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指尖悬停在颜料盒表面,简宁缓缓转头,看向声源处。
来人梳着一头看起来起码十斤重的脏辫,高而柴瘦,乍一看像个倒立的老式布条拖把。
有点眼熟。
视线对上,那张刻薄的脸上扯了个讥笑,又接着呛一句:“买不起就别碰,沾了晦气谁还买啊。”
简宁:“……”
侮辱拖把了,明明是傻逼成精,不过说到傻逼,他忽然就想起来了。
嘴角不带情绪地弯了弯,简宁启唇,不疾不徐问候:“落水狗才干了毛,又出来狗叫了?”
话落,脏辫脸色瞬间下拉,显然是被戳到了痛脚。
“你他妈!”他阴狠狠瞪着眼,大步走到简宁面前。
“你神气什么,简宁,你他妈的神气什么!你不就仗着有个好老师吗,可惜了,他死了。”脏辫戏谑一笑,大力推攘简宁肩膀,“他死了简宁,你还在傲什么?你——”
简宁被推得后退,柔和杏眼一压,五指拧紧——后背却蓦地撞上一堵结实的胸膛。
“小心!”
简宁一愣,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透过单薄布料传递到背脊,他不动声色松开准备反击的手,转头看向背后的人。
不知何时到来的徐淞原稳稳扶住他的肩膀,轮廓锐利的脸上,单眼皮压得紧紧的,见简宁转头,用眼神询问他有没有事。
简宁缓缓摇头。
拧紧的利眉肉眼可见松了一点,徐淞原长臂稍稍用力,把他护到身后,自己和脏辫对峙而立,凭借优越身高俯视人,冷冷开口:“想干嘛?”
一米九几的身高,带来极强的视线压力,脏辫嚣张气焰肉眼可见下降,他吞了口唾沫,忌惮看着徐淞原,迟疑着没说话。
气氛一时僵持。
嘀嘀咕咕的交谈声传入耳朵,脏辫扫了一眼,周围已经有人在看热闹了。他心生退意,一转眼,却见站在高大男人背后的简宁露出半边身体,正挑衅看着他,见他看过去,嘴唇微动。
脏辫辨认了一下,那个口型是——
怂货。
“我操了!”
“简宁,你他妈不要太过分!”脏辫瞬间气血上涌,一时竟也顾不上其他,两步上前就要去抓简宁,却在途中被一双大手轻松抵住。
徐淞原钳住脏辫,不太明白已经偃旗息鼓的人怎么突然又炸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简宁正温顺地站在他身后,见他回头,疑惑歪了歪脑袋,满脸无辜。
跟简宁没关系。
徐淞原转过头,看脏辫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冷削下颚微抬,直接道:“想打架?来。”
脏辫男手都要断了,又动弹不得,气急:“多管闲事!你他妈谁啊?”
“体院王骁。”
普普通通四个字,却让脏辫男倏地变了脸色,瞬间放开缠斗的手,下意识后退两步,脱口而出:“你他妈不是直男吗!怎么跟他这种人混一块儿?!”
徐淞原先是一愣,紧接着面色一沉:“哪种人?”
脏辫男懊恼:靠!
体院王骁,他一个外院的都听过他的名号,从中学开始就是学校通报处的常客,更不论私底下的约架斗殴,那是个惹不起的疯子富二代。
脏辫面上非常难看,神色几经变换,最后放下一句狠话:“操,走着瞧!”
满不甘心的背影走远,徐淞原收回视线,转身,上下打量了一下简宁:“碰到伤口了吗?”
简宁摇头:“你怎么回来了?”
徐淞原沉默一瞬,盯着简宁手上拿的颜料盒,已读乱回:“东西拿齐了?”
转移话题的手段实在粗浅,简宁抬眼,直视徐淞原的眼睛,直把人盯得目光游移才勾了勾唇,大发慈悲移开视线。
他走回颜料架前,取下之前被打断的镉红,又取下一管钴蓝,这才说:“齐了。”
两人拿着颜料回到收银台,小姑娘把三管老荷兰加进去,屏幕上的数字快速增长:“一共5370元。”
滴。
简宁利落地扫码付款。
视线上移 ,见着收银台后面墙上挂着的粉白纸袋,问:“袋子卖吗?”
小姑娘回头看一眼:“礼品袋是非卖品,你需要的话我给你拿一个?”
简宁点头:“谢谢。”
他接过袋子,把三盒老荷兰颜料妥帖放进去。
徐淞原视线落在抚平纸袋的白皙手指上,很明显这是一份礼物。
自己用最便宜的画材,却舍得买这么贵的颜料当礼物,收礼物的人和简宁关系一定很好。
…
出了画材中心,简宁提着徐淞原分配给他的礼物袋,安静往前走。很长一段路后,简宁停步,侧头看向走在他左边的人,直勾勾的。
徐淞原被看得不太自在,主动询问:“怎么了?”
简宁幽幽开口:“直男?”
徐淞原手一抖,肩膀上扛着的木头差点滑下去:“不是!”
“哦?”
“不……我是。”徐淞原话赶话,“我的意思是我不是——”
“你的意思是你不叫徐淞原?”简宁长睫垂下,挡住眼底的情绪。
“你一直在骗我吗?”他眉头轻皱,像是在难过一样,“打听过我,因为我喜欢男的,所以连真名都不愿意告诉我?”
徐淞原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个问题。
“我就叫徐淞原。”徐淞原苍白解释,“简宁,我没想打听你,我只是,只是……”
“那王骁是谁?”
徐淞原:“……是我队友。”
干坏事报队友的名字,小学生才这么干,简宁终于忍不住笑。
如果这个时候徐淞原还看不出来简宁是在逗他的话,那他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简宁!”
简宁抬眼无辜对视:“嗯?”
徐淞原觉得自己没办法谴责故作乖巧的简宁,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不怎么狠的狠话:“……你不要开我玩笑。”
简宁眼里噙着笑,继续往前走:“为什么要报他的名字?”
徐淞原长了一张不屑于说谎的Bking脸,完全不像是干这种事的人。
Bking脸长臂微动,调整了一下肩膀上扛着的木头,挡住脸,压低声音道:“……习惯了,以前约架都是报他的名字。”
当时注意力总往身后飘,脏辫喊出熟悉的口号时,他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简宁惊奇眨了眨眼,侧头看着徐淞原:“你,约架?”
闷闷地声音从木头后面传出来:“那时候队员年纪都不大。”
简宁听懂了,体育生,年纪小,气性大。他突然好奇问道:“打架赢得多还是输得多?”
“……”
“不方便还是不想说?”
“跑得多。”木头往下移动,徐淞原露出一双单眼皮,看着简宁,无奈道,“总遇上热心市民报警。”
噗嗤。
简宁这下真没忍住笑。
他不常笑,就算笑也是浅浅地拉一下嘴角,然而现在杏眼弯出漂亮的弧线,精雕细琢的五官随着笑容一瞬鲜活起来,好看得不可思议。
十月尾的风已经很凉爽,却扑得徐淞原耳根发烫。他肤色虽深,可简宁离得近,对色彩又很敏感,很轻易就发现了颜色的变化。
嘴角弧度愈发加深。
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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