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湖区算得上是江北市的高档私人别墅区,地处枫林大道的尽头,隐蔽而又安静。
停车时看到车库里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心底一颤,正可谓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么费尽心机的躲着他,却还是遇上了。
尽管不屑,却还是那么经意的瞥一眼那端庄大气的德国进口车,想着到底是目中无人,才会开着这么烧包的车,招摇撞市,也不怕纪检局的查他。
果不其然,客厅里,茸茸狗腿的跟在他的身后,去酒柜拿酒,看到她回,只是说了句“妈妈,你回来了”,然后就仍是做自己的事。她愣怔了几秒钟,看着儿子屁股扭扭的,在他的吩咐之下,抱着那瓶特供茅台,向餐桌走去。不免失落,他凭什么。又心底责怪自己儿子,“罗西嵘,你有了带你骑马、陪你玩游戏、给你买遥控火车的‘爸爸’,就容不得你的妈妈了,既然这样,那咱们走着瞧好了……”
厨房里,柳阿姨蒸的小笼馒头刚出锅,香气四溢,光是看着,就能馋的想要流口水。黎敏捏起一个,放到江杉的嘴里,又念叨着,“你要是爱吃,我和你柳阿姨明儿再做,做好了,让司机直接给你送到医院。”
江杉吃的正香,“不麻烦了妈妈,我要是想了,就回家来吃。”
小心翼翼,帮着柳阿姨把那盐水桂花虾摆成花形,再撒上几粒芫荽,就又是一道香喷喷的好菜。黎敏看她笨手笨脚,不像是做惯了的,忙道:“杉杉,你出去陪茸茸,我和你柳阿姨忙得过来。”
此话倒是戳到了江杉心底的痛处,“茸茸就是一只小哈巴狗,时刻追着士衡哥,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妈妈。”
柳阿姨笑,黎敏道:“傻丫头,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江杉些许羞惭,低了头,仔细的掐掉芦蒿的碎叶,只留下青青脆脆的芦蒿杆儿尖。
黎敏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海米冬瓜汤,说道:“出差刚回,就被你爸叫回来了,也不知道又是什么事,都不是让我省心的……”
罗震、罗士衡父子,八字不合,罗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罗震在部队时,是出了名的倔,罗士衡不只是倔,还很坏。打架斗殴,寻衅滋事,没有他不做的。黎敏大都是瞒着,真的是兜不住了,那罗士衡少不得挨一顿毒打。渐渐的,父子两人的梁子也就结下了。罗震坚信棍棒下出好儿子,只是自己儿子的屁股都被打开了花,却比以前更混账了,指着他的鼻子叫板,“罗震,你有种把老子打死,老子死了,跟你断绝了父子关系,二十年之后,就又是一条好汉。”……
罗震后来也不管了,管不了也懒得管。谁知罗士衡不跟他别劲,倒是渐渐的规矩起来,后来考取了顶尖大学,毕业后,回到长江置业桐城分部工作,这不,在地方上历练了几年,就又提拔上来。要说这罗士衡还年轻,怎么也做不到总裁的位置,只是耐不住他有胆识有魄力的,在桐城开展了几个大的项目,短短时间内,公司效益翻了一翻。老爷子看重这个敢于大刀阔斧做事的孙子,直接把他调回江北市,做了总裁。
江杉端菜上桌,黎敏吩咐孙子上楼叫罗震下来吃晚饭。
罗士衡勾着酒瓶,往桌上的酒杯里一一倒酒。贵州茅台,酒香馥郁。罗震偏好白酒,洋酒点滴不沾。因此,罗家酒柜里存着的多是地道中国白酒。罗士衡从小耳濡目染,竟然也感觉洋人的红酒终究不如中国的白酒来劲,品上一口,苦苦涩涩的,那股子苦浸到人的骨髓里,竟让人忘却世间蝇营狗苟,恨不得就如此醉生梦死的好。
江杉端着小笼馒头从厨房走出,远远看到站在餐桌前忙活的罗士衡。
几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在雪霁街的凯悦酒店十八层,她八爪鱼似的缠在他的身上,又是亲又是咬。他冷冽了眉,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她的细腰,毫不怜惜,把她扔到地毯上,她以为他跟自己闹着玩,别扭劲上来,就又缠上去,细指勾着他的皮带,用甜的滴出蜜的声音诱惑他,“老公,怎么了,你不要杉杉了吗?”
