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尘轻飘飘的两句话,就让浮生的脊背瞬间崩塌,可浮生依然倔强地辩驳着:
“这不一样,在宗门只为完成任务,允诺你,至少我是心甘情愿替你去死。”
聂无尘对这个半大的孩子万般无奈,她如此无情拒绝,浮生还是不肯死心,这世间的富贵尊荣,真的比性命重要吗?
“这样做值得吗?性命不能儿戏,回去吧,姜宗主那边我自会交代。”
“值得,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浮生抬头仰视着聂无尘,语气中透着不顾一切的坚决和笃定:
“只要他想实现的愿望,我拼命也会为他实现,亦如此刻。”
唯一的亲人吗?
聂无尘刹那有些恍惚,她听到浮生说亲人二字时,心里浮现的,竟然是陈初尧撒娇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浮生气得神志不清了。
看着浮生的神色,聂无尘不懂他的坚决是为了浮白呢,还是为了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或许这二者本就没有区别。
聂无尘不可估摸地叹了口气:
“你说为我卖命,你用何方式证明你的决心?”
浮生见聂无尘似乎有所松动,连忙开口:
“我发誓,发誓这辈子为你效忠,况且有浮白在,我绝不会背叛你。”
“发誓?”
聂无尘摇摇头:
“发誓有用的话,世上怎会有诸多腌臜之事,若是你们趁我不备,从背后捅刀,那我岂不是死得更快。”
聂无尘嘴角微挑,继续考验浮生。
浮生见发誓和浮白都不管用,也明白了聂无尘的意思:
“你有条件,我可以照办。”
聂无尘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直接从腰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瓶,丢向浮生。
浮生还没看清是什么,只得一把接住。
他展开掌心,中间静静地躺着一个烫金描竹的白色瓷瓶,随后聂无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这是噬骨散,解药我随身携带,服下此药,每三个月必须吃一次解药,若是你离开我超过三个月,便会毒发,毒发之时,全身骨头痛如钻心,如果没有解药,便会全身溃烂,痛苦而死。”
聂无尘故意把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好让浮生听清楚,她倒是要看看浮生此人有多大的胆量。
浮生对上聂无尘的视线,看出她轻蔑的神色,便直接站起来,毫不犹豫地倒出瓶子里的药,一口咽下,仿佛怕她会后悔一般。
聂无尘看浮生干脆利落地服下毒药,只觉得这也是个疯的。
她原本只是想赌一赌浮生的胆量,没想到这人真不怕死,甚至还要站着服毒,不是疯了就是傻。
浮生看聂无尘一言不发,又满脸捉摸不透的神色,连忙追问:
“少主不会出尔反尔吧?”
聂无尘并未理会浮生的焦急,直接跳下院墙,落地的瞬间她给浮生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等浮白带陈初尧回来,告诉他我同意了,叫张婆婆给你们开门。”
聂无尘没这么多耐心等他们两个归来,她只觉得头疼,本来只用养三个人,现在要养五个人,真是家门不幸,遇到的不是孩子就是疯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个人正好可以给陈初尧陪练,以后也可以监督陈初尧习武,自己也省了一份力。
想到陈初尧,她又想起浮生说的亲人那句话,聂无尘不禁哑然失笑,也许自己真是昏了头了,这种事情换作是从前的自己,是断然不会心软的。
可是现在也不似从前了,不是吗?聂无尘在心里默问自己。
想凭借一己之力翻案,无异于难上青天。
归根结底,寻找真相这条路太难走,他需要有人协助,而他们能否帮得上忙,就全看他们留在她身边到底所图为何了。
陈初尧不敢违背聂无尘的嘱托,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同时他的任务也完成得非常出色。
浮白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陈初尧身后,赫然一副狼狈又肉疼的模样。
陈初尧刚进大门,径直奔向聂无尘的院子,恰逢聂无尘在院子里烹茶。
他们三人一进院子就看见,她端坐在新支起来的小桌前,悠闲地喝茶,微凉的秋风伴随着几片落叶坠地,俨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陈初尧见自家师傅心情不错,连蹦带跳地扑到她身前,献宝似的。
从怀中拿出一个长方的木盒,装模作样的举过头顶,拉高了音调笑嘻嘻地说道:
“臣特意从西域寻秘宝一方,觐见给公主殿下,请殿下笑纳~”
陈初尧演得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突然这么耍宝,实在是让她有点忍俊不禁,刚到口中的茶差点喷出去。
她憋着笑,看还在努力演戏的陈初尧,打算配合一回,于是翻手朝上:
“爱卿辛苦,若真有宝物,重重有赏。”
陈初尧见师傅这么配合,瞬间兴奋不已,忙不迭将手上的东西交到她手上。
聂无尘打开这长方的木盒,看到里面的物品眉梢微蹙,完全没注意到院门口石化了的浮白和浮生。
他俩像见了鬼一样,表情凝重,一会看看笑嘻嘻送礼的陈初尧,又偷偷去瞧十分配合的聂无尘,浮白高深莫测地开口:
“你说,少主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浮生转过头和浮白对视一眼,并没有接话,可是浮白还是从浮生的眼神中感受到,他也觉得少主不正常。
聂无尘看着手上的簪子,一支简单的桃木簪,簪头点缀了一只清透的平安玉扣,平安扣中间是一朵掐丝珐琅的桃花,珐琅做的桃花栩栩如生,娇艳欲滴,十分有光泽感。
簪子是很好看,她本想问问陈初尧是在哪里学的这副作态,现在重点直接偏移,她看着手里的簪子有些哭笑不得:
“眼光不错,可是簪子是不能随意赠送的,这个我不能收。”
看到她把东西递回来,陈初尧的笑容逐渐消失:
“为什么呀?我觉得这个很适合师傅。”
聂无尘没有回答陈初尧的问题,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浮白,给了他一记眼刀:
“他不懂,难道你还不懂吗?他想买什么你就给他买。”
“哎呀!”
