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透从四楼夹层猛地苏醒，见到那属于琼楼的复古装饰微微一愣后，反射性地摸上自己的双眼。
他的眼睛还在，只是生缔……
他焦躁不安地从地上起身，再看了眼地板上躺着的各种玩具，确定演习还在进行后，想也不想又往四楼跑去，边跑还边在心中呼唤：「生缔……生缔？你在吗？生缔！」
可惜生缔没有给他回应，无头鸟倒是迷茫道：「生透……你这是怎么了？似乎很担心那个虚拟生缔的样子……难道你忘了吗，你和他说好的之后用手串联系，他已经没事了呀……就算你要去见他，也没有必要这么急，毕竟其他玩具还没有出来，现在去找生缔还是太危险了……」
生透听后停下脚步眉头一拧，怎么想也没想到有关于把生缔救出的记忆，疑惑道：「……是吗？那阿芜，你能给我讲讲，后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吗？」他答应和假人融合后便接收了假人的记忆，去看对方究竟图谋什么。可是……他看到的记忆也不过是一小段初识记忆，并不完全，他根本就无法凭借这一小段记忆获得什么有用的讯息。
「好吧。」无头鸟虽然不解生透的反应，但到底也没再追究下去，乖巧地答应了生透，解释道，「那时候你不知道因为什么僵在了原地，手上的枪也突然掉了。我老担心你了便一直和你联系，但……你又失联了。你是不知道你没意识之后生缔有多担心，差点就要拿枪……直接把你送出去了。可他还没有这么做，你便醒了。」
「你醒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安慰生缔，而是打碎了生缔手边的油灯。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你是想干什么，更别说我后来看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你站在你旁边……当时我就懵住了，但下面又出了更让我不解的事情。你们在那边谈着中心零件啊，隐藏啊之类的事情，之后……那个从油灯中出来的人，便借着你的手自杀，帮你完成了第三阶段的任务，你们也成功回到了现实。」
无头鸟云里雾里地交代完了这些事情，细想了一番有没有遗漏的点后，又挠着脑壳补充道：「哦！对了，那个灯人提出这种做法时你是很不高兴且想阻止的，可你们似乎有利益上的牵扯，他逼得你不得不抬手杀了他……死前还笑着对你说‘这样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取代你了’……生透，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鹿的气息……但他身上的鹿味和其他鹿又不完全一样，其他鹿身上总有一股血腥味，他身上没有，所以一开始我都不知道灯里竟然还有一只鹿……你发呆的那会是被他入侵了吗？那他跟你说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你现在的反应……难道你什么也不记得了吗？而且取代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又和人做危险交易了？！」
「……那并不是危险交易。」生透心里有些不舒服，更正道，「他并没有伤害我……交易也都是于我有利的交易……至于他想要什么……说实话我并不了解……阿芜……你听说过鹿的融合吗？你知道融合会有什么反应吗？还能不能……再见到那只被融合的鹿？」
「难道说……你和他融合了？」无头鸟一脸惊异，但很快又平复了下来，只是拿着小铲铲在生透脑子里挖坑，愤愤道，「还能有什么反应！无非是你的生命又短了一点而已！至于想见到别的鹿，想也别想！被吞噬的鹿就是会彻底消失，别再妄想那危险的虚实化！」
「……是吗？」生透难过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又杀了人，还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而且这个人，对他还无比特殊……当然，这不过是他的感觉，他并不知道那个人对他特殊在哪。
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试图想明白接受完鹿的记忆后他与假人对话的细节，可惜，不论他怎么想，这些记忆就如同假人那段他未接收完的记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许……想起记忆需要有一定的刺激？既然要刺激，那就不是现在能快速做到的事情。虽然他真的很想知道他和假人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可照无头鸟所说的来看，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是导致现在他没有记忆的直接原因。没有记忆，他对日后要出现的困境可能更没有防备了一些，但也坏不到哪里去。
没人能百分百预料局势，哪怕是他也不行，他只要尽可能地做到现阶段他能做到的事情，那就已经能成功一大半了。
毕竟……他总在关键时刻对自己的坚持犹豫，但凡少犹豫一秒，有些事情就可以变得不那么糟糕。
「生透……他走了为什么你那么难过？」无头鸟察觉到生透的情绪不稳，担心道，「你们才认识不久不是吗？也不算什么朋友，按理说不该那么伤心才对呀？」
他说着说着，似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又变了个锣鼓出来在生透的脑子里滑稽地跳着舞来哄生透开心。他跳得并不好，画面称得上诡异，声音也大得让生透多次想要捂住耳朵。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成功逗生透笑了。
谁叫他跳着跳着不是用锣砸中了自己的脑袋就是半路被地上的鼓给绊倒，再不然就是左脚踩右脚，蠢得让生透哭笑不得。
「算了。」生透按住那还想再闹的无头鸟，稍稍释然道，「我对他……也算不上难过……顶多算是……告别一段不属于我的回忆吧。」
生透说着，轻笑了一声。即使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不会做出特别离谱的决定，更知道假人不是不守承诺的人。
他选择了让现在的自己不知道那些回忆，那必然代表他都做好了后边的准备，是不得不走这步棋的决定。既然如此，他只需要在该想起记忆的时候想起记忆，在不该想起的时候不想起它，这就足够了。
他转身去守着地上那批还没有醒的玩具，那批玩具的身形多多少少都比先前大了一圈，和他一般无二。生透找到一个玩具，打量了一下他们身上那不合身的衣服，转身去储物间搬新的衣服过来好让他们醒来就能换上。
