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毒鬼死了!普天同庆!全武林沉浸在万毒鬼死了这一消息的欢乐氛围中。
“万毒鬼死了?哪位英雄豪杰干的?”
“当然是真正的千机门宗主顾沅。”
“万毒鬼这畜生恩将仇报,恶贯满盈。当初要不是顾女侠好心收留她,她一辈子就是个不入流的江湖混混!她倒恩将仇报害死千机门满门!”
“还丧心病狂地犯下连环剥皮案,就为了冒名顶替顾女侠的身份!简直是灭绝人性!”
“假扮身份好哇,成了千机门宗主、盟主营神探,方便她掩盖自己罪证。要不是盟主营的神探萧大人明察秋毫,世人还不知道要被她骗到什么时候!”
“邪不压正,哪怕万毒鬼再厉害,最后照样得死在我们名门正派手里。”
“喂,你可别胡说八道!据说真正的顾女侠被万毒鬼囚在无尽之渊,盟主营召集江湖门派去解救时已身受重伤,顾女侠如何杀得了万毒鬼?是她自己修炼邪功,走火入魔,被上万条毒蛇钻心而死。”
“哈哈哈哈哈哈,报应!练万蛇毒煞手这种阴毒武功,迟早遭反噬。”
“我听说练万蛇毒煞手得日日被毒蛇咬,全身溃烂,如鬼魅一般全无人形?”
“难怪她要剥皮易容!”
“法网恢恢,此等邪物,天诛地灭。”
......
万毒鬼,来路如何,无人知晓。此名号在江湖从出现到臭名昭著也不过一年时间,却足以令天下之人闻风丧胆。传言她自幼与毒蛇为伴,这些毒蛇以尸体为食。万毒鬼每日与毒蛇交颈缠绕,吸纳毒蛇的阴寒戾气,染上“鬼煞之气”。每炼化一条蛇,皮肤便多一丝鬼黑纹。练至至高境界,可将毒煞附于影子之上。只要被万毒鬼影子覆盖的人,便会中万蛇毒煞手,无药可救。
如此出手如鬼魅,杀人于无形,江湖人称“影子过处,魂魄无归。”
即便武功登峰造极,终也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天下风云难测,今日成王成霸,明日折戟沉沙。没有人能一直笑傲江湖。
万毒鬼在某个海岛醒来时,落日红霞正艳,恍得她睁不开眼,朦胧之中以为自己已置身阴司泉路。
有人在拍打她。
“姑娘。”
这点真实的触感让她努力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张被烈日与海风反复鞣打过的红褐色的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不是死了吗?
被那淬了毒的暗器索命,被万条毒蛇撕咬,她明明看见自己的一袭白衣渐染血红,皮肉如裂帛,白骨渐现,直到意识全无......
可现在,她能感受到咸涩的海风,尝到嘴角残留的血腥味。
怎么会还活着?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倒涌上一股说不清的荒谬。
围着自己的人又多了一些。
他们用一只藤编的担架,将遍体鳞伤的万毒鬼抬回了家。
这东海之上无名的小岛,竟生活着这样一群遗世独立的人。
听他们所言,他们的祖辈是曾经的大郕王朝的一位逃婚公主,公主不服和亲命运,带领手下逃跑至此,开辟部落,传播中土文化。
第一个发现并叫醒她的姑娘叫阿越,热心活泼。尽管万毒鬼并没有什么力气同她说话,阿越也一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介绍着这座小岛,言辞间满是对家乡的自豪。
岛屿距离内陆甚远,鲜少有陌生脸孔。对于偶然出现的万毒鬼,这里的人给予了她极大的热情。每日因好奇而来阿越家里看她的人络绎不绝。热闹繁杂的声音让万毒鬼无心去思考前尘往事。
岛上药物有限,万毒鬼本也没抱着能活下去的信念,是死是活对她来说都一样。
可老天以及岛上善良的人们,偏要她活下去。
她的骨肉奇迹般重新生长。一日日过去,她真的好好的活了下来。
推开木门的那一刻,久违的阳光漫过指尖。她试探着往前挪步,直到整个人站在阳光下,被那融融暖意包裹。院外便是大海,风中裹着海盐与草药的淡香,她终于有了一点活着的真实感。
“你可以下地了?”阿越高兴地向她跑来,“你脸上的伤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了,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像我们画上的阿祖。”
她说的应该是那位大郕王朝的公主。
怎么可能呢?自己因为练万蛇毒煞手,早已面容可怖。
她缓缓走到海边,掬起一捧水,借着天光去看。海水里映出的脸,虽带着久病的愁容,却眉目清秀,楚楚动人。那些盘桓数年的鬼黑纹不知何时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前之人,如此陌生。
从她记事起,便开始练万蛇毒煞手,早已面目全非。后来,被阿姐带回家教导,不再练毒功,但蛇毒早已入骨血,阿姐遍寻江湖名医想要为她去毒恢复容貌,却始终没有成功。
所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长何模样。
她用力掐了掐脸,痛感让她开始相信,眼前人真的是自己。
重新捡回了一条命,身上的蛇毒随着那些被啃食掉的骨肉一起,烟消云散。所有的武功、毒素、江湖恩怨,爱恨纠缠,都随着前尘往事一同埋葬。
万毒鬼不再是万毒鬼,只是一个病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一直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阿越问道。
“我叫......”
