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因想要笑,可是嘴角好像是冻得麻木了,怎么也扬不起来。
他攥了攥手指,轻轻叩响了大门。
木门吱吱呀呀地叫着,让风吹得前后晃动。
叶兰因知道他只要用很小的力气,就能推开这扇摇摇欲坠的院门。
可是他不能。
即便心里再着急,他也不能在这时候如此无礼。
就算那人曾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就算他们已经互换了姓名,就算他唤裴紊唤的再熟络,也不能。
他没有义务帮自己。
但叶兰因自认有一张剑捅不破,火烧不烂的厚脸皮,只要裴紊没有当面拒绝他,他就不会离开,直至裴紊下达最后的审判。
叶兰因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他倒是不觉得奇怪,也没有再敲,而是拔高音量道“裴大夫,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家中的胞妹。”
叶兰因顿了顿,仍然不见回应,便再次开口“她现已经病入膏肓,就剩一口气吊着。虽然知道你的规矩,但作为兄长我不能坐视不理。还望您能在此高抬贵手,救她一命。”
话罢,叶兰因跪了下去。
双膝触碰到坚硬的地面,衣摆被积水打湿时,叶兰因隐约地想,裴紊是他跪的第三个人,除了爹娘,除了老师。
头接触到地面,叶兰因不禁打了个哆嗦,但是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眼前的世界已经有些朦胧,叶兰因不知道是因为温度过低而发起了高热,还是间连不断的雨丝模糊了他的视线。
虽然裴紊迟迟没有开门,但叶兰因就是觉得他听到了自己的话。而且不只是听到了,可能还在阴暗的某处静静望着自己。
所以他不避雨,也不遮挡,只是安安静静在门口站着。
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但是关键时刻叶兰因比谁都清楚。
有求于人,自然要拿出诚意。
但说归这么说,在狂风暴雨下站这么久,谁能没有怨言呢?
冷雨没入头发,滴在衣服上,随后通过柔软的面料接触到皮肤。
很湿,很冷,很难受。
再也不会想感受第二遍了.....
叶兰因此时此刻就在心里骂了裴紊八百遍趁人之危了。
不过叶兰因一动不动的时间太长,最初的情绪过后,他也麻木了,眼神空洞地盯着屋顶铺着的茅草发呆。
与此同时,裴紊正站在门口,手贴在门上,却久久没有动作。他能听到叶兰因牙齿打颤的声音,也能听到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的,雨点的声响。
裴紊知道叶兰因的来由,所以他很纠结。
叶兰因猜的不错,他的确知晓治愈叶月的方法,可是那会损害他自身,根本就得不偿失。
裴紊自认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神仙,不希望把自己的命花在拯救别人上。
但要是那人继续站在门口,第二天生病那就是必然的事情了。
半晌,门才在叶兰因迷蒙且失焦的眼里被打开,他被一只冰冷的手拉了进去。
“你没事吧?”裴紊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
“没事......”
叶兰因的精神还没缓过来,现在完全是靠着本能在回答。
裴紊拽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下,叶兰因也乖乖照做了。
室内柔和的光照在身上,温暖了叶兰因僵硬的四肢,他的理智也慢慢回来。
屋内,热茶的烟雾袅袅飘起,裴紊端起茶杯递给叶兰因,他默不作声地喝完。
片刻过后,叶兰因停摆的大脑重新开始运作,焦急和迫切一起涌上心头。
但是即便身体上好受了许多,叶兰因的心却仍然没有放下。
叶月快不行了,他不能在这儿干坐着。
想到这儿,叶兰因看着裴紊开口道“裴大夫,我这次来找你,也实属无奈,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之前多有叨扰之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能既往不咎。”
裴紊垂眸看着桌上的摆设,没想到叶兰因看起来纯粹干净的性子,说起这种话倒是熟练。
在叶兰因直勾勾的眼神注视下,裴紊的动作顿了顿,道“我明白,你不是有意。”
“那前几天的事可否揭过?”叶兰因问。
裴紊看着他一缕一缕的头发,和毫无血色紧抿着的嘴唇,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好。”
叶兰因松了口气,继续注视着裴紊,神情真挚“您有什么条件,我什么都能给,只要能救她就好。”
裴紊看了看他明亮璀璨的眼眸,只觉得里面似乎烧着了一团火,将他的心烫得痒痒的,暖暖的。
他不知道自己异样的感觉是为什么,只能遵从自己的内心的想法—裴紊想要帮助叶兰因实现愿望。
“算了。”裴紊微不可察地喃喃。
“什么算了?!”叶兰因明显很焦急,他情绪激动之下咳嗽两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裴紊的手腕。
裴紊没有挣脱他的手,而是看着叶兰因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对叶兰因说。“我答应你了。”
“那.....谢谢您,真的很谢谢您。”
叶兰因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因为过于激动甚至停跳了一拍。
须臾,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和裴紊的距离有多近,立刻往后退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同时松开了抓着裴紊的手臂。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得叶兰因头晕目眩,让他没工夫管刚刚的尴尬。
裴紊居然答应了。
这个怎么看都亏本的买卖。
叶兰因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发愁,他不知道对方要的东西他能不能给得起。
家里虽然有闲钱,但绝对不是能和土豪地坤相媲美的。
裴紊拥有这么高超的医术,一定见过不少好东西,叶兰因还真的想不出来,自己家有什么是能和妹妹叶月的生命等价的。
要是非要说一个,那应该就是他的命了。
想法刚刚升起,就被叶兰因推翻。
他虽然值钱,但对于裴紊来说没有多大用处,对方不会想要的。
叶兰因的心里已经成一团乱麻了,裴紊却迟迟没有动静,好像是忘记了这回事一般。
叶兰因不得不主动提醒明显在走神的人“条件呢?”
裴紊眨了眨眼“什么条件?”
“帮忙治病索要的报酬啊。”叶兰因理所当然道。
他不觉得会有大夫这么好心,免费给人治病。而且叶月的病那么严重,并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方式就能根除的。
裴紊盯着他偏棕的眼睛看了半天,游走的神思才归位。
他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自己目前为止的确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而且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抵的过他要付出的。
所以裴紊慢吞吞地说“人我会救,至于报酬,我现在还没有想好。等我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
叶兰因听见他的话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经过几次见面和一番谈话,他也算摸清了裴紊大概的行事路数,知道对方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一时间觉得不可思议又欣喜若狂。
旋即,叶兰因由衷地向裴紊露出一个笑容“好,那您记得立刻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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