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腕表处的手环突然震动起来，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总局”字样两秒才按下接听键，应答声在房间里激起回音：“嗯，好，我会转告的。”
挂断电话，周放转头对那男人说：“局里面的，说审讯处通知他们联系我送方科长前去医院，貌似是那位太太晕倒了。”他喉结滑动了两下，“在车里时吱吱就安装了信号屏蔽仪，所以他们联系不到方科长。哎，谁能想到这么晚还有工作。”周放烦躁地挠了挠头，“我们得走了。”
那个男人拍了拍周放的肩膀，“嗯，一路顺风。”把他们送到门口。
方晞朝他点头示意，跟着周放走进车里。
轮胎碾过水坑的哗啦声在空寂的街道中格外刺耳，周放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几乎与门口数据线融为一体的男人逐渐缩小成光斑。此时，潮湿的夜风裹挟着锈蚀金属的气味从车窗缝隙钻进来，使他下意识扯了扯领口。
“医院在哪儿？”后座上的方晞一边调试腕表全息屏一边问道，蓝光在她苍白的下颌投下细密代码。
“离这几分钟车程，就在废区东八街。”周放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其实应该去内城区的，但是局里说正好今天内城医院的主治医师去废区参与学术交流，所以……”
话音未落，左侧岔道突然爆出刺目强光。周放猛打方向盘的瞬间，黑色厢式货车像发狂的犀牛撞上他们车尾。防弹玻璃在金属扭曲声中炸成蛛网，方晞的后脑重重磕在车门上，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下车！”方晞的皮靴踹在扭曲变形的车门上，合金钢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她翻身滚出后座时，后颈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指尖摸到半截嵌入皮肤的玻璃碴。燃烧的广告牌轰然坠落在五米开外，霓虹灯管在积水中炸开紫色电弧，照亮了正在撕裂筒子楼的庞然大物。
那是个十米高的人形轮廓，面前的混凝土碎块如暴雨倾泻。走近些，方晞看清了那怪物身上的东西。怪物是由成千上完万的褐色数据线组成的，这些数据线并非无序缠绕，而是遵循着某种分形算法，每根主线都分裂出七根次级线路，并不断增殖立体网络。而怪物每次的移动，都会引出附近的电缆，如同从地狱刺出的钢针森林势必要摧毁这里的一切。
就像是树根成精了，枝丫不仅向上延伸还连着土壤。只不过此“数”非彼“树”。
真的很像她刚刚去的据点所造成的怪物，不过，她不大相信那个男人会这么蠢。要是方晞自己，如果非要干这种事，起码选在内城区啊，并且还会选择在情报科出外勤的时候。
周放看着“痴痴”望着那怪物的方晞，猛拽着她躲进附近倾倒的自动售货机后方，飞溅的玻璃渣在作战服上划出道道白痕。
方晞回过神，“联系行动科！”她拨开被血黏在额角的碎发，身上净化局的徽章在火光中异常显眼。正欲起身，周放一把拉住她，“等人来再行动。”
方晞用眼神示意周围，此时街上的人的也和他们一样躲在倾倒的大物品后，只不过都希冀地看着方晞胸前的徽章，“你知道我有多显眼吗？你知道大家都等着我迎上去吗？”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你知道我在现实中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庞然大物吗？方晞跃跃欲试，她玩游戏时也喜欢玩打竞技副本。
周放还是一脸紧张地看向她，“可是……”
“放心，我一定坐稳行动科科长的位置，你不会少队友的。况且，我还想往情报科冲一冲呢，这是个好机会。”她可是主控啊，不会死的。
不过从周放视角看过去，就是一个脸上还有凝固血迹的小屁孩一脸神采奕奕地蹲在漫天的碎石和火光中。当下都没搞清楚，还幻想着未来？周放的右手紧了紧，看着方晞思索着从哪里下手。
此时数根怪发出类似硬盘读取时的尖锐嗡鸣，每踏出一步都有电缆从地底破土而出。方晞翻身跃过燃烧的车架，粒子枪在掌心旋转出银弧，当她踩到第四块下坠的混凝土碎块时，突然拧腰改变方向，三发离子弹精准命中怪物膝盖，胸口，头顶三处。
所思即所做，这匹配度可以啊。也是在游戏中体验到了。
湛蓝能量束在接触怪物表皮时突然分裂成数百道电弧，沿着数据线路逆向突进。
没用，被打中的地方自动断开并迅速被其他数据线覆盖连接上，丝毫没有影响那怪物的行动。反而激恼了它，开始更猛烈地掀翻周遭的一切。
这逆天了。
方晞看着大家因怪物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死死缩成一团的身体，以及压抑着的抽气声，意识到不能在这里战斗。她快速观察周围，发现500米远的地方有个露天广场。
"嘿！这边！"她跳上辆侧翻的悬浮警车，靴底与金属外壳摩擦出蓝色电火，朝那“数”根怪挥了挥手里的枪。等看到自己出现在那怪物视野中，方晞从引擎盖上跳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向附近开阔的环形广场。
那怪物都不需要动，一只由数据线组成的巨掌擦着方晞的发梢掠过，让她的耳膜嗡嗡作响。但她没有停留，只是一味加快步伐闪躲将怪物引到自己这边。
刚进广场，那怪物手掌的携带的风就掀翻了她左边的三个集装箱，她感觉自己都快聋了。顺势滚落，躲在一块大碎石下。
周围亮起了一束红光。方晞抬头望去，那怪物本来漆黑一片的身体，在头处有只竖着的电子眼，在复杂交错的数据线包裹的中央，正发出红光射线扫描着什么。
当那光扫描到方晞的时候，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她没有丝毫犹豫，从腰后抽出的纳米锁链缠住广场的广告牌跳了上去，借着惯性荡向“数”根怪的手臂。却发现作战靴正在被数据线同化，纳米纤维以每秒两厘米的速度转化为二进制编码。她反手将匕首刺入怪物的肘关节缝隙，借着下坠力道一路切开三米长的裂口。
“数”根人手臂快速地甩着，好在断掉的数据线没有同化功能，方晞死死拽着那几根断线，并借力在怪物身上乱划着。没一会儿，那怪物的四肢胸腔后颈都被划上了长长的口子。
等怪物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是给方晞送伤口时，方晞已经凭借几个利落的翻身站上它的肩膀，双手拿匕首刺入怪物布满数据线脸上的唯一五官——眼睛，一瞬间千万条数据流顺着刀柄涌入神经，方晞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飞速运转，是的，不是跳动，是运转。
此时怪物脸上有无数蓝色电弧从裂口迸溅，伴随着玻璃碎裂的脆响，那张数据线丛林的面孔突然抽搐，嵌着数据流的瞳孔极速收缩成红点。
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就被大力甩飞滑出五米远。不过，剧痛反而让她更清醒，她立马直起身，用左手稳住右手，对着那只破碎的电子眼扣动扳机。
湛蓝能量束贯穿那只眼的瞬间，“数”根怪迅速坍塌，身上组合的数据线电缆一一掉落，在方晞面前堆成了小山。
幸好不是血量条BOSS，自己这血量条可磨不死它。
方晞试着抬起左手，发现作战手套已经被融化，粘在地上拔不起来，她的右臂貌似被后坐力弄得骨头有点儿错位。尝试几次，实在太累了，方晞就顺势躺在了地上。
死行动科，来得这么慢，罚你们给我去医院选个好床位，最好是VVVVVVIP那种，最好是软床。
头上漫天的星辰就像自己身处那个全息游戏舱，方晞在回味那温暖的触感下，缓缓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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