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晨算是在江哀生的暗中帮助下,留下了三千五百两白银彻底买断了刚才无意间冲撞小爷的事情。
可江哀生打小爷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要说赔钱么,光是发生了点口角就赔三千五百两,那她可是实打实揍了小爷,该赔多少?
总共在长公主这儿赚了五千两,都不够搭进去赔的。
长公主觉得江哀生勉强能算是个聪明人,审时度势,狗腿讨好,市侩油滑。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和她合作卖花。
就像刚才江哀生做的,她就也很满意。
只是这丫头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站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太胆大包天了些。
长公主微笑着看着她:“既然你打伤了我儿,势必该给些赔偿。不如想想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我感兴趣,或者特别想要的?”
“譬如…什么人的信件。”
她知道了!
江哀生背上冷汗蹭一下冒了出来,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入京前拜会过谢清韵,拿到了应该交给她的信物。
那天江哀生去和长公主谈生意,出乎意料的顺利。那封信和柳条本来是她留作的后手,当时谈妥了就也没拿出来。
她本来是打算离京前再悄悄放在公主府的,结果长公主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上有这东西,为此不惜大费周章地向她来讨要。
这么看来,二十年来两人一句话没说过、半面没见过是真,但毫不知对方近况是假。
她大概率始终在暗中加派人手监视着谢清韵。
一种诡异的恶寒涌上江哀生心头,这个女人…
那她前日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待被小爷掠进府,又闯进她谈话的屋子自己呢?
就像是猫看着老鼠突然闯进猫窝,猫不急着吃老鼠,反倒把老鼠当作玩具,看着它惊恐乱窜。
“啊…”,江哀生吞了吞口水,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我是有东西该给您,可您希望我在这儿拿出来么?”
“你说的对。”她点了点头头到:“那就先回府。”
“等下,那东西我没带在身上,得回客栈拿。我取来了,立刻便送来您府上可以么?”
长公主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似乎是在判断这话的真假,半晌,她点了点头:“江蓠,你陪她去。盯紧点,别让她再有什么小动作,快去快回。”
“是。”
——
江哀生好说歹说,立了不少誓,这才劝住了江蓠不和她一块上楼。要求是她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拿到东西就要立刻下楼。
时间紧迫,江哀生冲进自己房间,静静看着压在箱底的信物,心底第一次生出了丝后悔来。
她怕死,可她又偏偏不怕死地招惹上了这个世界的王公贵族,总归是生死由人,不由己了。
好在,她是穿越来的,和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生出太多的联系。
除了慕青,他们虽说是主仆,可江哀生是感激他的。
他可了她最大限度里的自由,带她见识了权贵顶流的圈子,连如今这个作死的机会,也是他纵容着她取得的。
江哀生想,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机会回来,要不趁着一盏茶功夫没到,先去找他道个别吧?
可又该以什么身份呢…
她和慕青明确的,板上钉钉的关系似乎只有主仆,又至多多个条合作伙伴。
她说她能卖七彩花带着他发财的,可不能失信。
想到这儿,江哀生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是这两日收到还没来得及交给长公主的,一共有五千五百两,她取出了一半放在箱子底下,仔细塞好了。
塞着塞着她还笑出了声,自己这副样子实在是似曾相识,刚穿来那会她去见了原主父母,偷偷塞钱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副样子。
她深吸了口气,打算下楼。起身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慕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
他一直在关心自己。
江哀生的心一下子软了,既然还是见到了,那她要告诉慕青,让公子来救自己么?
