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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娇花浓叶倚窗开

米仓道的晨雾尚未散尽,黎梦还的指尖已划过雍梁边境的沙盘。

细沙堆叠的山峦间,她以银簪一一划出三道细长弧线:“盐路、粮道、人心,此三关破,梁州豪强必溃。”

案头摊着三份密报,梁中盐价每斗三百文。雍州新盐仓储十二万石。南郑张氏昨夜密会南梁使者。

“该动刀了。”淳于坚的声音自帐门传来,玄甲未卸,肩头凝着霜。

他身后跟着个半大少年,目光灼灼,盯着沙盘上米仓道的标记,像头初嗅血腥的幼狼

黎梦还拈起一枚赤豆,轻轻按在南郑位置,眼眸流转如璀璨新星。

“先断其盐路,再乱其粮市。待到豪强内乱……”她目光停望向淳于坚,“广泽公的陌刀,该沾些血了。”

雍州边市,辰时开市的鼓声未歇,盐商们已惊惶奔走。

苜安立在黄土夯筑的市台上,身后是堆积如山的盐袋。她利落地展开一卷黄麻告示,声音清亮如磬:“奉黎刺史令,今日官盐,每斗八十文!”

人群死寂一瞬,旋即爆出海啸般的喧哗。八十文,尚不及梁中盐价三成!

消息如野火燎过秦岭,十日间,梁中盐价如雪崩直坠。囤盐的豪族仓廪爆满,门前却车马绝迹。盐枭们红着眼互相撕咬,昔日歃血为盟的兄弟在米仓道上拔刀相向。

一车车沾血的私盐被抛入梁水,浊浪翻涌,恰似豪强们沉没的富贵梦。

米仓道北口,黑云压城。淳于坚的玄甲军列阵如铁壁,陌刀寒芒刺破浓雾。

他的马鞭遥指峭壁上的山城:“元登,可知为何围而不攻?”

少年攥紧缰绳,甲叶在微颤中铮鸣:“师父…要饿死他们?”

“饿死?”淳于坚轻笑,陌刀忽如惊雷劈落,刀锋并未斩向城关,却深深楔入道旁岩缝。碎石崩溅中,一股清泉喷涌而出,顷刻汇成溪流。

“你看这水,”他掬起一捧,“家主在百里外修堰改道,就是要告诉山里人,跟着豪强,连活水都要断绝!”

山城上,守军骚动。有人探头看那水流,喉结滚动。寨主张豹暴怒地挥鞭抽打士卒:“看什么!滚回去守垛口!”

鞭梢卷起时,却见一支鸣镝尖啸着掠过城堞,精准射断他头顶将旗!

玄甲军阵中,元登缓缓收起角弓,淳于坚的大掌按上他肩头:“善。”

南郑城郊的田垄间,穗心的布鞋陷进春泥。

她展开麻绳丈量荒田,身后跟着扛木桩的流民。“此地划为官田,垦荒者免赋三年!”木桩砸入泥土的闷响惊起群鸦。几个蔡氏家丁远远叫骂:“哪来的贱婢!此乃蔡氏祭田!”

小藜头也不抬,朱笔在田册上勾画:“《均田令》有载,抛荒三载即归官。”

她忽指向田埂一丛野苎麻,“此物韧皮可绩布,种子能榨油,荒年活人无数。”

流民中有人啜泣,去岁饥荒,他娘亲正是饿死在这荒地边。

张府管家气势汹汹而来,马鞭直指小藜的面门:“臭丫头……”话音未落,繁缕的身影自晒谷场转出,她嘴角勾起,看上去是笑盈盈的亲人模样,但眼神却冷如霜雪。

她身后跟着两队工匠,正将新式水车部件卸下牛车。“易管事来得巧,”

繁缕笑吟吟递过一张契书,“贵府三处冶铁坊,昨日已签了官营契。”

龙岗寨的炊烟日渐稀薄。寨主张豹盯着案上最后半袋粟米,眼珠赤红如困兽。

亲兵来报:“寨主,王家……王家庄开堡献粮了!”

张豹暴起掀案:“王休之老狗!上月还与我盟誓同生共死!”

血腥气在午夜弥散,好像是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走投无路的张豹亲率骑兵偷袭坞堡,将王休之的首级悬在龙岗寨辕门。

他提着滴血的刀陷入癫狂,但笑声未歇,寨门就轰然崩塌!

烟尘中,玄甲陌刀如林推进。元登冲在最前,铁枪捅穿第一个反抗的豪强武士的胸膛。

温热血浆喷溅在少年脸上时,他竟忘了恐惧,反手拔出佩刀斩断敌旗。

而淳于坚的陌刀已经架在张豹颈间,刀光闪过,头颅滚落粮堆,砸开满仓霉变的粟米。

梁水畔新设的粥棚前,穗心正在教农妇用石磨碾谷时。忽有马蹄声如雷逼近,多年经颠沛的流民惊惶欲散。

“莫怕!”青蕨跃上草垛高呼,“是黎刺史的医车!”十辆牛车满载药草,上插济民青旗。

绿堇跳下车,指挥医女支起麻布屏风。“腹痛的来这边!”她扶住个捂肚的男孩,指尖按上其腕间关寸,“可是吃了霉谷?”男孩瑟缩点头。

绿堇取银针刺其足三里穴,又捣烂马齿苋敷脐上。不消片刻,男孩惨白的脸透出血色。

是夜,黎梦还的素袍在暮风中翻飞,南郑城楼下是蜿蜒如龙的献粮队伍。

豪强们白衣散发,手捧田契跪伏尘埃里。

她身侧的族老须发皆颤:“刺史……我王氏愿献铁矿三座,只求……”

