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带儿子们逃课,喻辞挺怕小朋友听不懂不愿意。
岂知蔫哒哒的小酥缩成一团的湛蓝大眼睛倏地一下子像打了高光瞪圆锃亮,小宝贝蹭到喻辞怀里,嗅着爸爸身上的安抚信息素绵绵软软的嘤咛:
“爸爸!要去!酥酥热!”
醒醒掀开衣服往绿草坪起点绑好两人三足的五个家庭好奇一看,登时把热汗满满的手心往潮乎乎的短袖上蹭了蹭,挨着喻辞古灵精怪的遮住嘴巴:
“老师说的不对,和父亲,和爸爸,为什么玩游戏,才更亲,醒醒要烫成烤肉了,父亲说,信的人是大笨嘟——唔!”
喻辞不自觉抽了两下嘴角赶紧捂住权醒醒的嘴巴,他悄摸往左右两边轮番游移视线,确定没人听到小朋友胆大包天的童言无忌投来怪模怪样的目光,这才给儿子严肃的做了个噤声:
“乖宝,自己知道就好,不用点的太明嗷。”
醒醒酥酥咂摸被爸爸一人塞了颗水果糖的腮帮子,像模像样的瞪大圆亮清澈的漂亮眼睛,捣蒜般“嗯嗯”点头。
日头正晒,风吹树动。
等到周围人越来越往前挪动,就着手持话筒的主持人笑逐颜开的加油和鼓励拍手呐喊叫好,喻辞假装一副被挤到落单的模样缓缓退出人流,他掐紧时机牵住两个孩子的手反方向偷感十足的小跑,就在这时,稔熟到震慑神魂的清润嗓音温和浅笑的拉闸般定格了omega慢跑的脚:
“阿辞,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你,好久不见啊。”
喻辞像个被晒化了冰淇淋球的甜筒,蔫了吧唧浸透薄脆还想咬牙切齿染的那人一手粘甜,他突然炸起浑身被权释顺的柔软棉绒的毛,警惕的把孩子们护在身后,眸含薄冰轻飘飘回头朝声音乍响的地方看去。
站在树下背靠绿荫的alpha身形修长、眉眼似月,他微微俯身和抱着爸爸小腿的醒醒酥酥亲切和蔼的打招呼,仿佛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善叔叔好朋友的样子。
或许是向来小心在意的性子让他隐约察觉到喻辞微乎其微的敌意,肖坠面容不改的扯了扯身上志愿者的黄色马甲,一展手心冲醒醒露出一盒草莓蛋糕,透过眯成缝隙的眼睛不加掩饰的眸光却始终落在喻辞捉摸不透任何微表情的面容上:
“幼儿园的大型聚集活动一般得向IRO报备,我是被派下来视察和帮忙的志愿者,和你跟孩子们遇见真的是个意外。”
“哦。”
喻辞不咸不淡的回应,在肖坠给酥酥拆完蛋糕比小家伙更快一步接到手里本能嗅了两下,然后手指端稳蛋糕盒轻轻一垂,配合宝贝们的身高让他们自己吃: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肖师兄,虽然你莫名调任工作回国在我这里确实是个迷。”
肖坠笑得发虚,被喻辞微妙的动作撞的焊在脸上的恬淡平和差点干涸皲裂开,他施施然抿唇笑笑,哪怕是早见过他疯狂着魔的喻辞也被这副一如既往温驯谦和的体贴激的牙关一紧,暴|露在外明明让太阳灼烧的刺疼的肌肤却陡然渗出薄薄的冷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和你共事了太久,空气里没点你的味道总是不适应,即便阿辞你讨厌我出现在你的面前,一想到身处在一个城市就像今天一样偶尔有相遇的机会,我就很满足了。”
“肖师兄,不瞎的话半个月前我朋友圈而且是你点赞过的结婚证,应该足够能证明我不是单身了吧?”
虽然那玩意是权释趁他洗澡自己晒的——喻辞嘶的咋舌,声音毫无起伏一针见血:
“所以你撩一个已婚omega有何目的?想当小三?那恐怕太玄了,我们家权释会七十二变,他给我新鲜感太足了,小十八都排不到你!”