“谢不听。”
她无父无母无名字,是乱坟堆里爬出来的活死人。中了尸毒蛇毒后大难不死摸索出万蛇毒煞手,第一次对欺负自己的人动手,就被千机门女侠顾沅抓住。顾此存便是顾沅给她取的名字。后来,她冒充顾沅被戳破,万蛇毒煞手再度问世,江湖便称她为万毒鬼。
万毒鬼,顾此存,都是别人给她的称谓。她想自己给自己取一次名字,就叫“谢不听”。
万毒鬼死了,活着的是谢不听。
等到身子痊愈,她开始跟着阿越出海,看朝阳把海水染成金色,看网里蹦跳的鱼溅起细碎的光。
茫茫大海,星罗棋布着各种岛屿。谢不听指着远方问阿越,“你去过远方其他的岛屿吗?”
“去过一些。”
“它们美吗?”
“有些不足为奇,有些美如仙境。”
岛上的日子,平静安宁。似与外界隔着一层结界,只有潮起潮落,花开花谢。让人忘了年月,也忘了归途。
谢不听决定,去看看其他美丽的小岛。既然活着,她便要好好感受这世界。
阿越担心她,认为她弱不禁风,会被大鱼吃掉,海浪卷走。一定要教会她海上自卫防身的功夫才肯放她离开。
她便跟着阿越学了些岛上的粗浅功夫。
之后,她跟着岛民学做了一只木筏,与阿越和大家告别,踏上了海上的冒险之路。
寒来暑往,暮去朝来,万毒鬼已经死了三年了。
千机门宗主顾沅重整门派,并在盟主营屡破奇案,已成为下一任武林盟主的不二之选。
据说她对万毒鬼恨之入骨,不准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及。
一次见盟主营新人私下议论万毒鬼当年恶行,顾女侠当场训斥罚过面壁。
而那位当初识破万毒鬼,立了大功的萧玊萧大人,却在万毒鬼死后,退出盟主营,回了家乡百岁城。自此深居简出,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万毒鬼身故三年,江湖传说依旧纷飞不断。
海风撩动着细白沙滩上的姑娘的发梢。她坐在礁石上,遥望故土的方向。红日慢慢沉向海平面,胭脂色的光晕打在她的脸上,衬的她愈发明艳。
天边渐渐只剩下一抹绯色的余晖,漫在云絮之间,将海浪染成温柔的芙蓉粉。
长久以来,谢不听都不愿去面对一个事实。
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人,从云潮的落幕,走到海浪升起的边缘。
海岛的落日会把影子拉成牵挂的形状。此刻她的影子斜斜散落在水面,悠悠荡荡,像一条拉不住的风筝线。
夜色起,繁星出,海水光波闪闪,像阿姐曾给她看过的藏在剑鞘里的光。
她就这样望着中原的方向直到黑夜的绸缎裂开一道金缝。一抹炽烈的红猛地挣脱云层,将周围的云燃烧,天空仿佛被点燃了一角。
原来,从日落到日出,不过是等一场潮水退去,等一颗心从沉甸甸的思念里浮起。
朝阳漫过她的肩头,将前路照的明亮。
她想回中原了。
谢不听再度回到中原,遇到的第一个麻烦就是没钱吃饭。
无人的荒郊野外弄点吃的靠力气,人潮汹涌的闹市想要弄点吃的,只能靠钱袋子。
于是饿了一天的谢不听,丢掉节操从某只看门肥狗嘴里抢走了一个肉包子。肥狗一路汪汪大叫着狂追不舍,谢不听慌不择路地逃跑,引来街道上不少人围观议论。
“啧啧,多大个人了,跟狗抢食?”
“造孽哦,长得人模人样的,干这缺德事。”
几个嬉闹的孩童指着她笑话:“抢狗食!哈哈哈她跟狗抢吃的!”
直到跑到城外,狗依然没放过她。瞧着肥乎乎的,还挺能跑的。
“哼,要不是老娘没了轻功,就凭你也想撵着老娘追?”
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没想到万毒鬼有一天落魄到被肥狗追着咬。
“好了好了,狗大人,咱跑了这么久了,都累了。我不就是你抢了你个肉包子吗,我赔给你就是了。喏,我现在就给你打只山鸡野兔吃!赔罪行不?”
肥狗龇牙咧嘴地盯着自己,却也没立刻扑上来。看来还是可以商量的。
谢不听手脚麻利地抓了只野鸡,拔毛烤上,肥狗龇牙咧嘴的脸色可算好了些,盯着烤鸡开始飞流直下三千尺。
鸡烤好了,谢不听将两只大鸡腿全都孝敬了肥狗大人,自己啃起了鸡翅。
吃完了,谢不听对肥狗说:“喏,请你吃了鸡腿了,别跟着我了,快回你家吧。”
这肥狗跟听不懂似的,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
“你还赖上我了?你瞧你这一身肥膘,你主人肯定把你养得很好。你跟着我这个穷鬼,我自己都吃不饱,我可养不活你。”
“喂,你快走吧,走走走,回家去!”
肥狗说什么也不走。
一只鸡就让它改认主人了?这狗也是个墙头草,有奶就是娘。
谢不听不会知道,肥狗的主人前几日刚刚离世,主人的儿子不喜欢它,这几日它都没得吃。今天好不容易被路过的好心人扔了一只包子,还被谢不听抢了,狗子火冒三丈,但又被一顿鸡腿哄好了。狗子觉得,以后跟着这个会给自己鸡腿吃的女人比跟着不喜欢它的原主人的儿子要好。
可惜谢不听不懂狗语。
从第二天起,谢不听就牵着这只肥狗,哦对,现在叫大黄,开始了摆摊算命的生意。
没错,人在江湖飘,总得揣点钱。吃饭喝酒、穿衣住店,哪样不要钱呐?
好在,从前跟着阿姐学过一阵奇门遁甲、周易八卦,摆摊算命嘛,又不要本钱,再合适不过了!
“大黄,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