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乱祸世,帝星临凡的预言叫天下人盼了十年,却耗出个千古煞星。
而天道钦点的未来星君云无涯,一夜间就成了蜷在街角不知是死是活的老乞丐。
这老乞丐还被全修真界给通缉了。
昨日百晓堂张贴少年英才榜,云无涯位列第一,那叫一个鲜衣怒马风流无双。
庆功宴上他被各门各派少侠们众星拱月着劝酒,不多时已是微醺。他身着一袭墨袍,许是觉得燥热,微敞衣襟露出小半截清瘦的肩颈。一手随意拎着个将倾未倾的酒壶,另一手撑在身后。眸光涣散,狭长微挑的眼尾染尽薄红,似笑非笑的眼眸轻挑间水光潋滟。
平白遗落了几分不自知的风流情态来,直叫旁人挪不开目光。
随后发生了什么,他便不记得了。
只依稀听到他的“未婚妻”,药毒谷“大小姐”萧鸣玉急切又关心地唤了一声“无涯”。
再一睁眼,就来到了现在。
冷,冷死我了。
什么情况啊?
云无涯瞅瞅四周,不见高堂明殿,只有成堆垃圾,和偶尔窜过的瘦骨嶙峋的老鼠。
我咋啦?
他抬手,发现自己没比那老鼠好多少。枯干的手背上爬满皱纹,好似皮直接裹着骨头。
寒风吹过冻疮,那叫一个又冻又疼又痒,但都比不上胃里滚刀子似的饿。
可能是看他太可怜,要么就是看他太可口,边上一只大黄狗舔了舔他的脚踝。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一个面露惊恐,另一个流着哈喇子。
更要命的还在后头。
“阿公!旺财!”仿佛刚从土里打滚过几圈的小泥猴子压着嗓音,边跑过来边唤他。
“我打听到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是谁?”云无涯反应了一下,指指自己,“你叫我?”
“得,又糊涂嘞。”小泥猴子跑上前,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就要他跟上,“阿公,我是小安,先甭管这。快来,晚了就赶不上了。”
“停!”
云无涯如遭雷击,忙打断他:“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
这很重要。他云无涯大好年华,道侣都没谈过,怎么就给人当了爷爷。
小泥猴子边拽着他走,边说:“说来话长。总之呢,就是您第一回糊涂的时候把地痞流氓揍了一顿,救我一命,之后咱俩就一起过。
“您第二回糊涂的时候又把野狗揍了一顿,救了个旺财,咱们三个一起…
“那个叫啥来着,您教过我念书,对,‘相濡以沫’。您喊我云安,旺财的大名就是云旺财。”
听到“旺财”这名字,云无涯不知怎的,表情突然僵了僵。
小泥猴子想了想,补充道:“这回可不兴再揍人了,咱们要去一个重要的地方。”
不幸中的万幸,没凭空多出个亲孙子。
云无涯把他的神色、着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见他不似说谎,松了口气,又问:“哪?”
“有个小门派招人,凡报名者都能领到一袋灵米。”小泥猴子拽拽他,发现实在拽不动,耐下心来解释。
他嘴角衔着口水,数着:“你领一袋我领一袋,这够吃到‘猴年马月’啊!还得是仙人大方。”
“我们要去一个落魄到靠发灵米招人的门派?”云无涯大感人生无常。
谁能想到他辛辛苦苦五六年,拜入天下第一宗沧溟派,爬上修界第一天才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就又滑落了谷底。
话又说回来,原先的自己总不会是死了吧?