“结不结婚是你的事,抢不抢得过是我的问题,阿辞,已经很多次了,弯弯绕绕的太费劲,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喜欢不比任何人差,我信有结有离,我能等得起你一辈子。”
肖坠说的深情。
喻辞神情不见喜怒,极有技巧的避开他火热朝天的视线,不愿多谈这个话题硬邦邦甩出几句话:
“算了吧,和心脏隔肚皮的人相处久了我会忍不住刨开他的肚子把五脏六腑掏出来当标本的,肖师兄,有些话挑明了不好听,不过在我面前,你确实连做标本的资格也没有。”
喻辞半笑不笑的垂眸一看时间不早的手环,他唇角浮现一个漠然疏离的笑,讪笑不语是掩饰不住的冷淡。
红橡树幼儿园保安室。
冷媒不多的空调配上吱呀摇头转悠的风扇仍然抵挡不住三十几度高温炎热天闷成撒拿房的保安室痛苦难耐的蒸腾感。
室内几口凉茶对准空调口猛吹几下倒也能缓和缓和,尤其是站岗亭全副武装的三四十岁中年beta,麦色赤臂犹如刚从热水里浸泡过一样,奈何扛不住厚重的防刺服和伸缩钢叉,他抬手抹掉润湿面颊的汗,半眯的眼睛定睛锁住大喇喇停到大门口禁区线的面包车,尽职尽责的迈腿下去,敲了几下车玻璃对车内人道:
“这位家长,车不能停在这儿,园内正在开家长会,马上就要结束了,停在这里会挡住孩子们——呃!”
漆黑枪口闪电般穿过簌簌下落的车窗,消音器加持下微末一声子弹穿透头颅的沉闷与没来得及喊叫出口的哀嚎,保安微微上翻的黑色帽子下,一个鲜红诡异的血洞夺掉血色爆凸的两颗眼球令人眼跳心惊的惊恐——
“哎呀,快快快别睡了!老三中暑了是不!好像吐了一地,老四跟我出去,快把人抬进来散散热气!”
保安室昏昏欲睡的其他三个安保人员被同事坠落的身子吓得猛然惊醒,他们以为是天气太热中暑了,其中一个冲出去抬人前还不忘摸了瓶冻在一箱子冰块里的冷水。
“咦奇怪,那个面包车怎么还不走?老三没叮咛到位吗?”
搔头的老四漫不经心的用冷水贴脸往前走,干了十几年安保工作的老大先注意到了不对劲,他略微泛起皱纹的手蓦地一拽老四的衣服,稍微老花的眼睛狐疑的凝住顺着老三头部慢慢流淌的愈发多的液体,霎时收起老师孩子见惯的慈祥笑脸,声音沙哑压低说:
“不对劲。”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只见两个一身漆黑包裹严实的高大男人掀门下车,他们仅露出两颗黑白分明毫无感情的眼珠子宛若杀戮机器被扭动开关,倏然闪过一道瘆人的光亮,甚至没等瞳孔骤然一缩的两个保安反应逃跑,两人冷酷无情,凌厉残忍的扣动扳机迸出一地脑浆!
这两声擦地冒火的枪音震飞午后栖息繁茂枝头小睡的麻雀,伴随鸟儿扑棱棱飞走和飒飒作响的树叶,保安室仅剩最后在班的安保人员被节节逼退满是孩子与家长的操场上!
不知谁喊了句“杀人了!”,聚集一处的成百人堆刹那间作群鸟兽散,慌乱逃窜与绝望哭泣的哀嚎拉响血流成河的交响曲,枪声夹杂着话筒摔落地面的刺耳嗡鸣音,顷刻间把带着醒醒酥酥藏到绿化带后面准备翻墙出去的喻辞拉回脚步!
“爸爸!枪声!”
权醒醒率先迅速反应,他一指当下犹如炼狱的操场,倏然被喻辞拽回怀里摁住小身子,声音冷静认真到冰凉的嘱托:
“醒醒!别说话,你和酥酥藏在花园后面一定不能乱动乱跑!爸爸没回来之前不能喊叫不能哭要带好弟弟,你能做到吗?!”
