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节目组安排了大巴,送八个嘉宾到电视台大楼,艺人等各自的经纪人来接,素人自己打车回家。
电视台大楼在市中心,距离平安村很远,下午三点不到出发,黄昏时分才抵达目的地。
嘉宾和工作人员睡了一路,起来的时候都有点迷糊,虚着眼睛搬行李,总感觉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沈尽欢去的时候只拖了一个行李箱,回来的时候直接翻倍变成两个,还都塞得满满当当。江照临就更不用说了,他自己的东西倒是不多,主要是猫的。
装着福福的航空箱,福福经常踩奶的小毯子、福福习惯吃的猫粮、福福习惯用的猫碗、福福喜欢的玩具……
好在许晴宵的经纪人李姐早就开着车等在这边,还带了个保镖,搬这些东西不是难事。
江照临腾出手来,帮沈尽欢拿了一个行李箱:“你经纪人呢?”
“还没到,应该快了。”沈尽欢打开手机看消息,余光瞥见莫轻语路过,忙伸手拦住,“诶,莫轻语,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嗯?什么事?”
被沈尽欢主动找是一很稀罕的事,莫轻语立即停住脚步,很有几分期待地看着他。
……这什么眼神。
沈尽欢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摸摸鼻子,尴尬地问:“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进组拍戏?哪个组?什么时候?”
“《寒山游》,岑导的组。”
“是仙侠剧吗?什么时候开机?”
“是仙侠剧,开机时间还没定,但下周就要入组训练了。”莫轻语意外道,“你想来《寒山游》?怎么不早说?选角已经结束了。”
沈尽欢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就是问一声。”
“好吧。”莫轻语向他和江照临道别,“我先走了,有空来剧组探班,请你们吃盒饭。”
“盒饭……我谢谢你啊。”
莫轻语哈哈笑着,摆摆手走了。
沈尽欢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果没记错的话,原著剧情里,综艺结束后莫轻语和陆千夜爆发了矛盾,然后莫轻语进了一个仙侠剧剧组封闭拍戏,怒火无处发泄的陆千夜就打上了齐思贤的主意……
昨晚的直播,齐思贤播完自己的部分就立刻离开了,沈尽欢都没来得及问他接下来是不是要进组,只能从莫轻语的行程推测。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寒山游》封闭训练期间的事。
不论怎么说,齐思贤都好好保管并交还了原主母亲的遗物,作为报答,他总该做点什么。
综艺暂时结束,在成功解约之前,他要适应原主的工作,拍戏拍广告出席活动维护粉丝,在此期间还要抽空解决负债和违约金的问题,找一个熟悉解约官司的律师,多关注一下齐思贤和陆千夜的动向……
诸事缠身,沈尽欢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想动。
许晴宵那边已经收拾妥当,站在车门边朝他们招手。
江照临:“我先走了?”
“嗯。”沈尽欢拉过自己的行李箱,“去吧。”
江照临走到车门边上,许晴宵坐在里面叽叽喳喳:“中午火锅腻着了,晚上回家我想吃糖醋大虾,糖醋里脊还有……”
江照临扶着车门的手蓦地顿住,他忽然扭头看向身后。
沈尽欢还站在原地,一只手紧紧握着行李箱拉杆,一只手拿着手机,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盯着已经熄屏的手机,旁人离开后,那些自今晨起就显露端倪的心事与情绪终于肆无忌惮地展露出来。暮色四合,暗淡的霞光只在他颌角染上一丛薄红,剩下大半张脸都浸在浓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暗影里。
身后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人声喧嚣,他是闯入圆月的飞鸟,是洇开在白纸的墨迹,是砸进新雪的血滴,突兀又惶然。
他融不进去。
江照临呼吸一顿,他反手关上车门,快步走回沈尽欢身边。
“怎么了?”沈尽欢抬头,眼睛里还有没及时收敛的畏怯和迷茫,“有东西落下了吗?”
“嗯。”江照临说,“落下了一句话。”
沈尽欢不解:“一句话?”
