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锦棠正在窗前用锦盒和帕子包装送给林霜儿的新婚礼物,眼见青川急匆匆跑进了内院。
朱樱上前叉起腰阻拦:“青、川!你怎么还是如此冒冒失失,三小姐的院子也是你说闯便闯的?”
“哎哟我的姑奶奶,都火烧眉毛了您就别为难我了。”青川抱拳求饶,“我找三小姐有急事,骗你我是小狗。”
“哼,你在我这做过多少次狗了,一次狗叫也没学过,净耍赖。”
“我发誓,这次绝不骗你,好朱樱,帮我通传一下吧,是我家二公子的事。”
宋锦棠放好锦盒,拉开房门走向院中:“朱樱,让他进来吧。”
“青川,你方才说是二哥的事,他怎么了?”
朱樱让了道,青川忙不迭跑到宋锦棠面前,礼也顾不上行:“三小姐,二公子一大早便被侯爷叫去了书房,谁也不让靠近,我悄悄去侯爷院外打探情况,见两个掌刑的家丁拿着家法进了内院,属下担心——”
“唉,三小姐!”
“小姐!”
青川话未说完,宋锦棠转身便向汀兰居外走去,她提裙小跑,侧首问道:“大哥知道吗?”
青川苦着脸道:“二公子不让告诉世子,我这才来求三小姐相助。”
“不让你说你便不说?平日里也未见你这般听话。”宋锦棠无语,只得催促青川:“快些带路,找个小道,尽快赶到临渊阁。”
宋锦棠只在上次被宋渊抓到前往绮春坊的时候去过一次书房,后面再未踏足过宋渊的院子,从汀兰居去往临渊阁的路,她还真不太熟悉。
青川止步在了院门外,宋锦棠抬头见到上面的牌匾,行书撰写的晚香堂三字倒与周遭肃穆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上次来这里时,宋锦棠似乎没注意到这个匾额。
院门处多了两个值守的家丁,齐齐向宋锦棠行礼:“见过三小姐。”
宋锦棠不想耽误时间,直接说道:“我要进去拜见侯爷,不必通传,有什么后果我一人承担,不会连累你们。”
两名家丁让开道路,道:“三小姐请进,侯爷吩咐过,若是三小姐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宋锦棠虽有疑惑,但也不及细想,吩咐朱樱和青川在外面等候,独自一人前往临渊阁。
院落不算大,宋锦棠很快行至书房外,书房门大开,她一眼便见到宋清序跪在书房正中,两名家丁站在书房外,手中拿着木杖。
宋锦棠长呼一口气,缓了缓因奔跑而格外慌张的心绪,这才踏入书房。
“三妹,你怎么来了?”宋清序察觉身后有人,一扭头见到是宋锦棠,急忙劝阻,“这里没你的事,快回房去。”
宋锦棠没有理会,宋清序因何被罚跪在此她再清楚不过,怎么没有她的事?她是罪魁祸首还差不多。
“父亲,昨日之事因我而起,您若是要问责,找我一人便是,此事与二哥无关。”宋锦棠径直跪在了二哥身侧。
宋清序见状要扶起她:“都说了与你无关,大人的事小孩子别乱掺和,快回房去!小心我把大哥找来。”
宋锦棠挥下二哥的手,看着他,又看向端坐在书案后低头看兵书的定北侯,语气坚决:“二哥,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定北侯翻动书页的手顿了顿,终是放下了兵书。
“他有他的错,你有你的过,在本侯这里,没有顶罪替罚的道理。”
宋锦棠心中失笑,既如此公正无私,那冤枉她推宋青梨下水之事又作何解释?
昨日那点存留的好感顷刻间烟消云散,宋锦棠言辞犀利:“是吗?侯爷既然如此军纪严明,又为何不分青红皂白责罚二哥,您应当知道昨日宫宴之事与二哥无关。”
“你知道我因何罚他?”
“不就是我和谢云起一事。”宋锦棠供认不讳,“我和谢云起早就相熟,第一次见面是求二哥带我去绮春坊,因为秋兰纫佩与他结识,后来之事二哥便不知晓,是我私下求他相助好姐妹的姻缘,这才一步步相熟。”
宋锦棠跪得挺直,抬头看向宋渊:“侯爷还想知道什么,大可以问我,何必逼问二哥。”以宋清序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三妹。
宋渊随手翻了几页兵书,端详着宋锦棠问:“方才的话,你对你大哥说过吗?”
宋锦棠低头不语,她以为宋渊此话是威胁之意,毕竟能令她害怕的也就只有宋清宴。不过吵架不能失了气势,想了想,宋锦棠还是抬首答道:“不曾说过。”
“您大可以告诉大哥,我不……”
“起来吧。”宋渊倏然从书案后起身,转过桌沿走到宋锦棠面前。
他个子高,此刻俯视跪在眼前的少女,从她眉眼中瞧出几分桀骜。宋渊禁不住想,几个子女中,似乎宋锦棠最是像他,无论是性子还是长相。
宋锦棠还未反应过来,就这么算了?她从进门起便打好的一肚子腹稿还未派上用场呢!
