飘来，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柠檬糖纸，褶皱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酸味。
回到宿舍，知夏正对着手机傻笑，手腕上多了条银质手链。
我把笔记本放在桌上，奶油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拉开抽屉时，塑料膜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原来抽屉缝里漏进了雪夜的潮气。
我翻开笔记本最新的一页，就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写下。
"十二月十七日，雪粒子打在伞面上像碎玻璃，陌生人的伞柄很凉，而我的心事，终于在这场雪里，结成了透明的霜。"
笔尖划过纸页，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窗外的雪还在下，却不再像初雪夜那样灼人。
我合上本子，听见知夏均匀的呼吸声，突然觉得，有些东西被雪覆盖了，也挺好。
就像露台栏杆上的霜，在黎明到来时会悄悄融化，不留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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