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有琴感受到不知何处传来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注视。
下意识寻找,却对上了上首那人的双眼。
转瞬即逝,他马上就识趣的低下头颅,尽量避免一切会让人感到触犯的行为。
但还是看到了。
龙椅之上距离地上太远,先代的帝王将相、文人墨客都戏称戏称那至高无上的位子正是一尊引得所有人都为之疯狂的英雄冢。
可那人却毫无顾忌,轻易的就坐上了那里。
他狠狠的咬紧了齿关。
明家昨夜就接到宫中传来的加急暗信,阮泽良会在明日一早推出一位新贵人来执掌朝政。阮泽良要求明家率领武将一派,全力支持这位神秘的新贵人获权。
明家一直以来就是阮泽良的爪牙。从十二年前皇帝依然断绝他舅舅率领的千仞军的粮草后,这支世代效忠皇室的家族就转投到了威名赫赫的阮公公麾下。
明有琴自小就被教育,东方家负明家许多,长大后,他便立誓,一定要将这无情无义的东方家斩落马下。
却没成想,阮泽良这阉人自己做不成皇帝,竟然还推出来个傀儡做他滥权的靶子!
明有琴心头火焰愈燃愈高,低下的头颅下狠狠咬紧了齿关。
脑海中却渐渐浮现出那一眼撇过的金色双眸。
呵呵。这位新上位的“摄政王”长得这么一副世间少有的好皮相,若无凭据,靠的什么取得那歹毒阉人的信任?
他悄悄勾起了唇角,怕不是就靠那副生来做人姘.头的好颜色,卖屁.股给那阉人罢?
呸。
“贱.妇。”
清凌的嗓音在耳边乍然响起。
“你是想说这个吧。”
明有琴被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龙椅上坐着的那人竟然无声走了下来,、站到了他的身侧。
那人身上清淡的香气有放松人心神的效果,但明有琴却在这轻缓笼罩的香气中僵直了身体,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你在想什么?”那浮动着香气的纤纤玉指抬起了始终不敢抬起的下巴,让他的全部面容暴露在那人**的视线中。
不知何时,大殿前争论的群臣停了下来,整个宣政殿落针可闻的安静。
蒲霄还揪着这少年人的下巴,左右细细的看。
“年纪这样的小,想法还真是脏呀...”他像是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幼弟一般,放柔了声音说到。
“...在想谁呢?嗯?”他的手指向他脸颊往上延伸,缓缓的抓住明有琴的头发,还是用那温柔的好像要溺死人的声音提问起来。
明有琴突然从无形的动作中猜到什么,漫天的悚意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不...不...”
对危险本能的危机感杀死了他喉舌的生机,他嗫嚅着吞吐出几个听不清楚的字眼。“饶...饶了...我......”
“嗯?”蒲霄揪起明有琴的头发,把他的脸提起来撇了一眼。
“哭了?”只见少年郎英气非凡的脸庞早不知何时被四下横流的泪水濡湿。
蒲霄被恶心的一大跳,但还是笑出了声。
他紧了紧手指,砰的一下托着明有琴的后脑勺贯向了最近的梁柱。
阮泽良情不自禁的感到额头一阵幻痛。
兔死狐悲。看着明有琴涕泪四流的脸,就好似他也在蒲霄的手底下战战兢兢。
“嗯...在想我吗?”蒲霄还是不肯放弃他的问话。即使明有琴已经被他砸的神志不清,细细的血从他的前额过他大睁的眼睛,流进他的眼眶。
蒲霄等了一会,少年将军在他的掌中苟延残喘,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但还是不发一语。
“说话。”蒲霄摁着他的头又给他来了两下。
阮泽良瞄了一眼,明有琴好像已经晕过去了。但蒲霄还没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一味的拿着不知是死是活是明小将军的脑袋往柱子上甩。
宽阔的大殿中回荡着人头骨和硬质石柱碰撞出的哐哐震声。
阮泽良牙酸的不得了,实在看不下去了。“殿下、殿下,明将军已知错了,请…请殿下捎放片刻吧…”
蒲霄没说话,但松开了手。
明有琴早就昏了过去,血肉模糊的额头看上去十分骇人,没人敢去拉他,他就落到地上。
侍卫默默的把躺倒在地的倒霉的明小将军拖走。
蒲霄回到了龙椅之上。
他拄着脸侧,玩味的扫过金阶下脸色各异的群臣。
最先站出来的陈阁老也退了回去。
他身后的门人学徒一刻钟之前都还对这位“摄政王”竖起倔强的尖刺,但如今也都明智的偃旗息鼓了。
人群挤挤挨挨的,同僚间偶然对视上都快速挪过眼,他们都期待着另一个不惧新摄政王的勇士替他们站出来,却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胆怯。
是啊,见识到那位的手段后,谁敢忤逆他呢?