咋死的,谁杀的?难道又是魔域孽畜!云无涯百思不得其解。
“那可是够咱们舒坦一整个冬天的吃食啊!”小泥猴子嘿嘿一咧嘴,“至于被选上,城里的少爷小姐都不一定有机会。我么,还是别想了,省得失望。”可既然提起了,小泥猴子又情不自禁地遐想起来。当仙人,一定有吃不完的大鱼大肉!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当仙人,他甚至都很难想象当仙人该有多幸福,也没法描述那种幸福,因为他既没学过、也没见过。
光是想想,一股子热血就直冲天灵盖。
可转念一想,当仙人未必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遇到个无害的孤魂野鬼都能吓得差点晕过去,遑论降妖除魔、护佑一方。
算了,俗话说做惯乞儿懒做官,他的愿望还是每天都能轻松吃饱,并且能和云无涯、旺财一起云游四方。那才叫逍遥又幸福。
混袋灵米吃就挺好了。
云无涯的心绪与小泥猴子恰恰相反。
他就着一小潭积水打量了一下自己。
一头华发,满脸沧桑。
再想想小泥猴子对他的称呼,云无涯悟了。他这是上了别人的身?
今时不同往日。
天大地大,活命最大。
要想活命,先得吃饱。
他内观自身,发现自己受了重伤,心脉俱损,虽然没死,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看来自己现在的身份还并不止是一个老乞丐那么简单。确实,普通的老乞丐也不可能在一群地痞流氓手底下救人。
虽是时运不济,落了个颠沛流离的新身份。但天道总是留一线,好歹给他剩了个被废但没全废的纯火灵根。
玩火,全修界就没有人比上辈子的他更擅长。
人说天塌了正好当被盖,事来了是福是祸得看自个儿造化。云无涯想,大难不死,自是天意安排,要他完成未竟的誓愿。
九族尽灭之仇刻骨铭心,魔畜不除,他死也不能瞑目。三楼九门却屡屡退让、怯懦不战,成日只想着勾心斗角相互推诿。
他年十六时去往边疆,连战皆捷,得了个少年英才榜的虚名,于是有了那场庆功宴。
但庆功宴是假,敲打他莫要太过放肆才是真。
只是那庆功宴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记得了。
不论过去还是如今,云无涯心中只有一个念想。
斩尽天下魔!
“这是第几个了?”眉头紧缩成一个川字的中年男人敲了敲桌子,问。
“回师兄,第两百五十个。”
“都没有灵根?”
“废灵根都没有。”
负责摸骨和登记的弟子汗水直下:“这可怎么交差啊。实在不行,咱们别在小荒村耽搁了。赶紧去下一个地方收徒,没准还能多招到些人。”
沧溟派不复当年风光,自那位闯出天劫大祸以来,愿意到沧溟修习的世家子弟少之又少。凡是有点权势的豪门望族,人人避之如虫鼠蛇蝎。
且说“那位”,真叫一个吓人,近年来一直都是沧溟弟子乃至整个修界嘴里的灵怪杂谈主角。
后山的禁制前些年还“轰”地炸响了一回,闹得门派人心惶惶,许多惜命的弟子当即就卷铺盖走人了。
谢惊澜光风霁月,怎的就留了个魔头在后山禁地。
有人说“那位”一扬酒壶便能遮天蔽月、满城黑雨。一挥剑就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有人怀疑,沧溟派宗主继位者谢惊澜罔顾天下而徇私情,才让魔头脱逃。
谢惊澜不予回应,也不认下宗主之位,只以代宗主自称。
总之,哪怕各门派倾力搜寻,也无人找出“那位”的下落。
直到多年平安无事,各门各派才稍稍安心,但这些年的针对排挤,早让沧溟流落仙门之末。
再招不到人,按仙盟规矩,沧溟就得散在他们这一代手里。
听得仙人要走,人群一阵骚动。
好不容易有机会脱离苦海,一步登天入仙门。这辈子唯一的希望一朝破灭,那还了得!