这些事，按理说都应该由褒秋来做，只是……生透兜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褒秋，索性也不找他了。他不想找到褒秋，却还是意外碰到了褒秋，在储物间旁的落地窗旁。此时褒秋正在欣赏外边与其红发所相映的落日余晖，神色静静，不似先前那么跳脱与活跃。
“……原来你在这啊。”生透思索了一会后还是选择上前搭话，拍了拍褒秋的肩膀指了指其身边放好的衣物，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又到哪偷懒了呢，这工作做得不是挺棒的？我们一起送过去吧？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醒了。”
“……你去送吧。”褒秋没答应他，突然有些伤感道，“我还有事要忙。”他说完便转过身将衣物让给了生透，掠过生透就想离开。
可生透没有那么好心，他回头看了眼褒秋的背影，笑道：“按照契约，你现在没有资格使唤我吧？”
褒秋步伐一顿，略微不爽地睨了眼生透，语气不善道：“那你想我干什么？我可是奉劝你别让我做我不想干的事情，不然那那结果……我想你前些日子已经领略过了。”
前些日子指的无非是早晨换衣服甚至还扇了生透一巴掌的事。这后果看似很严重，但对于生透而言不值一提。
反正也不疼。
“我怎么会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呢？”生透微笑道。他从来没有想过让褒秋做这些，如果不是生缔取代了褒秋……对方应该在设法为反抗军谋得利益而不是被约束在琼楼。
“只是……你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不是吗？”生透冲着褒秋摸了摸喉咙，提醒道，“你说过会把那变换声音的零件给我，但你并没有给我。不仅如此，就连前一天晚上拍卖的资金你也没有归还我……虽然我很想不要回这笔钱，可再不要回来，我就要欠另一个永远还不清的债了……你行行好，把他们给我好不好？”
褒秋狐疑地看了眼生透，见他似乎真的不想让他干那些琐碎的事情后，把喉咙上的小方块扣了下来交于生透，还没好气地把钱转给了生透，嘟囔了一句“小气鬼”。做完这些，他就又想离开，只是生透拉住了他的手腕。
“褒秋……我原本以为你会拿个新的方块给我，毕竟你还要用暖姐姐的身份不是吗？可现在……你是想离开这里了吗？去哪？”生透将方片放进口袋，却在触及口袋中柔软的羽毛后微微一愣，随后又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拿出通讯器继续道，“而且……你转给我的数额也不对呀……怎么那零头没有了？我记得那天晚上拍卖会，你们也没买什么东西吧？不如说说要用这笔钱去做什么？打点好守城官员放你出去？又或者做什么别的用处……你究竟要去哪？”
“我做什么，用不着你管。”褒秋冷笑了一声，看生透的表情更像是在看一个吝啬鬼，低头就想把那贪走的钱退回去，可生透却摁下了他想转钱的手。
“什么意思？”褒秋烦躁道，他从没觉得有人比易奘还会折腾人。
“我并没有想让你转回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它与你在窗边用那样的表情看落日……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生透一手拉住褒秋，一手撸着口袋里的呆鸽子，顺便还无视脑中那嫉妒得发狂的无头鸟，满脸悠闲道，“如果你愿意跟我分享分享你的悲伤……我说不定还能给你更多……你看如何？”
“……你想给我，我还不一定要呢。”褒秋最讨厌别人施舍他，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就此离开——生透正摁着他呢，此外……
如果没有这笔钱，他怕是很难去买到那些东西……到时候，他只会更加愧疚……
“……我是想要出去。”褒秋拉下嘴角，沉声道，“不仅是想去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更是想让阿暖下葬。”
他说到这不禁垂下眼眸，轻声道：“这边的事也算告一段落了……我也该让阿暖体面的走了……再用那笔钱给她置办点东西……送她回家……”
“既然如此……”生透听着这话，心里略有不适，但还是体面端详着远方那瘫着脸来拿衣服的周游，向其招招手后，对着褒秋淡笑道，“那我陪你一块去吧？刚好我也要出门去看看妙菁她的情况。”他本以为从演习出来怎么着都能收到对方的回应了，可现在都没收到，他是真的害怕妙菁出事。当然，除此之外，也是看看褒秋想做些什么。他才不信褒秋是为了暖姐姐下葬这种奇怪的理由，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他倒要看看褒秋能和他装多久。
「阿芜，你是真的没有感受到那根血羽毛了？」生透反复向无头鸟确认道，「那诅咒……是不是也不生效了？」
无头鸟此时正在好奇地翻阅着生透脑中的知识，听到其问话，自然回答道：「当然，我怎么可能会感觉错呢？」他说着，便将目光方向了一本带着小锁藏得很深的书籍，想着这或许是生透的小秘密，喜滋滋地就想去拿，但那本书却在他将要碰到时，突然消失了。
奇怪，这太奇怪了。无头鸟犹疑地盯着书架，试探性的拿了本其他书发现并没有消失后，转而思考——
「阿芜……你在鸽群中，有没有见过暖姐姐？」生透适宜地打断无头鸟的思绪，询问道，「我想……如果暖姐姐没有死呢？毕竟褒秋先前在跟我提暖姐姐的时候，提到她的死便转移了话题……而且，他原本那么在意用暖姐姐的身份继续下去，甚至不惜和我交易只为了拿到通行证……刚刚他却突然放弃暖姐姐的身份……我不相信褒秋会那么无聊，除非他找到了别的把柄，那把柄厉害到可以让他用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行动下去。」
「所以……你让我想想鸽子里有没有这个暖姐姐，好知道褒秋在盘算些什么？」无头鸟整理了下生透的话，询问道，「不过我认识的鸽子也太多了，这有点难找……」
「不用核对别的鸽子。」生透定定地摸了摸兜里正和他手玩得很嗨的呆鸽子，果断道，「只用告诉我，我手中的那只鸽子的信息。」
周更快乐哦！
最近雨下得有些太多了呢 q a 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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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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