定北侯觑向女儿,轻哼一声:“不愿起?那就去院子里跪着。”
“我可没说。”宋锦棠小声嘀咕,提着裙摆站起身,还不忘自己的好战友,“二哥是不是也可以起来?”
宋清序简直要被宋锦棠吓过气去,这个时候就不要讲兄妹义气了!他悄悄拉扯宋锦棠衣摆,低声道:“三妹,不要说了,你快回房。”长这么大,宋清序第一次见人敢和父亲讨价还价。
宋渊瞥了眼一旁跪着的人,冷哼道:“这话应该问二公子,是他自己不肯起来。”
“……”宋锦棠觉得脑子有点乱。
宋清序不想三妹继续牵扯其中,干脆把话一股脑说出来:“父亲,三妹和云起的事您已经知晓,再问我也无益。”
“我叫你来难道是为了这件事?”
“不是。”宋清序垂首,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蜷起,“那儿子今日便明确告诉父亲,我不会入军营,更不会入朝为官,昨日我既拒绝了陛下的封赏,断不会再去宫中向陛下认罪求回,兵部侍郎的位子谁爱坐谁坐,反正我不想坐。”
“二哥……”宋锦棠被宋清序一番话惊得话也说不出,原来宋渊一大早便兴师问罪,为得是这件事。
宋锦棠似乎隐隐猜到几分宋清序不愿入仕的原因。
眼见儿子如此执拗,脾气算不得好的定北侯再没了耐心:“皮痒了是吧?不做官就出去挨板子,我看是二公子的骨气硬,还是定北侯府的家法硬。”
话落,书房外的两名家丁便提着刑杖走了进来。
眼见宋清序不辩解也不反抗,宋锦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哥被罚,急忙挡在他身前,展开双臂护人:“等等!二哥他是有苦衷的,您总要听二哥说清缘由。”
又扭头去劝宋清序:“二哥,你说句话啊,你,你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对不对,你快解释好不好?或者,你先认个错,待回去多考虑几日再做决定也不迟。”
想到背后的缘由宋清序断然不会说出口,宋锦棠立马转了相劝的策略。
她背对着宋渊冲二公子挤眉弄眼,意思再明显不过:先糊弄过今日再说,何必逞强吃苦!
奈何宋清序今日异常坚决,仿佛是下定某种决心,要让所有劝他入仕的人死了这条心一般:“棠儿听话,这些事与你无关,快回房去,你不是还与人有约吗?”
“我……”是啊,她差点忘却,她还在等一人赴约。
宋清序缓缓站起身,拂下宋锦棠护在她身前的双臂,笑着道:“三妹长大了,也会护着二哥了,可是二哥不好,从小没护过你。”他怎么配站在这个没有受过她疼爱的妹妹身后呢?
甚至于,倘若她的苦难与他逃脱不了干系呢?
宋渊语气似乎软了几分:“再给你一次机会,本侯听听你的苦衷。”
“我没有苦衷。”宋清序低首回答,再抬头时嘴角扯出几分纨绔的笑,“我自小不就是这般吗?翻墙逃学,习武疏懒,流连青楼,这么多年不是也相安无事,为何非要逼我改变呢?”
“父亲,这个家里,有世子一个好儿子便够了。”
“你——!”宋渊被这番毫无道理的话彻底激怒,隔着宋锦棠,抬手便要打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二儿子。
他在气愤中甚至生出几分苦恼和疑惑,明明记得小儿子儿时不是如此脾性,何时竟变得令他如此陌生了呢?
宋清序丝毫没有躲避,闭上眼等待着巴掌落下。然而想像中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一道清脆的声音将他从纷乱思绪中拉回。
他缓缓睁开眼,见那道青色倩影又拦在了自己身前。少女身形清瘦,后背紧贴在他身前,微微战栗的身躯显示出她的紧张与无措,但她仍是不肯挪动半分。
“父亲!”宋锦棠情急之下陡然喊道。
身后的宋清序瞳孔急转,他是第一次听宋锦棠如此称呼父亲,她喊的是“父亲,”而不是“侯爷。”
二公子不知昨日之事,此刻也未注意到定北侯脸上的喜色多于震惊,只在心底默默欣慰,想着自己今日这顿打挨得也算合算。
宋渊的手缓缓落下,身后的家丁也似接收到命令般默默退出书房。
宋锦棠悬着的心终于平安落地,她轻呼一口气,看了眼身后仍是满不在乎的二哥,向前踱了几步,轻声道:“父亲,二哥是您的儿子,您应当了解他的为人,他定然不是自己口中所说的纨绔公子。”
“我想二哥一定是有难以说出口的苦衷,您为什么,从来不问问他呢?”宋锦棠又上前一步,衣袖下的手缓缓蜷起,“我是说,您或许应该同二哥好好谈一谈,像朋友一样坐下来交谈,而不是总是以父亲的身份对他疾言厉色。”
宋清序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口渴,他喉结滚动,拉了拉宋锦棠:“三妹,别说了……”
现在看来,定北侯还是对女儿最有耐心,默默吃醋,一哄就好[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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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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