他不为所动,不耐烦掰开她绕在他脖颈处的莲藕般手臂,“我不是士霭。”
她哪里会信,罗士霭最喜欢捉弄她了,这样的把戏她见得多了,不要以为他换了花样,自己就会上当。趁其不备,咬上他薄薄的双唇,凉凉的,确不似以往滋味,不甘心,丁香小蛇狡猾的伸进他的嘴里,无奈他牙关紧闭,她挫败,小野猫似的,不知轻重的咬上他的下巴,他是真的怒了,扯着她的发丝,逼迫她离开自己,鄙夷的看着她,“江小姐,你耳朵聋了吗,我说我不是罗士霭……”说完之后,抽出桌上的纸巾,嫌恶的擦自己的嘴。
那次,江杉真的跟罗士霭闹了很久的别扭。
士霭晓得杉杉受了委屈,她平日里脸皮薄的什么似的,如今初次见士衡,就闹出了这样的笑话,让她怎么承受得住。杉杉不搭理他,他倒也能低声下气的忍着,隔着卧室的门哀求不已,“杉杉,我错了,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把罗士衡介绍给你认识而已,谁承想我就是晚到了一会,就生出了这样的事……宝贝杉,我让罗士衡跟你道歉好不好?……宝贝,罗士衡就是一混蛋,从小就是,他敢如此欺负你,我饶不了他……”
江杉只是觉得羞愧,再没脸见人,气罗士霭为何不早告诉自己,他们那晚要宴请的客人就是罗士衡。
她平日里哪是如此放浪的女孩,只是因着在家跟罗士霭玩闹惯了的。看他迟到那么久,又黑着脸,以为遇到了什么讨厌的人,什么烦心的事,遂缠上他,不过是想逗他开心而已。
想到那晚离开酒店时,士霭去地下车库取车,罗士衡对她说的那一席话,她就觉得再没脸活着。
他说:“江小姐,你也知道,我弟弟有病……你最好悠着点,要是他因着这些事进了医院,传出去,搁脸面上,我们都不会好看。”他说的漫不经心,她听得面红耳赤。她自然懂得他所说的这些事是指哪些事,心里憋着气,我们的事哪用得着你管,但到底害怕说出来伤了和气,人家毕竟是关心自己弟弟。
灯影恍惚,前尘旧事。
多年过去,离去的已经安息,活着的还在这地狱受罪。情是祸根,刻在心底,怎会如此轻易的消弭。
他始终不是士霭。
不过是相似的皮囊而已,可就是这副相似的皮囊,让自己神魂颠倒,心神不定。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他怎么比得上自己的士霭。士霭喜欢听留声机里的西洋舞曲,啜一口红酒,踩着曲调,在灯影下的波斯地毯上跳探戈,那是骨子里不经意间散发出的西方油画的神秘味道,热烈而浓郁。而他就像是那酒杯里的白酒,看似清透,饮一口却能苦到心底。他怎是自己的士霭,那个在情人节送蓝色妖姬巧克力,在比萨斜塔前亲吻着自己的额角说爱自己一生一世的士霭。
他瞥到她端着那小笼馒头站在暗影里失神打愣,皱皱眉,聪明如他,已将她的心思猜的**不离十。说起来,罗士衡也不知道自己对江杉是怎样的心情,她是士霭爱的死心塌地的女孩,样貌不算出众,却也带着一些精致,让人看过之后,不太容易忘记。在他的心底,这样的女孩,会有手段,有伎俩,不然凭她小医生的身份,怎会轻易的赢得士霭的倾心,并且轻松的嫁进罗家。
这样的女人,比较难以对付,明明心机够深,却总是装作楚楚可怜极其无辜的样子博取怜悯和同情。看她那稍稍上翘的眼角,就晓得不是长情的女人,回来江北的这半年里,就只是在城南的夜来香就见过她两次,一群男男女女,勾肩搭背,吆五喝四,像个什么样子。夜来香又是什么好地方,江北市最著名的声色娱乐场所,到那里去找乐子的,会是什么好人。
只是,他不懂得,她这么的赖着罗家,又是为了什么。财产,士霭留给她的还不够多吗;孩子,茸茸整日跟着自己爸妈,她只顾自己快活,何时管过;权势,或许是吧。攀上罗家这棵大树,紧紧不撒手,怎么都好乘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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