江照临抬手将他拥进怀里:“明天见。”
大庭广众之下,这个拥抱短暂而轻盈,一触即分,江照临朝懵住的沈尽欢笑了笑,头也不回地上车。
不必留恋,不必回头。
他们明天还会见面。
直到坐进车里关上车门,江照临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笑意。
下一秒,一双手掐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我的老天鹅,你俩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江照临扣住许晴宵的脸把他按回座位:“滚,再吵抽你。”
最后一缕阳光也被压入地平线,城市的灯光如星河流淌一般点亮,地面上竟比傍晚时还要光明敞亮。
沈尽欢捏着拉杆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忽然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些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恐惧一瞬间轻了不少。
是的,他不是完全的孤立无援。
他也不再是当年身无所长,孤身迈入基地的高中学生。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一件,慢慢都会解决的。
一辆黑色保姆车缓缓停在沈尽欢面前,秦枫从副驾匆匆下来:“有点事耽搁了,没等很久吧?”
“没有。”沈尽欢跟着他到后备箱放行李。
秦枫压低了声音问:“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沈尽欢摇头:“没成功。”
“也是,富家公子哥,身边不会缺人。”
秦枫嘀咕着自己说服了自己,但沈尽欢听着这话只觉得格外烦躁。
为什么要这样揣测别人呢?就不能是单纯不喜欢他吗?
这样想着,沈尽欢心里越发不快。
他低着头装好行李箱,用力关上后备箱。
嘭的一声巨响,把秦枫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大劲了?”秦枫拍着胸口,不疑有他,“尹长天到底安排你们干了多少农活?”
“呃……”沈尽欢拢拳抵在唇边,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没错,是挺多的。”
“还好没晒黑,手给我看看……嗯,也没起茧子,回去再做做美白,行了,上车吧。”
“好。”
沈尽欢乖乖走到侧边拉开车门,正要抬脚上去,眼神瞥见里面坐着的人,一下僵住。
“愣着干什么?”宋行之淡笑着朝他招招手,“上来啊。”
“宋总……”沈尽欢弱弱地打了声招呼,扭头将质疑的眼神投向秦枫。
秦枫皱着脸摊手,表示他也是奉命隐瞒,没有办法。
无奈,沈尽欢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入座,双手交叠在腿上,无意识抠着膝盖,“您怎么在车上?”
宋行之手臂闲闲地搭在车窗,手指支着下巴,没骨头似的,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心里发虚:“当然是特意来接你,不欢迎吗?”
看沈尽欢面露难色,他又爽朗一笑:“逗你玩的,我司机请假了,搭一下你的便车。”
他这样说,沈尽欢也没放松多少,只是跟着笑笑。
这一笑实在太过乖巧,乖巧得有些诡异了。
宋行之一扬眉,懒洋洋地直起腰杆,又倾身过来,挂在沈尽欢的肩头,眯起眼睛打量他。
沈尽欢微微皱眉,抻着脖子往右躲,但右边就是车门,也躲不到哪里去,只能忍着。
良久,宋行之终于开口:“欢呐,你好像变了很多。”
“是吗?”沈尽欢强装镇定,“毕竟很久没见了。”
宋行之不置可否,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又坐回去了。
沈尽欢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过了不知道多久,车身缓缓悄无声息地刹停,一直装哑巴的秦枫回头说:“宋总,到了。”
沈尽欢睁开眼向外看,他们到了一处十分有古典气息的建筑前。
这栋建筑矗立在中心地带,但远不似旁边的酒楼酒店那样金碧辉煌,仿古的建筑外观和绿植掩映的幽暗灯光甚至有种朴拙的美感。
应该是私人会所。
宋行之应了一声,说:“沈尽欢,走。”
这段行程在沈尽欢的记忆里还停留在“搭便车”阶段,他问:“走什么?”
宋行之长腿一迈直接下车,不容拒绝地说:“上去跟广告商吃个饭。”
沈尽欢屹然不动:“……您刚才好像没提过广告商啊,吃饭什么的吧?”