“要做这笔买卖,筹码就得是我想要的。”黎梦还截断话头,目光掠过城郊新垦的田畦,果决道,“我要王氏开仓三日,凡梁中所属,人皆领粟一斗。”

她指尖轻点城楼石垛,那里新刻着一行小字,正是小藜丈量荒田时教流民传唱的俚谣:“米仓道,米仓空,刺史来了仓廪丰。”

这一回合的较量,如黎梦还事前推演的一般稳步进行,免去了前世更多的流血冲突,她以领先许多身位的生产力水平,以倾销的经济战,以碾压的霸道之态,趟过这段水路。

无数个朝暮的头脑风暴后,她也总算得来一段安逸的修养空隙。

练兵场东头的草坡上,几株野棠开得不管不顾。

淳于坚盘腿坐在树影里,玄色披风铺在青草上,膝头横着那柄七尺陌刀。他正用一块麂皮蘸着药酒,正细细擦拭刀身与木柄接榫处的旧血锈。

刀刃映着流云,也映出他专注的眉眼,

黎梦还沿着田埂走来时,脚步很轻。她停在他三步外,目光落在他擦刀的手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虎口与指腹覆着厚茧,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温存的细致。

前世在邺城军营,她无数次见过这双手如此擦拭兵器。

那时刀下亡魂的血气,似乎总也擦不干净。

“刀口卷了。”黎梦还的声音惊落几片花瓣,她蹲下身,从篮底摸出个小陶罐递过去,“试试这个。”淳于坚抬头,眸子里映着春日熙和光线和她的影子。

他拔开罐塞,一股清冽的松油混着药草气散出。

“比猪油好。”他蘸了一点在指尖捻开,指腹感受着那微粘的质地,然后抹在刀身微卷的刃口上。油光浸润了旧钢,卷刃处竟似温顺了几分。

他忽然说:“好像梦见过这个味道。”

黎梦还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掰开麦饼,热气混着麦香氤氲开:“元登呢?”

“喏。”淳于坚下颌微抬。

场中,玄甲骑兵正演练突刺。元登单骑突出,长刀如毒蛇吐信,接连挑落三个草靶的“首级”。少年控马回旋时,目光扫过草坡,远远对黎梦还颔首致意,脸上没有得意,只有一片沉静的专注。

他策马归队,身姿挺拔如小松,玄甲映着日光,竟有了几分渊渟岳峙的雏形。

淳于坚看着那背影,声音里带着与有荣焉的赞许:“这小子,骨头里淌的是将血。”

黎梦还的目光却落在元登的坐骑上,那匹青骢马左后蹄落地时,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马掌钉松了,”她将一枚剥好的石榴放在淳于坚手边的披风上,“得紧一紧,不然碎石路跑废了蹄子可惜。”

淳于坚嚼了嚼鲜红的果实,似乎有所预料,从容地望向场中。

元登正翻身下马,弯腰去检视青骢的左后蹄,借着就从皮囊里摸出小锤,利落地敲打。

“眼睛够毒。”淳于坚吞下甘甜汁水,含糊地赞,不知是在说元登,还是说身边人。

黎梦还没接话。她捡起他放在一旁的麂皮,又取过油罐,默默擦拭那柄陌刀的长柄。

乌沉沉的柞木手柄被无数次的握持磨得温润发亮,上面有几道深刻的旧痕。

她的指尖抚过其中一道平滑地,那前世曾有过最深的凹痕,那是他为她挡下致命一刀时留下的印记。刀柄的木纹吸饱了药油,透出温润的光泽,像沉睡了太久终于苏醒的肌肤。

元登提着锤子大步走来,额角沁着细汗,目光却清亮。

他先对黎梦还叉手一礼,又转向淳于坚:“师父,刀擦好了?”

他的眼神落在黎梦还手中的陌刀上,带着一种学徒对圣物的虔诚。

“没完。”淳于坚把剩下的半个石榴囫囵塞进嘴里,拍拍手起身,“刀柄缝里的陈年泥垢,得用鸟绒。”他变戏法似的从腰间皮囊里掏出几根细软的灰蓝色羽毛,显然是早有准备。

元登立刻单膝点地,双手接过羽毛。

他学着淳于坚的样子,将羽毛捻成尖细的小束,小心翼翼地探入刀柄缠绳的细微缝隙,轻轻剔刮,动作生涩却一丝不苟。

阳光透过枝桠,在他专注的侧脸和冰冷的刀柄上投下跳跃的光点。

黎梦还静静看着。一个擦刃,一个理柄,年轻的将星在学他师父的专注,也学他师父如何珍视手中杀器。前世血火浇灌出的陌刀,今生在春日的草坡上,被松油、鸟羽和少年温热的指尖小心侍弄。金铁无声,却仿佛在吞吐着隔世的阳光。

风过草坡,吹动黎梦还素色的衣袂。

几片海棠花打着旋,落在擦得锃亮的刀面上,像雪落在了铁铸的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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