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贪官的灼灼目光实在是恐怖，对视一眼直接看得人不寒而栗…
江哀生压下刚才心头涌出的慌乱，冲着玄衣男子缓缓扯出个醉醺醺的笑，接着便一歪脑袋靠到胡姬身上，就着她的手又喝了杯美酒。
“好酒，姑娘再给我倒一杯！”
慕青这时候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侧身抢过胡姬手中酒杯，皱着眉头看江哀生：“你不能再喝了。”
江哀生傻笑两声趴倒在桌上：“那就听你的！不喝，不能再喝了…”
这番动静引得不少人抬头看向他们，而那个周明远因为恰巧被慕青挡住看不见她，反倒是静静收回了视线。
没过多久，周明远起身，拍了几下手，引得底下那群半醉没醉的小商贩齐齐看过去。
“诸位吃的应该都差不多了，那我们来商讨一下诸位带来的商品该托付到谁手中以呈御上。”
是的，给皇帝献贺寿礼也有门槛，而慕青和周遭的小商户们显然不配。
代为呈上？意思是礼他们出，名头却要给别人占去？
哪怕他们醉得再厉害听到这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一时间叽叽喳喳全是小商户们低声讨论的声音。
“这样吧，还是价高者得。看在鄙人是今日这宴东家的分上，率先替诸位的货物估价。要是有人愿意花更高的价钱买走诸位的宝贝那就顺势托付给出价最高者。”
因为是花钱买，不是白给，底下嘀咕的声音小了些，但还是没有完全平息下来。
周明远坐下，神态自若地喝了杯茶，才又悠悠开口：“我知道各位不远万里来京，一为一睹圣颜聊表忠心，二就是带了不少货物来想在京中做些无伤大雅的小生意。”
“但天子脚下么，管得严些，万事万物讲究个资质，就这样直接去街上卖货，我们城中的护卫军定是得按规矩行事的。”
“我们几个在京中的店铺皆可替诸位代卖，利润三七分成。”
代卖这种事情，行中规矩向来是四六分成，更有甚者可以盘剥到五五对半。
因此周明远这话一出便引得众人点头应和，给的条件不错，提出条件的又是开罪不得的贵人。
他们如今不过是为了赚钱，这样实属不错。
说好规矩后，各地商贩便挨个介绍起了自己原本打算呈上的贺礼。
带来的寿礼多的是名家字画、瓷器玉石之类，是值得珍藏的好东西，但在这些见惯宝贝的人眼里也就那样。
乔业倒是买了不少主营瓷器文玩类的寿礼，这些玩意在边疆好卖，他能吃下不少。
岚真长公主那则是拍了顶做工别样华美的绿松石金冠。
其余林林总总没人要的，都被周明远以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买了去。
挨个展示拍卖耗了不少时间，江哀生不醉，但方才喝下的酒全上了脸，耳朵尖和面颊全都一片绯红。
她成心装醉，始终眯着眼，一手撑头悄悄打量着场内众人的神色。
正巧轮到那浙商了，只见他不无得意地站起身，从贴身带着的布包里头翻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籍，高举在手中。
没人能看清上头的字，但所有人都还是屏着呼吸仰头盯着那书瞧。如此高调做派，这书定然绝非俗物，说不定是哪本失传已久的名典。
浙商清了清嗓子：“我的贺礼是蒲谷居士当年游历至江南地区时留下的手书《草木病方》，陛下圣明向来看中民生，此书拢括了大部分植物病症的救助方法，有多珍贵自不用我多说，也必定能讨得圣上欢心。”
他说完这一串，没等周明远给他的贺礼估价，就开口嚷到：“诸位贵人想替我代献此礼，万两白银起拍。”
江哀生听得一愣，慕青下意识看向她，她只能假装没看到。谁知道那是她随口胡诌的师傅，居然又能在这碰到。
她见众人反应，具是眼热无比，居然没人对万两白银这个数额提出质疑，看起来蒲谷居士的名气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书是好书，但这浙商是个十成十的目中无人的大蠢货。
果不奇然，虽然周明远脸上还带着和煦笑容，但说的话却冷硬无比。
他说：“蒲谷居士失踪数十年，你手中这书是否是他的亲笔还有待商榷，万两白银实在多了些，五百两吧。”
“你！”
浙商脸色登时黑了，却没蠢到直接冲着朝廷的三品官员发作，只不过收回手把书死死扣在了怀中。
“一千两。”
岚真长公主手底下那姑娘突然开口，直接给抬高了一倍的价，这才让浙商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许。
“一千六百两。”
…
“两千二百两。”
前席里每次一有小皇商叫价，公主府那姑娘便立刻跟上叫价，一丝犹豫也无，是势在必得的样子。
好几个回合下来直接把价格抬到了两千五百两，这个价格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商户拿得出手的上限，场上只剩下周明远开口：“两千六百两。”
那姑娘下意识开口想接着报价，却被身边坐着的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红衣男子扯着衣领往后一甩。
力道可是一点没收着，这姑娘被他这么一扯，直接半趴到了地上。
红衣男子生有一双阴鸷的倒三角眼，漫不经心看向周明远，警告到：“公主府出三千两。”
周明远并不生气，冲着他微微颔首：“那周某便把这书让与小爷吧。”
