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生缔这会再听到失败品三个字，面色没有先前那么激烈，只是嘲讽道，“就算我不来逮住你，也会有其他人把你送来我的身边。而且……你仔细想想，能和失败品待在一起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呢？”
他虽然不在乎失败品这三个字，但到底还是忍不住刺一刺木人，只是木人像天生不理解这个贬义词一样，豆豆眼瞥了他一眼，就又盯向了宫门，随后迈着小短腿还想跑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生缔眼疾手快地把他抓回到了手上，顺便对宫门前向他投来好奇目光的侍卫礼貌地丢了个石子。
“哒。”石子精准地落在了侍卫身上，惹得那不能动的正在站岗的侍卫脸色骤然变黑，很想不顾工作就来教训生缔，但最终还是没有移动半步——生缔的地位摆在那边，哪怕是个情人，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对象，不过，他也没有退缩，愤恨地瞪着生缔。
然后，他无疑又收获了几颗石子。这石子打得不痛不痒，没有对准危险部位，像极了挑衅。
“你算什么东西？我都给你教训了，竟然还敢这么看我？”生缔面无表情地走完了过场，随后又低头瞥了眼手中那冲着他放星星眼的木人，给木人的小头上看似是敲其实是摸的来了一下，别扭道，“……你也不许这么看着我。”
说罢，绕有深意地看了眼地上的“石子”后，再看了眼侍卫，冷哼了一声，命令侍卫开宫门后，带着木人嚣张地走了进去。
“你竟然顺理成章地进去？”这会生缔捏他的手轻了些，他顺着生缔的手爬到了生缔的肩头似是赌气一般地一屁股坐下去，接着似是气撒完了，态度好起来，好奇道，“他们怎么都那么不喜欢你？而且，你刚刚说的那句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生缔随便敷衍过去，也不回答他的另一个问题就淡淡地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想要见乔衮？我给你这个机会带你去，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一提到乔衮，木人就两眼放光，迫不及待道：“什么忙？你说！我肯定帮！！”他边说边贴近了生缔的耳朵，在那儿大声嚷嚷，吵得生缔直接忍不住把他从肩头卸了下来，再用那张不爽的面容紧瞪着木人，惹得木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真的太好玩了！”木人这会被生缔捏在了手上，感受着对方那越来越收紧的手也没个害怕，只是撑着脑袋调笑道，“我看你砸那侍卫，原本以为你是想帮我教训教训他，一开始你们表情都很对，但直到进门前……你们开始不对了。”
“我爬上你肩头时回头看得清清楚楚，那侍卫跟捡宝藏一样去捡地上的石头，甚至和你眼神交流时目光里都带了丝感激……这太奇怪了。之前也是，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故意放到草垛？现在又故意带我进来？我告诉你，我是想见乔衮，但不代表我会像个傻子一样地被你牵着鼻子走——不交代清楚，想合作，门都没有！”木人的豆豆眼里充满了和生缔先前一样的野心，还故意显得自己很强势一样，张开他那张带着几根尖草做利齿的嘴，就着生缔的手指就咬下去。
然后“利齿”……软了。
木人瞪着那没出息的草，没了利齿的嘴就直愣愣地张在那边。那呆若木鸡地样子与先前那爪牙舞爪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令生缔实在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噗……”
才笑一秒，木人就带着那没有利齿的嘴咬了他一口。不疼，只是有点痒。
这下生缔原本强忍住的笑容更加绷不住了，笑声蔓延了整个走廊，逼得路过的佣人更用看怪人的表情看向了他。过了好一会，生缔才在木人麻木的表情下停下笑声，只是他看着木人那张简陋的脸，有时候还是会出神笑两下，直到木人实在忍不住了，冷下声音幽幽道：“失败品，你哭了。”
他才说完，生缔便僵住了笑，还有些慌张地去掏兜里的镜子，见到镜子里的眼睛还是黑色后才勉强松了口气。
只是……他才收起镜子，只见木人比划着手臂似是在对比着些什么一样，又稀奇地望向了他的眼睛，兴致勃勃道：“失败品，你眼睛怎么变色了？”
木人第一次看见这么神奇的眼睛，啧啧了两声忍不住赞叹道：“棕色的，再淡一些就是我漂亮无比且高贵的小麦肤色了！”他说完，便似想要获得正主认同一样地冲生缔摆着手，只是生缔这会无暇顾及他，又打开了镜子，且脸色都白了不少。
难道是他夸得还不够？
木人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想到新的夸夸词后，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却在要说出口时有些犹豫——话太肉麻了，他说不出口，而且，他这样对生缔，岂不是以后更让生缔蹬鼻子上脸？他才不要呢。
可是……他看着面色越来越糟糕，甚至还把他放回肩上只为多出一只手捂眼睛的生缔，边不满地伸手去阻止对方的行为边勉强道：“你捂住它做什么？它多漂亮呀！好吧！我承认这是我见过的比我小麦肤色更美丽的东西，它就像我流浪时栖息的那颗棕色的树洞一样温暖又舒适！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他说完后边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头，边去看生缔的表情，只见生缔此时有着和他相似的动作，听到他这话后还有些愣神露出那双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这话给木人干傻了。他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夸赞的意思呀。只是生缔的表情，似乎他不应该夸其眼睛好看，倒是更像是要贬低其眼睛颜色一样……他原本以为生缔只是个性奇怪，现在看来，就连爱好也有些奇怪，哪有人上赶着挨骂的啊……
木人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他说的可都是大实话，那树洞是他待过最温暖的地方，虽然时不时有鸟客人不请自来到他家做客，但那是他流浪时住过最好的地方——比垃圾桶干净，比下水道暖和有阳光照，更比湍急的河道旁安全……不过，他虽想不明白生缔为什么生气，但他明白这个时候要稍微示弱。