蒲霄注意到从他把住明有琴的脑袋后,站在人列中的东方生就没有动静了。
他突然想起来还要个剧情要走。
于是,在下朝前最后几分钟,他大手一挥,颁布了上位之后的第一个旨意——三日后,他要和瑞王东方生成亲。
说完,不看当事人的表情,施施然的走了。
*
晚上蒲霄住在宫里,事实上来说,他现在和成国的国君没有什么区别了。
蒲霄不稀罕住死先皇的寝宫,叫阮泽良又收拾了个离得最近的宫殿出来。
沐浴完,阮泽良却不知死活的贴了上来,锲而不舍的要爬上他的床。
蒲霄懒得理他,刚洗完澡,身上热热的,他已经昏昏入睡,没想到阮泽良两大片胸肌软软的很好躺,就由着他去了。
睡到一半,外面突然丁零当啷的响了起来。
蒲霄刷的一下直起了身子。
“殿下再睡一会吧,咱家去察看一二。”这么大的动静,阮泽良是个死的也被吵起来了,搂着蒲霄的腰身轻声说。
“我要出去。”
蒲霄其实没什么起床气,但这么晚了,又是在他的寝殿,这些人如此胆大包天的要惊扰他的好眠。
这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他一掀被子,翻身下床,披了个外衣就出了殿外。
殿外人声鼎沸,蒲霄一打耳就听到一人大喊:“诛妖邪,清君侧!”
蒲霄失笑。这几个蠢蛋,还念着那半扇猪呢。
寝殿前有二三台阶,也够蒲霄眺望至远处,一直到看到无数举着火把的御林军后,骑在一骑黑棕骏马之上的人影。
东方生。
蒲霄也预料到了,他砍了这小子的爹,他不可能不知道,今早他还那样猖狂。要是东方生这还不逼宫的话就真的是个蠢蛋了。
黑夜中,火光重重,御林军铁甲凛凛。
东方生守在队末,隔着束束暖融的火焰看向那个只单衣加身的人。
空气被热意熏得扭曲,使他看不清那个遥远的身影,看不清那张美人面上是什么表情。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是看不透这个人。
他闭上眼睛。
三日前,宫中传来暗信,道有一黑衣刺客突袭,皇帝以极残忍的死法死于刺客刀下。
东方生大惊。虽然早就对那昏庸无道的皇帝失了所谓忠心,但皇帝此刻突然横死,着实是不得不令人震惊。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刺杀皇帝的正是几日前一面之缘的白麟卫!
早朝之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他是惊讶的,心底有无数疑问想要脱口而出,但是全都湮没在口中,伪作一副不曾相识的模样。
随后,东方生在朝堂之上,亲眼见识到那人所做下的一宜堪称残暴的事宜。
血流朝堂、当众杀人。
没有什么是那人做不了的,没有什么人是敢忤逆他的。
这副模样即使是天低下最尊贵的天子,世上最有权势之人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挑战皇家礼法、人伦纲常!
见证这一切的他是愤怒的,甚至一时迫切的生出要杀了这等无法无天之人的念头。
但在那人施下即位后的第一个旨意的时候,他犹豫了。
东方生突然想起来第一次他们见面的场景,那人在离开时说过的话。
那人要替段家小姐和他成亲。
作为皇室中人,他对自己的婚姻早就不受自己控制,段家小姐是母妃生前为他定下的未婚妻,也是他的亲表妹。他对这桩诞生于政治的婚姻不抱期待,和谢家小姐的见面皆是两看相厌。
这时候又从那人口中听到了这个已经被他遗忘的承诺。
和他成亲。
朝堂之上,他不禁失了所有伪装的风度,仰起头来,想要亲口问那人,这么做的理由。
但只见到一个不留情面的背影。
东方生在迷惘中睁开眼。
白天,跟在那人身后的那阉人扭头看向他的眼里不只是高高在上的怜悯和讽意。
···
蒲霄已经开战了。其实也说不上开战,顶多算他单方面的杀戮。
一拳从最近的兵士胸口穿胸而过,掏了那触手滑腻的心脏出来再捏爆,再捡了那兵士的兵器,是一柄重达万石的巨斧。
他信手一挥,拦腰斩断了从身后偷袭的兵士。
那兵士还死透,上半身从腰部突然落到地上,反应了一刻,随即被冲破神经的剧痛痛的惨厉的尖叫起来。
蒲霄懒得去管,又拾起了半身兵士手中滑落的武器,冲进近百人的杀阵当中。
站在殿门口的阮泽良最见不得这些血肉模糊的画面,往常见到一点血他都要大吐特吐甚至直直昏过去的。
但当时,蒲霄杀皇帝的时候他因为这毛病昏倒了,之后看他就带了点隐隐的鄙视。忍着喉头涌上来的恶心,这回阮泽良是万万不可那般懦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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