浮白连忙走近,把手上的东西一咕噜都放在了地上:
“那我也不知道小公子是要送给少主您,我要是知道肯定会告诉他。”
“贫嘴,罚你挥刀一千次。”
聂无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亮红茶。
“一千!”浮白如遭雷击,指着地上的东西控诉。
“少主,我的银子都花光了,还要受罚,我太可怜了!”
陈初尧的目光在二人面前转来转去,带着满脸的疑惑,他完全没理解自己的礼物为什么送不出去。
浮白看着狐疑的陈初尧,好心地解释:
“簪子这种礼物,是要送给两情相悦的人,不能随便乱送,给师傅当然更是不行的。”
浮白说着说着,自己也有几分羞涩,耳根泛起微红。
“什么叫两情相悦?”
陈初尧不解地望着浮白,试图让他给一个解释。
“就是,就是成为夫妻呀,就是男女之间成亲呀,就像你父亲和你母亲在一起一样。”
浮白极其面红耳赤,越解释越乱,最后直接胡诌;
“就是你送一个女子簪子就要娶她。”
陈初尧听得目瞪口呆,瞬间脸色暴红,不知所措起来: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陈初尧小心翼翼地看了聂无尘一眼:
“师傅,我没有想娶你,我,只是觉得好看,就想买来,给师傅。”
陈初尧急得语无伦次,她瞪了同样满脸通红的浮白一眼,无奈开口解释:
“簪子是可作为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并非送了就一定要娶,你年纪小不懂这些,不要听他胡说,自己收好,长大后遇到中意的女子可以送给她。”
两个人如同熟透了的柿子一般,听到聂无尘的话,又同样地点了点头。
她无奈至极,陈初尧不懂就算了,浮白在这里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若不是已经答应了留下他们,她真的很想把浮白丢出去。
看着这静默如水的气氛,一个两个低着头思过一般,她主动打破气氛:
“都买了些什么,拿来看看?”
听到聂无尘的询问,陈初尧又活了过来,扒拉着地上的东西,看看有什么可以献给师傅。
浮白看着陈初尧粗暴地扒拉自己的银子,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也蹲下来帮陈初尧整理。
“这个是糕点,这个是糖果,还有好看的花灯。
“这个!这个是茶叶,我也没喝过,所以全部都买了一点,都是给师傅的。
“还有这些,吃的,喝的,玩的,还有还有。”
陈初尧兴奋地细数着自己买的小玩意,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那一茬。
东西铺了一地,聂无尘瞧了一眼,光是茶叶就有数十包,竟然还有两匹丝绸,难怪浮白一脸肉痛的模样,他也没说假话,今天真是掏空了腰包。
浮白帮陈初尧整理东西,突然想起自己的正事,他还没问少主,为什么接受了他们兄弟二人,他明明还没有让小公子给自己求情呢。
浮白起身冲聂无尘抱拳行礼:
“少主,您为何同意我们俩随身侍奉?不会随时反悔赶我们走吧?”
浮白问得直白又直接,聂无尘的目光透过浮白直抵院门口的浮生。
浮生见她的神色如利剑一般毫不遮掩,脸色忽地一下刷白,用几近哀求的目光看她。
“陈初尧缺两个人形沙包,你们俩刚好合适罢了。”
聂无尘淡定地开口,她无意陪浮生演戏,也不想掺和他们兄弟二人的事情,所以当作无事发生。
“这?”
浮白被这理由噎了一下,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于是自圆其说起来。
“不管怎么样,给小公子当沙包也是一种成就,说不定日子久了还能精益功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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