这位红衣小爷是谁，能让周明远这副态度待他？江哀生从这两人微妙的态度里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公主府对这本《草木病方》十分感兴趣，那她若是打着蒲谷居士徒弟的名头去找长公主卖自己的嫁接技术应该不成问题。
江哀生真思及此处，突然发现周明远没再问底下还有没有人想加价，就这么强买强卖般定下了三千两的价钱。
浙商自然是不愿意，本来还想和他们讨价还价吵上几句，却见下一秒原本守在厅外的那群护卫冲进来一串，直接就把小浙商围了，动手去抢他手中的书。
这浙商被架着拖出去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嚷着不卖了，不卖了，要回家乡。
宴会里几十号人却全都低下头看起桌上的碗筷，对这人的呼救恍若未闻。
浙商被拖走后场上的氛围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天子脚下，这群人当真就胆子大到敢明抢，纵使察觉到不对劲了，也不敢反抗。
这是家奸商黑店，江哀生更加坚信她的七彩花定是不能就这么拿出来，否则这浙商的下场便会是他们的下场。
算算顺序下一个该介绍寿礼的便是慕青。
“公子~”
趁着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江哀生眼神迷离这就往慕青身上倒，又伸出双手环绕着勾住他的脖子，嘴贴在他的耳边，胳膊刚好能挡住嘴型。
“卖花我另有门路，你换个别的做贺礼。姚家太小，我带你换艘大船。”
江哀生也不确定他听没听清她用气声吐在他耳边的话，只隐约听到他轻轻嗯了声，下一刻便被推开，倒回身前的红木桌上，还是那胡姬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慕青站起身，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木匣，打开来，里头嵌了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成色不错，却还没到世所罕见的地步。
大部分皇商们随便扫了两眼便兴致缺缺转头不看，这倒是和了姚家的意，干脆利落花三百两买下了这珠子。
慕家的商品都可以放在姚家铺子里卖了，也算是顺利在京中过了个明路。
报贺礼的顺序和刚才自我介绍的顺序正好相反，由强到弱。底下那些更小的商贩压根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又都迷迷糊糊醉倒在桌上，于是草草给他们定了价。
周明远一点头，早就待得不耐烦的皇商们便立刻散了。
江哀生演戏演全到，大半个人靠在慕青身上，被他扶着肩膀，顺着人流往外走。
等进了马车，慕青把江哀生轻轻靠在一侧车架上，就打算收回手，却不想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江哀生抬头，眉眼清明地看着他到：“公子，我没醉。”
“嗯，我知道。你说的门路是什么？”
“公主府。”
慕青思考片刻问：“你想用蒲谷居士徒弟的身份？”他不淡不咸地说：“公主不会相信的。”
明明只有你不相信吧…
江哀生腹诽完故作高深摇了头：“不是，我山人自有妙计，你等着看就好啦。”
“你想说妙计也可以，要是惹恼了公主别牵连上慕家就行。”
慕青这话说的实在是难听，江哀生登时松手把他手腕往外一甩，片刻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公子你这么不信我，那刚才还拿夜明珠敷衍他们？”
“我本来就做了两手准备，你那花着实罕见，知道的人越多就越不安全。那个浙商的下场也会是你我的。”
“强抢人宝物的名头不好听，他不出三日就该急病去了。”
慕青低头盯着自己被甩开的右手到：“我们在京中根基尚浅，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就把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东西原路带回去吧。”
那他们千里迢迢不就白跑了一趟么？今天晚上的宴会让他看见了京城水深，这人居然就怕了？
“我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公子，这花是我一人培育的，我会借着公主府的名头去卖，和慕家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可以么？”
“随你。”
过来半晌慕青才憋出这两个字，又偏头靠在马车另一侧，闭目养神不再看她。
悲报——轮空了（所以这周隔日更～）
感觉以后都会是隔日更呢（沉痛[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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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换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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