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的指尖勾住口罩的细线往下，一点被捂住的热气透过粉色的薄唇散出。
苏景垂眸，在室外的眼光下，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
他端起保温杯，眼皮底下润黑的眼珠转了转，如果有人此时轻轻碰上那双眼皮，就会发现，手心下的触感像是振翅的蝴蝶般，漂亮脆弱。
但是很可惜，苏景向来和脆弱没有半点关系。
苏景似有似无勾了勾嘴角，脖颈仰起，眼角的弧度仿佛一把长长的钩子，钩住一点边缘，就足以把全局都钩散。
水里有东西。
按捺不住了吗。
他手腕晃了晃，借着手臂的遮挡，让水杯里的水顺着手臂往下流。
水流蜿蜒，透着晚秋的冷意，一点点打湿他最里层的白衬衫，湿湿滑滑的，贴在皮肉上。
柱子后，男生忍不住咽了咽，也不知为什么在秋意中感受了一点燥。
男生压着声音低骂了一声：“妖精。”
他满怀恶意的想，苏景说不定就是那种，靠着一张脸拿到了留学名额，又爱慕虚荣的把网撒到m国，想要继续靠脸或是什么，拿到一切人脉。
库克也有点不太自在，他是百分百的直男，看着都有点浑身发麻：“塞西尔，他喝了。”
塞西尔声音微微发哑：“我看见了。”
库克悄悄往后隐去：“就等明天的会议了，呵，看他怎么办。”
他们这次算得上是下了死手，明天苏景要参加的学术会议很重要，业界的大牛都会参加，相当于是苏景踏入顶级学术圈的一次重要平台。
他们在苏景的水里下了一点药，不至于让苏景出丑，只是会让他一周内说不出话罢了。
塞西尔沉下心，有股微妙的把人拉下神坛的快感：苏景，嚣张了那么久，在上面飘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跌到泥潭里一次了。
拉下泥潭？
交流会当天，戴着平光镜的苏景眉眼稍稍下压，和周围头发花白的老人交谈着，几个老人眼里迸发出其他人看不懂的光彩。
有个他们四人都认识，界内顶端的唐老正笑呵呵的拍了下苏景，爽朗的嗓音难掩欣慰：“后生可畏啊。”
库克，塞西尔，彼得斯，失踪归来的安德森都懵了。
苏景远比他想象的，要耀眼优秀得多。
他不是他们想象的柔弱菟丝子，更不是不择手段靠脸上位的交际花。
他像是璞玉，像是从出生开始就无比耀眼的天然钻石，他的感情史只是最不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他早就站在他们必须仰望的高度，然后挥挥手洒下一点风流的尾韵，他们伸出手想要抓住，却像是轻飘飘的细纱滑过，只留下剪不断理还乱，怎么也挠不到的痒意。
库克张了张嘴，半晌，终于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几个老人我都认识。”
其他三人都没说话，他们当然也都认识，不是因为他们金融系看的多，而且因为，那几个人太出名了，完全是国家级乃至国际的高度。
那和他们一起交谈的苏景呢？
安德森沉默片刻：“你们记不记得普林大学当初的传说……”
安德森的话被会议主持人的声音截断了。
“让我们有请来自z国的天才青年，连续三年国际奥林匹克化学奖‘绝对第一名’，x物质发现者，最年轻菲诺奖获得者——苏景先生。”
一个比一个大的名头抛出，重重砸在在场所有人心脏上。
青年迎着灯光，长腿一迈，笑意盈盈踩着聚光灯，气定神闲站在了最中央讲台：“你们好，我是苏景。”
“普林大学当初传说，化学系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才青年，不到二十岁做到了无数人终身都难以达到的成就。”安德森补充完。
已经没有人去认真听他的解释，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台上的青年所吸引。
苏景是无可否认的发光体，他所抛出的见解观点像是一个个重磅炸弹。
本来略微喧闹的大厅内如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青年清泉般的嗓子在缓缓溢出声响。
锐利，美丽，外扬的魅力。
他有属于东方人特有的含蓄内涵，也有独属于自己的张扬个人魅力。
半小时过去。
苏景清了清嗓子：“好，欢迎大家与我交流疑问。”
普林大学的终身教授站起身：“苏同学，关于x物质的降解我还有些疑问……”
再听下去，已经完全是库克四人和听天书一样的领域。
他们听不懂，但可以看到，苏景的对答如流，带动的整个场馆由静谧到又一场浪潮。
他们四人的格格不入都不用显示，当然也没有人分给他们一丝视线。
苏景往前扫了一眼，在四人的方向顿了顿。
“他要报复我们吗？”
塞西尔声音艰涩，他不得不承认，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只要苏景随便的一句话，他们四人都会沦为圈里的笑柄。
苏景只停留了几秒，好像是勾了勾嘴角，又轻飘飘移开。
四人彻底沉默。
苏景脸上挂着笑，眼底的恶劣因子冒上：这样就不行了吗？
他还没开始他的“恶作剧计划”呢，现在就举旗投降可不行。
*
会议中场休息时间，苏景摘下平光镜揉了揉眉心。
等到苏景走远，四人才敢冒出头。
库克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输了，又感觉连输的资格都没有。
塞西尔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德森一拍桌，沉着嗓子：“我服他，怎么我都认了。”
彼得斯：“我也服。”
库克憋了好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我认了，没法比。”
塞西尔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塞西尔？”
塞西尔脸色沉得吓人，一字一句挤出：“我也……也……”
塞西尔盯着面前苏景刚摘下的眼镜，一把抓过，像是能把苏景也一把抓到手心一样。
他的那句服气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会这样，苏景怎么会是那样的身份，明明应该是最底层，只能靠脸，挥霍毫无根基的嚣张……
怎么会变成更神明的存在。
中场休息的时间很快过去。
苏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回原来放眼镜的地方。
“嗯？”
苏景盯着眼镜，抽出手帕捏起镜片仔细看了两圈。
遮挡物后，库克不太赞同看了塞西尔一眼：“你不该动他的东西。”
他们谁也说不准苏景的性子，那个人的性格太恶劣肆意了，说不定就因为眼镜被动过朝他们发难。
库克想要继续说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破碎声。
就像是，玻璃一类的制品落地摔碎的声音。
与那声破碎生紧接着而来的，是细密的，无法忽视的碎裂……
红底的黑色皮鞋毫不留情踩在碎裂的镜片上，在西装裤下被包裹住的一截脚腕轻微晃动，带着裤脚左右摆动。
往下，往左，往右，完完全全的碾碎。
塞西尔死死盯着，蓦地闷哼了一声，呼吸变得杂乱。
苏景抬起手：“服务生。”
穿着工作制服的男人凑近：“苏先生。”
苏景指了指脚下：“麻烦清去垃圾桶。”
有交流会的同龄人凑过来，有些惊讶：“景，怎么了？”
苏景无所谓开口：“染上了脏东西。”
塞西尔的意识空白了三秒。
在那三秒内，他的视线是眩晕般的，五彩斑斓的全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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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恶作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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