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上午 9：00
当前人数/初始人数：24320/24366
游戏开始一小时后，两人正式动身，在大楼下分别，约定十二点整在机场集合。
室外，末日的气氛更加浓烈。极端高温逼退了行人，寂静宽阔的街道被烈日照得发白，浮动的地面蒸出腾腾热气，高楼在滚烫气流间摇晃，阿普尔市像在经历一场高温地震。
万物沿着街道两旁的树荫向最近的银行走去，不小心被晒到的手臂皮肤短时间内变得赤红一片。
她用衣角擦掉手机屏幕上的汗水，不知道是不是受气温影响（当然也不能排除外星生物干扰卫星、恐龙咬断信号塔），手机里的卫星地图时断时续，终于在一阵卡顿后完全无响应了。
万物抬头看向四周，到处是林立的摩天办公楼，幢幢都无一例外深灰的墙面、玻璃幕墙，就连呼吁保护环境的标语都大同小异，走上几里也见不到丝毫变化。
除了某位能闭着眼睛在任何一个历史城市里city walk的天才少年易勘宇，任何一个普通现代人在五十年前的陌生城市找路都多少有点为难。
万物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街道，默默将手机熄屏，朝着先前隐约听见音乐声的街区走去，找人问问吧。
鬼片不落单，灾难不跟团。
万物警惕地抓紧身前的挎包，除了筹备物资，她规划的路线规避了所有人员稠密的地方，闹市里随便窜出来个扒手或者丧尸都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路口层叠的树丛后既没有循环播放广告的巨幕，也没有醒目的饭店招牌。
偌大的广场在日光下寂寥得像一片雪白冰面，烈阳曝晒的广场正中，那是一支乐队？
两男两女四个人影演奏着乐器，主唱抱着吉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广场演出。
走近了，万物这才发现他们前面放着一整筐玫瑰花，旁边的面板上写着乐队的名字——“月季旋舞”。可惜鲜花的花瓣已经被晒得有些蔫巴了。
看到有人走来，长发主唱停下演唱，朝万物鞠了一躬。
“你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个观众，女士。”
“我很荣幸。”万物朝他点头致意。
主唱见万物看向那筐玫瑰，便弯腰挑出一支掐下花朵，别在对方的发夹上。
“这是我们乐队的标志，”他微笑着拨动琴弦，“我们是月季旋舞。刚才那首歌叫做《对抗四季》，你喜欢这种风格吗？”
“如果你有兴趣，今晚七点我们在中央花园还有场露天演出……”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请问最近的银行怎么走？”万物觉得自己有些扫兴，但末世摇滚还是算了。
“抱歉，女士。我们不关心经济。”主唱有些失落。
抱歉，这位女士好像也不关心文艺。
听到对方的回答，万物抿紧嘴唇，真要“抢劫、行骗、借贷，用任何能想到的方式搞钱”吗？她盯着主唱的被晒红的脖子，指尖划过包里那把锋利的匕首，在心里掂量起来。
不关心经济，就是不在乎钱吧？跟他们要点应该也不会被拒绝。这几个人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又在太阳下唱了那么久，看他们的样子，都快虚脱了。试试看？
就在她准备下手洗劫NPC时，主唱身后的树丛抖动了几下。
这里没有风。
“砰！砰！”
万物双手握住手枪，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扣动扳机时在颤抖。
枪声和努斯的播报声同时响起——
【检测到特殊项目[丧尸]，触发模组积分任务：击杀[丧尸]可获得1积分，上限5分】
5分？不早说。万物的大脑开始活跃起来，将现场飞快盘点了一下：1个感染源 4个潜在丧尸。不多不少，刚好5分。
那个穿过树丛朝这边靠近的“人”满脸血迹，勉强能辨认出他生前是个成年男性。这个怪物两颗全白的眼球凸出，身上布满了溃烂的伤口和污渍，手臂处破开了一块巴掌大的皮肤，暴露出来的血肉已经腐烂发黑，腐肉上还黏着几片枯黄的树叶。仔细看去，他的衣服上还有道20厘米的血色车轮印。
这就是模组里的丧尸了。万物呼吸微滞，尽管不少电影和游戏里都刻画过丧尸，但自己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怪物。
听到枪响，主唱惊愕地顺着万物开枪的方向朝这看去——刚刚那两枪没有打中要害，其中一枪恰巧打在丧尸的膝盖处。那怪物扑倒在地，口中发出骇人的“呜呜”声，扭动着四肢快速向这边爬来。