这个地方相对整个暴露在视野可及范围内的操场与教学楼来说,还算隐蔽,权醒醒人小鬼大明白事情重要性,小家伙一脸正经,他一边点点头牵住呆呆愣愣的酥酥躲进草木覆盖的花园内,一边不舍的松开爸爸的手指,几次瘪了瘪染上哭腔的嘴巴,却勉强开心的笑着和小酥说:
“爸爸说要和我们玩捉迷藏酥酥,我们要乖乖的等他找到,就可以,有冰淇淋和小蛋糕吃啦。”
喻辞谨慎的拉扯周边的花草把孩子遮的密不透风,在确保缓慢落地的脚掌不发出任何声音,他贴墙慢慢偏过一只眼睛,锐利的目光匆匆扫了遍地形和暴风雨过后一片狼藉的状况——
两个匪徒劫持了成百的家长和小孩,正相互通过对方意味深长的视线交涉着什么。
喻辞颔首快速给权释和TBT分区接线室发了简讯,他注意到匪徒分开游移在爆头蹲下瑟瑟发抖的人群里,每当路过一个孩子他们便会扫眼手机,随后挑起被家长捂住嘴巴将惊惧的哭声与尖叫一并堵进手心的小孩下巴,不过几秒又狠劣残忍的踢开小朋友,把阴毒的目光投向下一个锁定的目标!
在找人?
喻辞压低狐疑清冷的双瞳,少顷,他右脚后移半步,稍抬眼皮敛住高他两三头放着长势繁茂盆栽的窗外阳台,同一时刻手环轻轻振动两下,omega收回眸子,便见郑筱柒简短发来一句话:
“我们已经在路上了阿辞!现在情况怎样?!”
“一共两人持有枪械,伤亡不明,目前整个幼儿园被控制,他们有一操场的家长和小孩做人质,正面突破不太可行!”
喻辞噼里啪啦打完一串字,脑海中唰的浮现出教学楼的布局图,某根神经瞬间被触动了一下,他指尖顿了半秒,紧接着沉着迅速的继续道:
“布控两个狙击点,我在二楼隐蔽角落等你们的信号,让知心配合我,如果我这边能得手,尽量别放枪!”
说罢,喻辞揣好手机,他猛然跃起掌心抓稳了阳台算得上能落脚的台阶,密密麻麻摆了一圈仙人掌、绿萝和某些不知名的黄黄绿绿的花,这就使得omega线条结实绷紧的小臂撑起身子后单膝落在白漆斑驳的阳台上蹭掉不少灰尘碎石。
他控制力道推开二楼教室窗户,小心谨慎避免动作幅度大碰掉瓶瓶罐罐,芽芽三班靠窗正好是一排收拾的整齐干净的桌子,喻辞眼乖手疾翻身而下,躬身屈膝沿大开的门缝轻手轻脚的穿过,被绘画横幅包裹的护栏恰到好处的挡住他半趴在地上透过缝隙观察楼下操场的身影。
脚蹬黑色长筒皮靴的匪徒渐渐挪步到楼下,就在他粗鲁的抬起头一排小男孩的脑袋单手往裤腰别好手枪的一瞬间,喻辞忽的定睛锁住距离alpha匪徒不到一米的阴凉处有道红外线晃动了几下!
遽然间,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撑住栏杆,往上青筋脉络错节盘绕的细瘦但健康强劲的手臂带动裹挟迅疾风声的身躯,一整个在灼眼的烈光笼罩之下从天而降,将下意识仰头却没来得及露出惊惶的匪徒瞬时狠狠冲压身下——
“嗵——!”的巨响吓退了不少人,五六个家长抱起小孩飞速让出一条包围圈,alpha起身展臂挡在孩子和omega身前,所有人心颤魂飞的见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年轻人动作利索、手段狠辣的拧断了匪徒的脖子!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喻辞劈手拔出断气的alpha腰后的手枪,他冰棱般的视线穿透准星定格远处杵在另一半仍然被威慑到抱头缩成一团人堆中央的匪徒惊愕回视的脸——
权家老宅。
拖地的咖色复古窗帘复杂繁琐的纹路被一墙之隔外大亮的光晕染成斑驳陆离的星星点点,把偌大空荡又毫无生气的客厅阴沉沉罩了层诡谲不明的薄光。
大理石抛光的茶几旁,权掣一夜仿佛老了十几岁,他一身略微褶皱的西装半敞腿躬身坐在意式极简的皮质沙发上,青蓝色缭绕的烟雾顺着他胡茬密实的轻启嘴边肆意飘渺升腾,几乎僵硬的两指被麻木的意识驱使着将烟灰也没抖几下的烟蒂狠硬的摁灭进满满一大玻璃盒燃烧殆尽的烟灰缸内——
他依稀记得,许幸以死掉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么和数不清的烟与混沌发懵的脑子相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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