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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深知身在情长在

“甜吗?”淳于坚看着她,眼神亮亮的。

黎梦还点点头,咽下瓜瓤,一丝满足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

她看着淳于坚很自然地收回手,把剩下半块瓜瓤塞进自己嘴里,大嚼起来,汁水沾了一点在嘴角,也浑不在意。然后他又拿起刀,利落地将半个西瓜切成更小块,推到她面前。

“都吃了,解暑。”他含糊不清地说着,自己也拿起一块啃起来,姿态豪迈。

黎梦还拿起一块瓜,小口吃着。清凉甘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窗外栀子花的浓荫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蝉鸣声忽远忽近。

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安静地陪着她,分享着同一份简单的清凉。没有宏图霸业的讨论,没有刀光剑影的紧张,只有这夏日里最寻常的瓜果,和最不寻常的、无声的陪伴。

她忽然觉得,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共度酷暑的时光,看着他因百姓安居而露出的由衷快意,看着他笨拙却固执地守护在自己身旁的模样,这份安宁与熨帖,比任何一场辉煌的胜利,都更能滋养她疲惫的灵魂。

她小口吃着瓜,听着他啃瓜时满足的细微声响,心头一片宁静。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将两人共享瓜果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堆满卷宗的地面上。

但这样的夏天到底很短,不过几个月,风雪便又从北方呼啸而至。

同时而来的,还有氐王淳于雄病重将亡的消息。

北地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抽打在淳于氏祖宅高耸的院墙和沉重的乌木大门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这座曾经煊赫、象征着北秦霸业源头的府邸,此刻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沉寂与浓重的药味之中。

淳于雄,这位曾经叱咤风云、过往王而背负沉重枷锁的氐王,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黎梦还的车驾在府邸前停下时,淳于坚已在风雪中等候。

他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墨狐大氅,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沉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见到黎梦还下车,他快步上前,目光落在她身后那个裹在素色斗篷里的身影时,瞳孔猛地一缩,竟是吕盈。

“你……”淳于坚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的沙哑。他没想到黎梦还会把她带来。

父亲与吕盈母亲的那桩往事,是他们父子间最深的芥蒂,也是吕盈身世悲剧的根源。

黎梦还握住他冰冷的手,用力捏了捏,眼神平静而坚定:“有些结,该解开了。无论是对你,对吕盈,还是对他。”

她转向吕盈,后者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握着鞭柄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黎梦还轻声道:“进去吧。听听他最后想说的话。”

沉重的内室门被推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和一种生命即将燃尽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室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的炭盆散发着微弱的光和热。

曾经魁梧如山岳的淳于雄,如今枯槁地陷在厚厚的锦被里,眼窝深陷,面色蜡黄,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听到动静,他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睛。

“坚……坚儿……”他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嘶哑微弱。待看清淳于坚身后的两人,尤其是那个摘下兜帽、露出苍白倔强面容的吕盈时,他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愧疚,有痛苦,有追忆,还有一丝……释然。

“阿盈……”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他亏欠最多的人的女儿。

吕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没有转身逃离。那双曾充满恨意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床上行将就木的老人,里面翻涌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黎梦还轻轻推了推淳于坚,又示意吕盈上前几步。

她则退到门边,如同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父亲。”淳于坚声音低沉,带着压抑,单膝跪在床前,握住淳于雄枯瘦如柴的手。

淳于雄的目光艰难地在儿子和吕盈脸上来回移动,喘息了好一阵,才积攒起力气,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阿盈……你娘……章明月……我对不起她……”

“我也对不起你母亲。是我酒后失德。看见她,在月下,那神情,那眉眼……”淳于雄的目光变得悠远而痛苦,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酿成大错的夜晚,“太像……太像你母亲了……”他看向淳于坚,眼中充满了深刻的懊悔,“坚儿……我……我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明月……那一刻……我看到的……不是明月……是扶光……”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蜡黄的脸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红。

淳于坚如遭雷击。他一直以为父亲是贪恋美色,侮辱了义弟遗孀,却从未想过,根源竟在自己早逝的母亲徐扶光身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悲凉瞬间攫住了他,握着父亲的手也无意识地松开了几分。