“我为了接你迟到了五分钟,你不得跟我上去陪个不是?”
“?”沈尽欢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这好像本来就是我的车吧?”
“你的我的,不都是公司的?”宋行之耐心告罄,“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帮你下来?”
沈尽欢知道今天是难逃一劫了,木着脸解开了安全带。
车门一关,保姆车立马喷着尾气开走了。
沈尽欢左看看右看看,空荡荡的门口只有他和宋行之两个人。
“秦哥不去吗?”
宋行之抬腕整理袖口,淡淡地说:“有我在,不需要他。”
一身丝绸唐装的侍者已经带着笑脸迎上来了:“晚上好,宋总,几位客人已经到了,正在雅间等您。”
“嗯。”宋行之转头,将沈尽欢上下打量了一番。
今天是节目录制最后一天,理应用一个完美的状态迎接,所以今天每个人都拿出了最好看的衣服,沈尽欢也不例外。
他这一身是柳岸给搭的,上衣是有设计感的黑色长袖,手臂和腰部侧面都有兽爪撕裂一样的破口,露出几道亮眼的森绿色。这件衣服领口比较小,就配了一条长项链,坠一颗绿苹果在胸前晃来荡去。衣摆和下面的工装裤上都有意义不明的细银链挂着,再贴点亮片可以上舞台当打歌服了。
不过沈尽欢那张脸,收拾收拾去男团搞个颜担也是够的,就是年龄大了点,唱歌难听了点,跳舞难看了点……
……想远了,穿得稍微有点夸张,但也算符合身份,不用换。
宋行之收回视线和发散到不知道哪去的思维,率先走进会所大门。
沈尽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这里的电梯是刷卡使用,只能去到固定的楼层,没有按钮和面板,沈尽欢连他们到了几楼都不知道。
比起外面,楼内的装潢要奢华很多,电梯门一开,铺天盖地的金碧辉煌就涌进眼里,让人目不暇接。
可惜沈尽欢还没来得及多欣赏一下走廊五米长的油画,就被宋行之一把拖进了雅间。
这里说是雅间,不如说是一个大型会客室,除了吃饭的桌子以外,还有临窗的茶座、供人休息的中式沙发、下棋用的一个小棋室……沈尽欢也认不全那些分区的功能,只感觉很多,而且根据功能不同,都用博古架或半人高的屏风分隔,既有分区,又保留了视野上的通透。
现在,吃饭用的圆桌上已经坐了七个男人,其中有三对中年人 年轻人的组合,很明显是上下级关系,剩下那个男人虽然年轻,但周身沉稳从容的气质却不像是谁的下属。
果然,宋行之打招呼的时候单独点了他:“王总,陈总,叶总,有阵没见了啊。哟,柳晟,今儿又是你来啊。”
柳晟垂眸笑了下:“我爸半个月前才胡吃海塞躺医院去过,最近正禁足呢。”
王总笑叹:“老柳有福气啊,夫妻感情好。”
柳晟只是温和地笑。
叶总拍了下桌子,明知故问:“等会儿,先别说这个,是不是有人把迟到的事揭过去了?”
啊,来了。
沈尽欢路上就想好了道歉的措辞,话直接就到了嘴边。
然而他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宋行之就笑吟吟地说:“哪能啊,按规矩,我们自罚三杯。”
沈尽欢低下头,一杯酒已经递到了他胸前,不论是透明的酒液,还是冲鼻的味道,都赫然昭示着它是一杯白酒。
他不接,宋行之还往他嘴边递了递:“来吧,自罚三杯,说话算话。”
沈尽欢不由得想起自己上一次喝酒。
那是在荒郊野岭,天冷得呵气成霜,外勤组的大哥掏出珍藏的五粮液分了他一点暖暖身子,结果他不出半小时就失去意识,差点死在那里。
沈尽欢接过那杯酒,指尖微微颤抖。
宋行之仿佛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是笑着催促:“欢啊,这酒是这里的特供品,你一定没尝过,快喝一口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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