“你,你,还有你!瘦了吧唧还病怏怏,一看就不是来测灵根。”那师兄拧眉立目,没好气地点了人群里的几个人,“到后边去,别妨碍别人。”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小泥猴子嘟囔,“真是‘生不逢时’,可千万别把咱们点出去。”
那被驱赶的姑娘身形瘦弱,仿佛能被风吹走,偏生还搀着一位年迈驼背的老妇。
云无涯了然,这老妇人自然不可能是来加入门派的。她们和自己二人一样,是来领灵米的。
姑娘还想说什么,老妇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她便沉默了。
云无涯眉头微皱。
数九寒天要人来此,又赶人走,哪有这种道理。
但多年江湖经验告诉他,现在冲上去逞英雄,不如等拿到了灵米再分给她们一些。
不过,要他忍气吞声也是不可能的。
他打量了几眼,弯下腰在地上摸索了一阵,眼睛微眯,手腕轻轻一抖。
师兄正要向前走,不偏不倚地踩到了颗小石子,险些崴了脚。不知怎的,他脚底突然又是一滑,又恰好踩到什么东西。这下他没维持住平衡,竟然直挺挺地跪坐在了砂石地上。
他原本颐指气使的神情在这一跌的惊慌下显得略有些滑稽。他又不能发火显得自己更丢人,只好往阴凉处走,避开众人的视线。
云无涯乐不可支。
排在后头的胖妇人被人群遮挡,没见着这场小插曲。听到前几个人被赶走,喜笑颜开,矫揉地摆弄着自己的首饰:“仙,可不是谁都配修的。要我说,仙人就是太大方了,才招来这么多要饭的,他们能有什么灵根?
“我听说啊,有灵根的人打小就壮实。像我家二虎这样,三岁的时候还被下山除魔的仙人说过将来会有出息!”
她说罢,见二虎正在吃不知何时藏着的零嘴,一手一个,油渍把专门准备的丝绸衣裳袖口弄脏了。胖妇人表情一僵,又不好发作,只得狠狠瞪了二虎一眼。二虎平日在家作威作福惯了,哪经得起莫名其妙一瞪,登时委屈涌上心头,哇地大哭。
胖妇人急了,这可是仙门选拔,在这儿哭闹,让仙人瞧不上眼了怎么办!
她连忙手忙脚乱地安慰。
旺财是个善良狗,凡有人哭都要去看看。于是它欢快地摇着尾巴扑腾上前,想要安慰这个看上去很难过的小男孩,却险些拌倒胖妇人。
胖妇人正在气头上,用力一踹,旺财痛叫了一声夹着尾巴躲到一边。
胖妇人瞧它退避,气焰更是嚣张,还想再补上几脚。
小泥猴子原先借着前面几个人的身形缩头,努力让自己不那么起眼,还拉着云无涯要他躲好些。见此情景,什么也顾不着了,冲过去抱着旺财。
他把旺财护在怀里,下意识地抱着头缩着身子,做好挨打的准备。
“怎么是你?”胖妇人看见小泥猴子,先是讶异,她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即大义凛然地骂,“仙人,这是个死扒手,快把他抓住!”
胖妇人一家是小荒村这一块的小地主,比不上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但也小有钱财。
有回胖妇人找人跑腿去城里拿雕好的玉佩,不料店家是个骗子,早就搬走了。这事本是她自个儿被人忽悠,可她害怕丈夫数落,转念一想,便把责任都推在小泥猴子身上。
可怜小泥猴子跑了大半个城找人问询,又不得不空着手回来,才回来就挨了十板子。
小泥猴子瑟缩着身子想,怎么欺负我都可以,但不能欺负旺财。
旺财是狗群里被欺负的狗,性子胆小怯懦,流落街头能把自己饿得瘦骨嶙峋……像他一样。要是没他保护,旺财就没法活。就好像没了云无涯的保护,他没法活那样。
“不好!”云无涯见胖妇人有意刁难,担心他受伤,便欲上前。
他关心则乱,没留意身侧,撞上了维持队伍秩序的沧溟弟子。
“哎哟。”云无涯闪了腰,嘴角直抽抽,扶腰半弯着身子缓了一会儿。
却正好看见弟子衣袖里滑出来的通缉令。
等会儿?什么叫“捉拿邪魔外道云无涯”?
赏神兵任选一件?
云无涯僵在原地,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画像上是个老人,还挺乐呵,云无涯一眼就认定那是方才在倒影里瞅见的他本人。
“我”是云无涯?
被通缉的人是我?
我是……魔头?