原来,母亲的影子,才是所有悲剧的起点。

而巨大的冲击让她踉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眼中的恨意如同冰面般碎裂,只剩下茫然无措的空洞和一种被颠覆认知的剧烈痛苦。她捂住嘴,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漏出。

“阿盈,”淳于雄再次艰难地呼唤,眼中带着最后的祈求,“箱,箱子……在……在榻下……给你……”

淳于坚沉默地从床榻下拖出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箱。一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金饼、成卷的地契和价值不菲的玉器珠宝。这是淳于雄大毕生的积蓄。

“都,都给你……”淳于雄看着吕盈,眼神带着卑微的补偿,“拿着离开……想去哪,就去哪……别,别像你娘……”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不可闻,带着无尽的悔恨与嘱托。

吕盈看着那箱价值连城的财物,又看看床上那个流着泪、祈求她原谅的人。

恨吗?似乎找不到着力点了。怨吗?她猛地转身,肩膀剧烈地抽动,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没有再看那箱子一眼,也没有再看淳于雄,只是像一尊被抽走灵魂的雕像,僵硬地站在那里。

淳于雄的目光最后落在淳于坚脸上,充满了父亲对儿子的不舍与愧疚,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能再说出什么。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

那只枯瘦的手,无力地从淳于坚掌心滑落。

一代枭雄,北秦氐王淳于雄,就此溘然长逝。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吕盈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丧礼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水幕。入殓、停灵、各方势力的吊唁。

繁琐的仪式中,淳于坚如同一个沉默的提线木偶,吕盈更是如同一个幽灵,始终沉默地待在角落,不哭不闹,不接受任何人的安慰,对那箱放在她房间的巨额遗产也视若无睹。只能叫黎梦还则沉稳地主持着大局,应对着各方来客。

直到深夜,灵堂只剩下长明灯摇曳的光影和守夜的亲信。淳于雄生前最信任的老管家,颤巍巍地走到黎梦还身边,低声道:“黎娘子,老主人……临终前最后清醒时,曾单独吩咐老奴……待他走后,请您务必……务必单独去他书房一趟。说……有东西,只能交给您。”

黎梦还心中一动。她安抚地拍了拍一旁沉浸在悲痛与复杂情绪中的淳于坚,示意元登守好他,便跟着老管家,穿过寂静的回廊,走向淳于雄生前那间弥漫着陈旧气息的书房。

书房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书案上一方古朴的紫檀木匣。

老管家放下烛台,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黎梦还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方木匣。

匣子没有锁,她轻轻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卷用丝带系着的、微微泛黄的旧绢帛,还有一枚触手温润、雕刻着古朴云纹的羊脂玉佩。

她展开绢帛,借着烛光看去。上面是淳于雄晚年颤抖却依旧有力的笔迹,内容却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余此生大憾,除明月事,莫过于扶光之殁。世人皆道扶光死于难产,坚儿亦深信不疑。然此乃弥天大谎!当年有方士进言,云坚儿乃天命所归之继承人,然需母体精血元气哺育,方能根骨强健,承载大业。余鬼迷心窍,轻信妖言,允其以秘药催产,强取扶光本源精粹渡于坚儿。致扶光产后血崩,元气枯竭而亡!此乃余亲手弑妻之罪!万死难赎!余知梦还你非凡俗,洞悉幽微。此秘,余带进棺材,亦不足惜。唯求,万勿告知坚儿真相!此子性至纯至烈,他若知生母实为他而死,且死于为父之愚昧贪婪,心必崩塌,余生难安!此玉,乃扶光遗物,交付于汝。

绢帛的最后,字迹已然潦草扭曲,力透纸背,仿佛用尽了书写者最后的心血与哀求。

黎梦还握着绢帛的手,冰凉一片。烛火在她眼中跳跃,映出翻江倒海般的震惊与寒意。

原来,真和前世隐隐约约猜到的真相一样,徐扶光并非死于难产,而是死于丈夫默许的、残酷的献祭!淳于坚的诞生,竟是以母亲的生命为代价!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枚羊脂玉佩,触手温润,在月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晕。这是徐扶光的遗物,一个母亲留给这世间最后的温存,却也承载着最血腥的真相和无尽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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