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简宁把徐淞原带进艺术楼,买的画材要全部放到画室去。
画室在顶层,七楼。
艺术楼没有电梯,只能爬楼梯。
他想从徐淞原手里分点画材过来自己拿,徐淞原没让,一手拎着画布笔和颜料,一手扛着木头,轻轻松松率先上楼。
简宁落后几步,高度差让他的视线正好落在徐淞原运动短裤下的长腿上,每抬一次腿,膝弯上方的腘绳肌都会拉出明显凹陷,与长直有力的小腿形成一个弧度完美的夹角。
这是上帝赋予人体的艺术,很漂亮,也很……性感。
简宁垂下睫毛。
一路往上,砰砰哐哐的噪音时不时传入两人耳朵,徐淞原甚至听见了电锯声……他一直以为艺术楼会很安静,这都是些什么动静。
“钉枪,铁锹,锯钢筋。”简宁突然开口。
徐淞原惊讶回头。
简宁眨眨眼:“你不想知道吗?”
“……想。”好奇boy徐如实回答。
简宁笑了。
上到七楼,噪音几乎听不见了,两人停在走廊尽头的画室门口,银色钥匙送进锁孔,咔哒。
白皙手指握上门把,却没有往下按,简宁侧头盯着徐淞原。
徐淞原:?
距离很近,那双杏眼缓缓弯出好看的弧度,清晰绽放在徐淞原的眼睛里。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等徐淞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回寝室帮简宁拿亚麻油的路上了,他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站了好几秒,没想出什么头绪。
徐淞原忽略心头的那点怪异,重新迈开步子。他脚程快,没多久就重新出现在艺术楼七楼,走廊尽头的画室门已经开了。
徐淞原走进去,光线昏暗,没看到人。
“简宁?”
安静无声。
徐淞原疑惑地环视了一圈,借着门口光源,可以看到四周墙上巨大的暗红色绒布,就像是大剧院舞台上的帷幕,把四面墙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视线移动,大小不一的画框倒扣着靠墙放置,看不出画的什么,四周散落着几个椅子,看起来很像他外公钓鱼时用的钓鱼凳。
画室正中央架了个大画架,上面空空荡荡,今天搬回来的画材就胡乱堆在画架旁。
人去哪儿了?
徐淞原脚尖微转,打算出门看看。
刷——
正对他的那面“墙”却忽地打开了。
刺目光线肆意闯入,徐淞原反射性眯眼,适应好一会儿,才得以重新集中视线,朦胧画面一帧一帧,逐渐清晰。
是简宁。
他静静立在窗台边,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太阳洒下的金色薄纱缠绕在他单薄的肩膀、纤长的脖颈以及每一根柔软发丝上,通透而梦幻,像是脱离了现实背景,独立在某个特殊次元。
风从窗口灌进来,带动裹着光晕的发丝,曦光与窗棂交叉错位,两个次元逐渐重叠、融合。
甜葡萄味进入鼻息,越来越浓。
“发什么呆?”
嘶哑嗓音裹着颗粒,近在咫尺。
徐淞原猛地回神,简宁不知何时已经靠近,离他不过一步距离。
太近了。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下巴绷得很紧。
简宁杏眼微眯,直直地盯着他。
“咳。”徐淞原默默避开视线,“没站稳。”
淡色的唇不动声色提了提,简宁没说什么,走到画架旁,把堆在地上的画材归类。
“你的亚麻油。”徐淞原跟过去。
简宁偏了偏头,示意他直接放在自己那堆调色油里。
徐淞原按照指示放过去,一堆瓶瓶罐罐长得大差不差,里面还有跟他手里这瓶包装一模一样的,完全没差别。他看着都晕了,简宁还要分辨这么多油的用途,真厉害。
放好亚麻油,他单膝蹲在简宁旁边,问:“还需要我帮什么忙么?”
