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动作瞬间停滞，她僵硬地回过头来，看向万喜的表情奇怪的呆滞。
万喜见有效，硬着头皮继续说：“婷婷乖，到我这来，快点。”
女人就这么静止不动地看着万喜，像是没有呼吸的雕像一样。万喜心里着急，但只能起身一步步后退，继续耐着性子用安抚的口吻说：“来，快来婷婷，你是乖孩子吗？”
女人看万喜在远离，总算有了动作。她松开了谷子月的脖子，缓慢地向万喜爬了过来。
虽然她只是束手无策的尝试了一下自己的猜测，但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可万喜没有丝毫的开心。女人不似人类的动作压迫感太强烈了，万喜现在一个人面对女人的全部关注，才切实感受到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所幸谷子月还凭着意志力保持着清醒，他在大口喘着气疯狂地咳嗽，但等缓过来一点他便强撑着身子，从袖子里翻出了个东西，从大开的窗户扔了出去。
女人眼睛徒然睁大，不再看万喜和谷子月，就这么从窗户飞扑出去。
“快……快……”
不等谷子月说完，万喜已经麻利地踩着椅子桌子，关窗户反锁拉窗帘一气呵成。
“好，好……”谷子月松了口气，彻底躺平，迟缓地竖起大拇指。
万喜把刚才混乱之中倒地的手电筒扶正，在一地的资料里焦急地找着什么：“婷，名字是婷，我记得刚才有看到……是这个！”
万喜眼前一亮，也顾不上谷子月此刻是否安好，带着一份资料“噗通”一声跪在了他身旁，硬塞到他眼前：“是她，她不是葛秀兰，她就是孙婷，就是那个女儿。”
谷子月无力地推了推万喜的手，抚着脖子坐了起来，哑着嗓子轻声说：“先，离开这。我丢的是那护士的替身，她，很快会发现。”
说完，他拄着万喜站了起来，拿过万喜手里的资料，边走边一目十行地速读着。万喜搀扶着他，二人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楼梯间，听到了从楼下传来的女人愤怒的尖叫。
“走，上去。”谷子月困难地吞咽口水，带着万喜一路上到最高的四层，他打开铁门的时候难以避免地发出了声响。
万喜听到女人楼外的墙一路爬上来，很快到了四层后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到了他们，却被铁栏杆拦住。女人左右寻找了一下，发现没办法突破进来，只能又大叫一声，向着楼下爬去。
谷子月再也没了一开始那种胜券在握的轻松，这个有些狼狈的男人一本正经地将手搭在万喜肩上，看着她的眼睛严肃地说：“我需要你帮我，会有风险，但真到了那一步我会出手的。你愿意相信我吗？”
万喜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只是重重点头。
女人从楼梯间爬出来，看到走廊中间的娃娃时，阴鸷凶狠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些许，停在原地许久才缓慢地靠近。
万喜抱着娃娃站在原地，心跳如擂，她额头上贴着的黄符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飘动。谷子月在旁边病房的门后紧捏着手里的扇子，另一手掐着诀，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当女人靠得足够近，伸出一只手想去触碰娃娃的时候，万喜忽然开了口。
“妈妈……我，好疼啊。”
女人的手抖了一下，停在半空，瞪大了眼。
“对不起我摔坏了西红柿，但是我也好疼啊，我的手也摔破了。”
万喜的手轻轻颤抖着，抬起娃娃的一只手，伸向孙婷。她的脑海里在不停回忆着之前看到的那场幻境，还有刚才谷子月的分析——
“结合你之前所说我有八成把握，那个娃娃里的灵其实本质是孙婷自身的三魂凝结。因为长期的压迫错乱和她自我解脱安抚的方式，导致她的□□锁不住天地人三魂，而丢失的部分刚好就被倾注在了这个人型的娃娃里。
“面对我的时候娃娃里的灵选择弃车保帅，直接脱离后附身到了孙婷身上。这么多年孙婷都疯疯癫癫，体内的魂是压不住这个灵的，但如果有什么方法能加强孙婷体内残存三魂的能量，有可能就能把这个灵逼回娃娃。”
“要怎么做？”
万喜虽然有些地方听不懂，但她清楚地理解谷子月的计划。
看着眼前孙婷的眼睛，万喜心里的石头稍稍落地。孙婷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的冰冷和恨意退去了些许，停在半空的手也缓缓落下，慢慢凑近娃娃的那只手臂。
“其实我也很努力在学习了，但小阳总是比我厉害一些。对不起妈妈，我也想变得那么优秀，我也想成为你的骄傲的，可是我好像，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万喜看到孙婷的眼角滑过一滴眼泪，眼神里是清醒的痛苦和悲伤。万喜明确感受到孙婷整个人好像都亮了一些，但并不是有什么光线打在她身上，视觉上周围的一切其实没有什么变化。
“好。”
当孙婷的手碰到娃娃时，万喜看到围绕在孙婷身边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忽然夹杂着一些白色的线，进入到了娃娃体内。同时，谷子月从门后冲了出来：“现在！”
万喜立刻将手里拿着的一截黑绳缠绕在了娃娃身上，孙婷错愕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谷子月冲上前来“啪啪”两声，在孙婷额前贴了道黄符，在抖动挣扎的娃娃身上贴了道黑符。
符纸一贴，娃娃便不再动弹，孙婷也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谷子月勉强接住倒下的孙婷，呲牙咧嘴牟足劲儿把她放到了地上。随后他走来接过万喜手里那娃娃，左看右看打量了一阵：“唉，为收这么一个小小的灵差点翻车，说出去丢死人了。”
万喜抬手把自己头上的黄符揭下来，捧在手里左看右看。
“这么好奇？”谷子月看她那新奇的样子，好笑地把娃娃收进了自己的袖口，但那袖子装了这么多东西竟然丝毫没有变形，仿佛那娃娃放进去就消失了。?万喜抬起头：“为什么贴上这……符？她就看不到我了？”
谷子月笑笑：“你想知道？”
万喜用力点点头。
“那喊声师父听听。”
“？”
“怎么，不愿意？”谷子月挑眉。
“师父，是什么？”
“……”谷子月震惊地眨眨眼，他没想到这么聪明伶俐有天赋的万喜，竟然会这么缺乏常识。不过转念一想，想起之前看到的她的那份病历，谷子月心下又了然了几分。
“师父，就是得管你吃管你穿，教你本事的人。你天赋不错，我看中你了，若你愿意以后跟着我一起学些本领，往后就跟我走吧。”
万喜愣住了。那不就跟……爸爸妈妈一样吗？
谷子月收回扇子挡在嘴前，轻咳两声：“你要不愿意那就……”
万喜忽然一把抓住他的大袖子，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谷子月看着小孩儿在那张了半天嘴，最后嘟嘟囔囔地涨红了脸，声音细若蚊蚋：“师父……”
他忽然就理解那帮老头子为啥都喜欢收徒了。
谷子月一边故作镇定地摸摸万喜的头，一边在心里乐开了花。万喜这天赋和聪颖程度，连他都动了想栽培的心思，要等带回院里肯定是众人疯抢的对象。
这边谷子月还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回去怎么炫耀一番，万喜看了看周围的黑色雾气依旧弥漫不止，开口打断了谷子月的幻想：“师……父，事情都解决了吗？好像很久没有见到李护士了。”
谷子月瞬间回神，心里“咯噔”一声，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盘。
“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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