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晴是第二天下午到的,跟郑垣燃一起,还拖着行李。
大包小裹的带了一堆礼物给爷爷。
献宝似的一股脑掏出来摆了一地。
老爷子撇撇嘴,很是不屑。
直到贺锦晴挤眉弄眼的让郑垣燃把门关上,从行李箱深处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打开后,锦缎里躺着一只瓷瓶。
贺锦晴拿出瓷瓶,启封,在爷爷鼻尖这么一绕,老爷子眼睛就有神了。
不用寻思,闺蜜俩这是想到一起去了。
贺锦晴把瓷瓶放到暖气上温着,看得老爷子眼热,就想现在喝上这一口。
贺锦晴不管那个,又去兜里掏来掏去。
掏出一抹红色,神神秘秘的藏在身后,把拉着郑垣燃往爷爷跟前一站。
“爷爷,还记得他吗?郑垣燃,我男朋友。”
贺锦晴一直以为爷爷听力不好,不知道其实他那是不爱搭理人,说话声音一直习惯性的抬高几个分贝。
贺学礼掀掀眼皮。
郑垣燃蹲下身,学着晴晴抬高音量,“爷爷好,我叫郑垣燃,是晴晴男朋友。”
贺学礼缓慢的抬起一只手,抠抠耳朵,“知道了。”
啰嗦。
郑垣燃:“???”
晴晴:“!!!”
“爷爷你耳朵不聋啊?!”晴晴声音不自觉的比刚才又提了几个分贝。
贺学礼觉得耳膜要被震碎了,两眼一闭,抬抬手,让宛栀解释。
宛栀笑着说:“爷爷耳朵确实不好,但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而且有中度中耳炎并伴有耳鸣的症状。”
那之前就是刻意装听不到。
什么嘛。
贺锦晴哼哼,拖了一只凳子坐到爷爷身边,把之前藏着的红本本随意拿到爷爷眼前。
鲜红的封面上三个烫金大字简直闪瞎人眼。
结、婚、证。
看到这三个字的瞬间,贺学礼就有些呼吸不畅,大口吸着气,颤颤巍巍的打开结婚证。
照片栏红色背景下,孙女和眼前这小子穿着一色的白衬衫,头挨着头,笑的灿烂。
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着钢印的凸起,感受着痕迹刮过带来的触感。
无比真实。
“咳咳咳……”
一口气没喘上来,贺学礼呛咳不停,呼吸急剧而短促,张口发出嘶哑的声音。
“爷爷!”
晴晴没想到惊喜变成了刺激,连忙按铃,按了两下跑出去喊护士和医生。
和对待李呈的态度不同,老爷子经过一番抢救好不容易缓过来后,一看到郑垣燃还会气的直哆嗦。
郑垣燃只好退到走廊,一直到走廊尽头,磕出一根烟,刚叼上,就被人拿下。
李呈歪歪头:“那边吸烟室。”
郑垣燃甩甩头,跟李呈走了。
这边贺锦晴还在跟爷爷撒娇抱怨。
“什么嘛,爷爷你之前不是对小郑还挺满意的吗?你现在什么态度嘛!”
知道爷爷之前是装傻充愣,也明白他不想被当成一个要死的人来敬着让着,贺锦晴还维持着一贯的娇蛮不讲理。
这回轮到贺学礼哼哼了,他把头别到另一边,贺锦晴就绕道另一边,老爷子再别过去,她就跟着再绕。
爷孙俩僵持半天,还是宛栀开口,“酒温的差不多了,昨天卤牛肉我拿去热热?”
贺学礼看了眼宛栀,还得是我们宛栀。
又看看贺锦晴,你学学人家。
贺锦晴撇嘴,挽着宛栀的胳膊热牛肉去了。
吸烟室,李呈跟着吸了三根二手烟,郑垣燃才淡淡的开口,“你是怎么获得老爷子认可的?”
眼瞧着他们俩的待遇可不一样。
李呈上下打量了郑垣燃一眼,裁剪合身的灰色西装,腕表、领夹、袖口,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气质。
“你三十了?”