简宁闻言停下动作,侧头,眼神落到徐淞原线条清晰的脸上,片刻,视线开始缓慢下移,沿着宽阔的肩膀,有着漂亮肌肉的手臂,最后停留在曲起的长指上。
还不到时候,简宁想。
这看似审视的动作让徐淞原有种想跑的冲动,他喉结滚了滚,装作若无其事地瞥向简宁的眼睛,却被突然掀起长睫的简宁抓了个正着。
“我……”
杏眼里清晰倒映着徐淞原略显局促的倒影,随后被笑意搅散。
“好啊。”简宁说。
简宁没跟他客气,找出工具,带着徐淞原把框条按组摆放好,用木工胶初步固定出画框的雏形,再用橡胶锤加固。
徐淞原个子高大,手却意外很巧,全程没出差错,几个大框没用多久就已经全部固定好。
“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贴画布了?”徐淞原问。他在画材中心看到过成品画框,上面是贴好了画布的。
简宁被他用的动词逗笑:“不是贴,是绷。”
油画布要裁得比画框大,包着框绷紧,用钉枪钉在木框上,绷的时候不能松,松垮的画布影响作画,也不能拉扯得太紧,太紧有可能会撕裂画布,绷好的画布以弹动发出鼓面音为佳。
绷画布需要一点技巧。
简宁拎着钉枪和绷布钳,上手给徐淞原演示,他简单固定了一下四个角,蹲在一侧画框中间的位置,对徐淞原说:“帮我按一下框。”
大手听话地按住。
简宁拿着绷布钳,钳着布慢慢往上拽,框条跟着轻微移动。
“用力。”
徐淞原下意识用力往下按。
“咔。”非常清脆的一声断裂音。
简宁松开绷布钳,茫然回头,看向声源地。
框条:看,我裂开了。
眼神移动,简宁又看向僵住的徐淞原。
徐淞原:别看……我也要裂开了=_=。
意外真是无处不在呢。
视线在徐淞原青筋满布的手臂上转了一圈,简宁笑笑,意味不明夸道:“挺有劲儿。”
徐淞原耳朵都红了:“抱歉……我赔给你。”
“怎么赔?”简宁眉梢微扬。
“我现在就去画材中心,重新买给你。”徐淞原蹭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等等。”
徐淞原回头。
简宁好整以暇看着他:“不要这个赔偿,给我刮大白抵债吧。”
“好。”徐淞原下意识同意,又很快反应过来,“什么是刮大白?”
简宁:“不知道就答应,不怕我把你卖了?”
徐淞原摸了摸脖子,眼神游移。
简宁笑了下,解释给他听。
这几个画框是给的艺术展准备的,买的油画布也是没有经过处理的裸布,要先刷几遍白乳胶打底,再上底料。
“底料我后面自己上,你就帮我刮白乳胶,可以吗?”
听起来不是很有难度,徐淞原点头:“好。”
敲定了一桩极不公平的买卖,简·扒皮·宁心情愉悦。他稀释好白乳胶,把刮板递给徐淞原,友好地笑了笑:“我下楼拿点东西,你先刮。”
说完,他绕过徐淞原就往门口走,显然是十分信任他。
徐淞原看看手里似曾相识的小刮板,再看看陌生的油画框,无从下手,他叫住简宁:“需要怎么刮?”
体力活儿还好,这种精细活儿他担心自己出错。
半个步子已经跨出门的简宁头也没回,遥遥扔下一句:“就糊墙那样。”
徐淞原:……关键是我也没糊过墙啊。
徐淞原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怎么糊墙,拿起刮板一下一下刮了起来。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有了徐淞原这个免费干苦力的长工,再加上每天换药,简宁伤口好得很快。或许是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伤过分忽视,最后拆纱布时,他盯着已经愈合的伤口表现得很惊讶。
“这就好了?”简宁抬眼向徐淞原寻求答案。
徐淞原被他逗笑:“这是什么问题,好得快还不好?”
不是不好,简宁有点出神地摇头。
他只是惊讶于这次伤口愈合得似乎过于顺利,不是应该红肿化脓,一次次结痂,又一次次撕裂,最后留下永久难看的疤痕吗?
笔刷缓缓离开画布,简宁视线从画面上移开,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纱布已经拆除,只余下掌心一道淡粉色的痕迹,灯光稍暗一点就看不清了。
没有留疤呢。
白皙手指一寸寸弯曲,直至指腹触到掌心,才终于感知到了伤口处与周边皮肤的区别。
简宁专注盯着手,五指张开,又合拢,张开,合拢……一次次用指尖去触摸掌心的痕迹,像是找到了乐趣一般。
窗外光线忽地暗了一下,简宁眨眨眼,停下开合的手掌,看向夜空。艺术楼下的广场大灯每晚都会准时熄灭,只余几盏照明路灯。
已经十一点了。
几只夜蛾被室内更亮的灯光吸引,争先恐后飞过来,又被窗户拦住,焦躁地在玻璃上转着圈儿,撞出轻响。
简宁饶有兴致看了好一阵,才收回目光重新提起画笔。
不过几笔,手机嗡嗡叫了一声,腿部皮肤清晰感觉到了裤子口袋里传来的振动。淡色的唇缓缓扬起。
徐淞原,你迟到了。
简宁搁下笔,拿出手机,划开。
【21级油画一班群:
@所有人接上级通知,为积极响应教育部改革,学校自本学期开始增设《大学生身体素质加强课》相关课程,请各位同学及时登录选课系统选课,截止时间为……】
屏幕被按灭,简宁没再接着往下看,收拾好画具,下楼。
路灯晕黄的光照着广场,空无一人。
哪怕知道路灯已经“修好”,徐淞原这些天晚上依然会来等他一起回寝室,最迟不超过十点半,一天不落。
简宁站在原地,抬手,静静看了一会儿完全愈合的伤口。
提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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