好歹生缔是帮他重新回宫还要带他去找乔衮的人。
木人自然地拉扯了一下生缔的长发，看着那和眼睛相似的栗色以及上面的阳光闪现的金色，微微一愣。他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对生缔的态度更加友善了些，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我的豆豆眼，也是其他颜色呀，也很漂亮呀，你为什么要遮住眼睛呢？而且你看乔衮，乔衮也是像湖泊一样的蓝眼睛，也很好看呀……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那不一样。”生缔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道。他躲避似的站到了墙角，拿出了一副特制眼镜戴上，再复杂地喃喃道：“……这并不是一个性质的事情……”他说到这，似乎是又想起了伤心事，咬死了嘴唇不愿意再说下去。
“……你抓紧我头发，别掉下去了……我……我要快点回我的房间……至于带你找乔衮……我会带你去的……你别急……”生缔一边嘱咐，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佣人，见他们对他没有什么惊奇的态度，勉强松了口气，快步往房间赶。
“为什么不是一个性质的事——诶诶？！你慢点！你干嘛跑那么快？我要掉下去了！！”木人不蠢，看得出生缔藏着事，可他耐不住他的好奇心。只是他才问出声，生缔便像报复一样地跑得更快了。他一个没坐住就从肩膀上滑下来，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地抓住生缔的长发——也亏得生缔头发够长，再加上往日历险，他有足够的臂力，不然肯定要掉到地上。
那生缔一开始见到他滑落，本是手忙脚乱地要把他拾起，可见木人安全且抓得十分稳当后改了注意，似是想教训教训口无遮拦的木人一样，故意没有去拾起木人。
木人自是注意到他的小心思，小嘴一瘪就想撒手让生缔了解一下自作聪明的后果，只是当他看到从另一边走来的，衣衫不整的颓废中年人后，打住了这个想法——
生缔见到那个男人，猛地停下了脚步，还僵着身子磨蹭到了他面前，向其微微行礼。
“……索琪大人，日安。”
木人听着生缔这略微发抖的声音，既惊讶于这样嚣张的生缔竟然也有害怕的人，又警惕地把自己藏在了生缔的发丝中。能让生缔那么害怕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就他多年走南闯北的经验来看，这个男人要是发现了他，也一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从先前佣人的话里来看，这个叫索琪的就是收留了生缔的人……可是这传闻中对生缔很好的收留者……看生缔的眼神简直是在看一个仇人。
那……生缔岂不是很危险？
木人摸着自己的圆下巴，陷入了沉痛的思考——他要是帮生缔解围，他自己肯定也吃不了什么好果子，但如果不帮……以他这么可爱的性格也一定看不过去。
还是帮吧！
木人打定主意便估摸了一下他到肩膀的距离，拉扯着头发向上爬。他没爬几步，生缔便动了动身形，令他滑落到了比先前更低的位置。木人看着那离他越来越远得距离，生气极了，才想出声骂生缔两句，只听上边的生缔抖着声音道：“不……不要……”
木人听过那么多的声音，走过那么多的路，见过那么多的人，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音色——声音中很大部分是害怕恐惧，但又带着喜爱，十分抗拒，却又夹杂了丝顺从，以及绝望。
是个很难过的声音。
而他……似乎最讨厌人难过了。
别人一难过，他也得想起难过的记忆，跟着别人一起不开心。虽然……他已经不记得那段难过的记忆是什么了。
木人擦了擦豆豆眼渗出的小水滴，悄悄从发丝中探出了头。想要帮生缔，就得知道对方面临着什么局势，身边又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只是他还没想好后边的计划，先被生缔那满脸控制不住的眼泪给惊呆住了——他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这会见到了个比他泪水更多的人。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见到了一个比他还会在别人的厌恶点上反复试探的人。
只见那索琪揭了生缔的眼镜摔到地上，还恶趣味地在生缔那紧闭的双眼来回触碰，嘴上还念叨着：“生缔？你那么害怕做什么？你不是要做索瑞吗？索瑞是这样的态度吗？他见到我会来主动和我打招呼吗？给你这么小个任务你都做不了……现在眼睛又……呵……你知道我要给你什么惩罚吧？乖……快把眼睛睁开，不然……到时候又要多麻烦麻烦乔衮了……”
生缔听后面上带了些许挣扎，但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木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对生缔高看了几分。就是该这样！生缔的漂亮眼睛这个坏蛋想都别想看！但下一秒，他就后悔有这样的想法了。
那索琪……硬生生把生缔的眼睛狠狠扣了下来，此外，生缔的面部还掉落了不少零件。
“——”整个长廊都是生缔的惨叫声，虽然对方并没有发出声音，那站立的身体也只不过是微微摇晃。
木人呆住了。他无措地看着地上那些零件，心里没由来的涌起一股怒意。接着，他不顾生缔阻拦，一溜烟爬上了生缔的肩头，瞪圆了那双灰色的豆豆眼，凝视住了索琪。没过多久，索琪就由那看好戏的神情转为了对生缔的心疼与慌乱，想也不想就匆匆收拾了一下地上的零件再拦腰抱起了生缔，马不停蹄地朝房间赶去，还随便招呼了几个佣人去请乔衮。
在此期间，木人麻溜地滑到生缔的脸上，摸了摸那空洞的眼睛，豆豆眼一个劲地流着眼泪，心里全是后悔。如果他早点想起他的能力，他就不会等出事了才救到生缔，但生缔没被挖去眼睛，他也想不起来这个能力。
……他想起来他难过的事情中的其中一件是什么了。
当初似乎有谁……也因为他……没了眼睛。
周更快乐哦！
今天也要好好生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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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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