此时此刻,云无涯已不知哪个消息更让他难以接受。他的心死了半截,还有半截是小泥猴子和旺财的孝心凑起来的。
他还是他,一没死,二没夺舍,只是不知来到了多少年后。
这就是他云无涯的悲凉晚景。
“你们也到后边去!”
师兄本来打算要走了,小泥猴子已经暗暗松了口气。谁料他见人群这边如此闹腾,又转身回来,指着小泥猴子和后边的云无涯道。
他又对胖妇人呵斥:“不要扰乱秩序。”
胖妇人没了目标,悻悻然排回队伍。
怎么办啊。
小泥猴子想,队伍绕了小荒村两圈,排到后面去相当于再也排不到了。
他和云无涯在寒冬里等了一早上,连今天的吃食都还没去寻,饿得两腿发软。
这时候再去找力活已经来不及,都被人抢没了。
怪他,非要参加什么门派招人,这下什么都没了。
本来可以不这样,就差一点儿。要是,如果,若是……怎么偏偏!
小泥猴子越想越委屈,不禁悲从中来。许久没有过的愤懑全都淤结在胸口不上不下。
云无涯弯着腰僵在原地半晌,不敢与拿着通缉令的弟子对视。
他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
他原想偷摸着离开,可听见小泥猴子被赶走,顿时犹豫。
云无涯深知寒冬里流落街头有多难熬,若是没了灵米,他又是重伤之身,这个冬天他们仨熬不熬得过去都两说。
但他正在被通缉,不方便出头。
一个人被杀死还是两人一狗被饿死,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云无涯又转念一想,情况应当没那么严峻。他未必会被发现,进了宗门大不了小心谨慎些。
现在他灵根半废,应当不会有太多人留意。
佛曾经曰过,船到桥头翻了也能爬上岸。
思及此,云无涯假作站不稳摔倒,顺手抓了一把泥,趁没人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脸上一抹。
随即他站直身子高声道:“仙长,您都没试怎么就知道我们不行?”
人群传来一阵讥笑:“你以为谁都能修仙么?叫花子就要有叫花子的本分,回你的桥洞里待去。”
师兄碍于体面,不能像旁人那样冷嘲热讽,只是蛮横地挥挥手赶他们,好似赶苍蝇那般。
“万一我们有灵根,该当如何?”云无涯指着一旁的老弱病残问,“宁可多错看几个,也好过放走一个。万一有灵根的就藏在这些人里,您却把他们叫走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当自己是谁,一个乞丐,还指点起仙师来了?倘若他们都没有灵根,你耽搁大家伙时间,害别人错过机会,又该如何?”队伍里有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毫不客气地道,“在这磕响头磕到招人结束?”
“你!”小泥猴子气极,指着壮汉的鼻子发不出声。
“怎么,心虚了不敢了?嘁,不就是个要饭的,肯给你们机会已经是仙人仁慈,还这么嚣张。”
“反正你们只是为了灵米,排后面点也是应该的嘛。又没赶你们走,大家和气一点不要闹事。”有人说。
云无涯奇道:“我自是天地间第一等天才。你们自觉不行,却污蔑别人不行,真是岂有此理。”
他不说倒好,此话一出,众人笑成一片。
“天下第一等,你当自己是沧溟剑尊?”
正当云无涯自顾自走到摸骨的弟子前边时,有位清俊温雅的公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一双狐狸眼宛若工笔勾勒,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素白道袍。唇角天然微微上扬,即使不笑也自带三分温和气韵。可此时正笑着,那笑意也未抵眼底,只浮于表面,令人平添几分不安。
在场几百号人,无人知道他是何时来的,也无人知道他是如何来的。只见他振袖似鹤掠云,行步如剑破风,停于桌旁,只言不发就叫在场的人都噤了声。
见着他,师兄一惊,变了副嘴脸,由嚣张至极瞬间转为了恭恭敬敬。
“我来吧。”云涧没给他眼神,温声对不知所措的登记弟子道,“这位师弟,你去歇息一会儿。”
弟子乖乖应下,心道,他居然来了!那招人之事就不必太担心了,再怎么着云师兄也能扛着。
毕竟他是剑尊首徒,连代宗主都管不了的人。
“几位来这。”云涧轻声唤那几个被赶到一边的人,又以传音安抚众人,“大家正常排队,今天一天我们都会在小荒村,一个一个来,不用着急。沧溟收人之所以发灵米,就是想不拘一格广纳天下人才。”
云无涯在心中点点头,这才是个讲道理的。
不过,沧溟派?