见状，万物又朝地上补了一枪，这次打到丧尸的右肩上，还是没将其成功击杀。不仅如此，受到刺激的丧尸似乎爬得更快了。
呃，枪法感人。万物默默嘲讽自己。
算了算剩下的子弹，她只能打消了让丧尸感染了乐队四人刷分的想法。
“这是什么？！”看到在地上扭曲爬行的丧尸，鼓手惊叫出声。
“据说是一种新型的狂犬病毒，通过伤口传染，感染后会丧失神志见人就咬。就像是，电影里的丧尸。”万物随便编点什么解释到。
说话间，树影又开始轻轻晃动，隐约可以看到隐藏在树丛背后沾着血迹的衣物。附近至少徘徊着两三只丧尸。
“你们的车在哪？这里不安全，快走！”
“车停在南门！”贝斯手率先反应过来，正常人不可能中了三枪之后还能以如此快的速度在地上爬行。
见主唱还僵在原地盯着地上的丧尸，万物上前一把抓过他的手腕，跟着贝斯手向南门跑去。
“所以……现在城里到处都是这种怪物吗？”汽车驶出广场所处的街区，主唱惊魂未定，声音微微发抖。
万物摇了摇头，在手机上调出自己在网上搜索到的信息，“阿普尔从三天前开始出现丧尸，网上发布的目击事件只有5起，现场也很快得到控制。现在病毒还没有大规模爆发。刚刚那只丧尸应该是被你们的音乐吸引来的。”
“可以说是，你们的第一个丧尸乐迷。”
“哈哈，我们改专营丧尸摇滚好了。”主唱自嘲地笑笑。
“你有什么打算？刚刚听你说要去银行，是因为丧尸吗？”
“嗯。我需要一笔钱去采购物资。不过……”万物透过车窗看去，晴天的阿普尔滚烫而宁静。没有人知道末日就要降临，而阿普尔市将成为首座陷落的城市。
“怎么了？”主唱见万物没往下说，询问道。
要告诉他们吗？
有必要吗？他们只是努斯模拟出的虚影，在游戏里就是每天照常生成的便宜NPC。
万物撇了撇嘴，把功德计在易勘宇那通说教上吧。
“你……我们都最好在下午三点前离开阿普尔。”
“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感染病毒的人完全不符合生物学规律。丧尸的数量只会指数级增长，人类防线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政府很快就会封锁城市。如果事态紧急，也可能会选择牺牲阿普尔，将整座城市炸毁。”
听到这儿，乐队成员脸上的不安逐渐变得复杂。主唱下意识看向窗外的高楼，眼睫颤动。
他们是在，舍不得这里吗？
万物以为搞艺术的对阿普尔应该没多少眷恋才对。这样的钢铁丛林，在歌词里早覆灭了百万次。
“抱歉，女士。我们可能无法与你同行了。祝你一切顺利。”将万物送到银行门口，主唱笑着与她道别，他脸上的悲伤只剩一点点藏在眼角。
“好吧。祝你们好运！专辑大卖！”万物没再挽留，朝乐队挥了挥手。她瞥了眼视野左上角悬浮的半透明信息板，存活人数在这几分钟里骤降了400人。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逐渐靠近……
“我们争取成为世界上第一支丧尸乐队……！”
主唱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震。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尖叫声如浪潮一般袭来。
“啊啊啊啊！！！”
“这是怎么回事！！”
“地……地突然裂开了！”
“轰隆隆”一声巨响，柏油马路突然被一道约5米宽深不见底的裂缝从中破成两半，整条街就像一只新鲜出炉的熔岩蛋糕，被无形的巨手将它从中心掰开，滋滋热气从焦黑的土地间冒出。
裂缝离银行门口不到十米，银行里的人全跑了出来，人人面带惊诧，现场乱作一团。
只见乐队的车半悬在地裂边缘，随着四人惊忙逃下，这架中型越野完全失衡，摇晃了三四下后，向深渊一侧倾倒，一整个滚落入地。
人们屏住呼吸，试探着朝裂缝深处看去：汽车已经完全被黑暗吞没。1，2，3……30秒过去后，还是听不见任何物体跌落到底的声音。
主唱双腿瘫软地跪在地上，惊恐地望着黑得好像可以吞噬一切的裂口，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与死神擦边而过。怎么会这样？陡升的气温，怪异的病毒，徘徊的怪物，还有城市里突然出现的地裂……这个世界怎么了？！
他回过头看向万物，想说点什么，这个黑发的异国女孩，她应该知道……
四目相对时，对方只是扬起一边眉毛，褒奖道：“运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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