不。
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外地商人,对上长公主无异于螳臂当车。他做不到的,他不行的。
江哀生扬起了个笑脸,状似兴奋地把剩下的银票塞到他手里,喜气洋洋地展示:“公子你看,这是我今日赚的。您收着吧。”
她来不及和慕青多说些别的话,只说:“花的生意不错,忙得很呢。近几天我都不一定会回来,可能就住在公主府上了。”
“您别担心。”
慕青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已经跑到了一楼。
他恍神过后立刻伏在走廊的窗口往下看,看见江哀生头也不回地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他手里握着的银票一共三千两,明明是好事情,看着这些钱,心里头却莫名生出了股烦躁。
江哀生刚才的一举一动也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像是什么东西即将要消失飞走。
——
长公主既然已经和江哀生摊了牌,这封被她踹在身上又原封不动带回去好几次的信物终于藏不住了。
她一下马车便被推进了侧边一间十分隐秘的小屋子里。
屋子里没有别的下人,是江蓠搜的她的身。
信和柳条原封不动摆到长公主手边后,江蓠也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江哀生和长公主两人。
长公主看见干枯的柳条就笑了,看见信封上用朱砂写着的三个赤红血字,笑得就更加开心了。
勿相念。
她说:“你看,二十年了,她也还惦记着我呢,我就知道。”
江哀生跪在地上低着头,她知道,这句话不用她回答。
长公主安静地坐在位上看着信件的内容,信是真不长,哪怕她一字一句翻来覆去得看,也很快就能看完。
看完了,长公主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把信仔细叠好,贴身放在胸口。
其中字句,对江哀生来说没有半分出格之处。但就是有人会在看后痛彻心扉,迟迟不敢看第二遍。
“你知道这根柳条是哪来的么?”
长公主自顾自地回忆着:“这是我和老师那日在河畔初见,春日景明,她指尖绕这枝条,笑着夸这棵柳树生得好,苍翠明艳又柔软坚韧。”
“我问她,喜欢怎么不摘一棵?”
“她说,这是天家草木,她不敢随便摘。”
“我说我是昭国的长公主,她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她寻来。我以为她喜欢,就折了一枝给她。”
“后来我才发现,她这么离经叛道的人怎么会不敢折天家草木?那日她来教我写诗,不过是想教我以柳树的品格为引做首咏物诗。”
长公主抚摸着柳树干枯却还带着丝韧性的枝条,突然动手把上面勉强附着着的干脆柳叶放在指尖捻成了粉尘。
她垂眸,盯着这堆绿色的残渣:“现在看到它,我突然觉得我一直都想错了。她那么粗糙的人,居然把它留了这么多年。那天可能只是不忍心好端端的树,因为她的‘喜欢’,就平白被断了一枝。”
“你看,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做错了事情。我们又怎么能有善果呢?”
沉默了一会,长公主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江哀生便大着胆子,也是顺着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到:“仰山道人那日在河畔夸柳树柔美坚韧,也可能是在借物喻人。”
长公主就盯着江哀生笑,整张美艳的脸却透着说不出的阴寒。
“江哀生,你聪明又嘴甜,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似乎还对植物颇有研究心得。我本来是不会忍心杀你的,只可惜…”
“你当时利用了她,对不对?你把她当认识我的踏板,那就该死。老师为人正直,大约是想不通里头的弯弯绕绕的,我得帮她把你们这些人杀干净了才好,免得她上当受骗呢。”
她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江哀生脑子飞快转动着,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狡辩的话。
长公主已经拿到了谢清韵的信物,她初入京城,无权无势,就连‘嫁接’的技术也交了出来。
她手头已经没有任何能和长公主交易的筹码了。她与虎谋皮,棋差一招,就该命丧虎口了。
可她还不想死,真的没有筹码了么?她身上真的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么…
长公主勾着唇角蔑视着江哀生,江哀生有一种预感,她这副不疾不徐的模样,就是在等着自己开口。
她大发慈悲地允许自己说最后一句遗言,只要自己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她想听的,那自己就再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筹码,自己的脸算么?
不,不行,江蓠可比自己生得好看多了,也是终年带着斗笠在她身边。长公主不会对这个有兴趣的,可她还有什么呢。
江蓠是靠她的办事能力,混成了长公主不可缺失的左膀右臂。
江哀生闭了闭眼,咬着自己的舌尖,闭气了十来秒,尽量让自己苍白的脸多一丝血色。
“殿下。”
长公主挑起眼皮看过来:“嗯?”
“我是蒲谷居士的徒弟。除了‘嫁接’,我还会很多,很多这个世上‘不存在’的技术。”
“那日您从小浙商手里买来的蒲谷居士的书研究透彻了么,我可以帮您。”
“我能给您别人都给不了的知识和技术。”
江哀生说完这句话,眼神突然坚定起来。她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
我是江哀生,我是21世纪的植物学博士。我最大的筹码,是苦读二十多年的学识。
(6/7)这一章偏感情,剧情占比少我就写的特别顺畅……我究竟为什么要勇闯剧情流古穿大女主这个赛道啊。咦,这是我的过签文啊,那没事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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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诀别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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