这不是他“曾经”所在的门派吗?方才光顾着灵米的事了,云无涯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现在他未免太引人注目了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几人,尤其是他的身上,议论纷纷。
却见云涧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地一扫,众人都闭上嘴。云涧看过前几个人:“谁先来?”
方才的姑娘怕错过机会,赶忙上前。
显然,天底下的巧合并没有那么多。云涧查探后说:“无灵根,下一个。”
第二位是那个老妇,也是无灵根。
不过她们每人领了一袋灵米,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第三个人,无灵根。
第四个人,无灵根。
……
“看吧,啧,我说什么来着。”胖妇人刻薄地道,“穷酸样。”
小泥猴子看了看云无涯,又看看自己,涨红了脸。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他认为自己必然是不可能有灵根的,但云无涯也不可能有,谁上前就免不了要被众人奚落凌辱一番。
平日里他自认破罐子破摔,不怕别人嘲讽。独独今日,分外憋屈。
他咬咬牙,推开云无涯,走了上前。
云涧搭上小泥猴子的手腕,微微一愣。
“肯定又是个无灵根,”有人嘀咕,“这有啥好测的。”
可云涧却又喊小泥猴子上前一些,手掌在他头顶虚晃一下,不知在查探什么,最后点了点头道:
“天灵根,你的天赋不错。”
“啊?”小泥猴子整个人都懵了,连带着他怀里的旺财也瞪大眼睛吐着舌头。
“看吧,我就知…天…天?”方才嘲讽的壮汉磕巴了。
别说小荒村,就连整个飞雪城都没几个三灵根以上的修士,更别说天灵根。
往前数数,天灵根修士无一不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要么就是各大势力竞相抢夺的天才。
例如三楼九门十五城的几位顶尖大能——醉生梦死楼楼主孟知客、药毒谷圣手萧鸣玉、沧溟派代掌门谢惊澜。还有非要留在沧溟,别的门派好说歹说、威逼利诱都劝不走的身法奇才“云外鹤踪”云涧。
以及……魔头云无涯。
云无涯暗叫不好,直往人堆里头缩,但他在人群最前端,怎么动都太明显了。小泥猴子被收入门派是大好事,但天灵根未免过于夸张。
云涧已经在狐疑地观察他俩了,他可千万不能露出什么破绽。
好在小泥猴子机灵,立马蹦跳起来,开开心心地拽着云无涯就说:“阿公!我没叫你失望吧。您这下不用担心了,先去一旁等着,我跟仙长了解完就去找您。”
“慢着。”云涧温和地道,“老先生,您也顺道看看吧。我见您气息虚浮,似有陈年内伤,兴许我能看出点一二。”
他转头看向小泥猴子:“往后就是同门了,我尽一些绵薄心意,就当是作为师兄的见面礼。”
小泥猴子答应也不是,推拒也不是。
铡刀悬脑门上了!
云无涯脊背发凉,若是云涧查探出点什么,发觉他就是通缉令上的人,他岂不是血溅当场。
可云涧执意如此,拒绝更会惹人怀疑。
别无选择,云无涯只好上前一步把手递到了桌前。
“这……”云涧修长的手指掐住了云无涯嶙峋的腕骨,自上而下探看了一番,忽而顿住了。
他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桌子都撞得晃了晃。不复先前温雅得体的模样。
云涧那双狐狸眼眨了眨,又眨了眨,胸口大幅度起伏着。
霎时间泪水蓄满了眼眶,云无涯瞅着他就像只被主人遗弃多年的小狗。
“主、宗主……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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