“三十五。”
李呈:“……”
郑垣燃:“……”
又是一个根烟燃尽。
李呈幽幽开口:“你比她大十岁。”
“准确的说是九岁零三个月。”
“……”
郑垣燃明白,任谁都不会轻易地把自己孙女交给一个老男人。
现在老男人拐跑了亲孙女,甚至在没征得家里同意的情况下跟人小姑娘扯了证。
李呈拍拍兄弟肩膀,捏了捏。
任重道远啊任重道远。
要说起这件事小郑实在是冤枉。
女朋友在日本得知爷爷的事之后眼泪就没停过。
他代为整理思绪,推了之后的行程,打包行李,订机票连夜飞回国,期间安排自己的工作把所有事情往后顺延挪到年后。
女朋友沉默了一路,下飞机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去领证吧。”
爷爷一直不放心的就是她的感情。
这是她能想到的,让爷爷安心的最好方式。
郑垣燃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首先,还没有见过她的家长他心里多少忐忑。
其次,这种事情应当由他来开口,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敲定了。
谁知贺锦晴一叉腰,“我看到你藏行李里的戒指了,快点,别磨蹭,领了证直接去找爷爷。”
说着自己就把戒指掏出来戴上了,连单膝下跪的机会都没给小郑留。
李呈失笑,“她是这样的。”
风风火火,性格跳脱,更不计后果。
郑垣燃斜眼看他,“你倒是了解得很。”
李呈也不客气:“毕竟多少把我家宛栀带偏了。”
李呈也比郑垣燃小了近十岁,但较量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正无言对峙着,吸烟室的门被敲响了。
外面响起晴晴元气的声音:“两位,出来啊。”
两人彼此对看一眼,郑垣燃起身,迅速超过李呈一步开门,迎上女朋友,不,老婆。
李呈晚一步出来,跟宛栀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笑,并肩走在后面。
这顿酒贺学礼喝的不爽。
什么日本名酒,连散装烧白都不如,喝嘴里没滋没味的,跟喝水有什么区别。
贺锦晴不管那个,无论爷爷怎么嚷嚷,那点清酒喝没了就是没了,丝毫不松口。
气得老爷子简直要跳下床来打人。
还有比这过分的,一开始晴晴还老老实实的把小饭桌架上,四个晚辈围坐在老人床边一副天伦之乐的画面。
没多久她就嚷嚷这么坐腰拧着劲儿,看电视脖子都得落枕。
硬是让小郑和李呈把爷爷架到了沙发上坐着,她们舒舒服服的跟着一起坐沙发上看电视。
贺学礼已经很久没坐过沙发了。
没那个必要,翻个身都需要别人抬的人,老老实实坐轮椅得了。
偶尔这么坐下,柔软的感觉竟让他有些怀念。
还没怀念两秒,晴晴就又嚷嚷换台,“天天听戏曲,还就听这一个,我都能倒着唱出来了。”
贺学礼呛她:“你有本事倒是唱。”
“哼。”
贺锦晴抢过遥控器,调到新闻台。
“要多关心国家大事。”
奇了怪了,平时只看娱乐八卦的人吵着要看新闻。
贺学礼撇嘴,他一个要死的老头子关心什么国家大事。
眼一闭,头一仰,一副‘爱咋咋地吧’的表情。
耳朵却偷偷竖了起来。
城市新闻还跟记忆中一样播着不痛不痒的东西。
开发区又建成一处快速路;城中区暴雪压垮了老树砸了好几辆车;老厂区扒迁改成了公园;房价攀升再创新高......
深缓的呼吸伴随着轻微的鼾声在房间里响起,四只晚辈互相看了眼,默契的没动地方,晴晴拿起遥控器按了音量键,把电视声又提高了两格。
贺锦晴成功在怡和祥赖了三天,突破了历史记录。
第三天老爷子不厌其烦的轰她走。
贺锦晴扒着爷爷的轮椅,撒泼打滚,“你先拿着我的结婚证拍张照,不然我不走。”
小丫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私自领证这件事有多出格,已经‘不小心’漏接了老爸的好几个电话。
她有些心虚,得拿个‘认证照’才行。
最好是爷爷笑眯眯的拿着结婚证,跟她和小郑拍张照。
爷爷都认可了,爸妈总不能说什么了吧。
到时候他们要是有什么话,就叫他俩到爷爷跟前念叨去。
好不容易得到爷爷的默认,郑垣燃主动请缨,跟护工一起替爷爷换上了新衣服。
枣红色提花唐装衬得贺学礼精神焕发,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特意临时喷了些染黑剂,一下子年轻不少。
人靠衣装,换好后,贺学礼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然,忍着疼痛努力的挺直了腰。
等晴晴喜滋滋的拍完照,贺学礼一把将结婚证扔掉,连说了好几个“滚蛋”。
贺锦晴不气也不恼,将结婚照捡起,特意在爷爷面前小心珍重的将结婚证装起来。
还不忘来上两句气贺学礼,“您不同意也没用,木已成舟,我这辈子就认准小郑同志了,准备年后就办婚礼,五月份备孕,明年这时候您曾孙子就满月了。”
她笑嘻嘻的说,“您等明年这时候再骂我,也不迟。”
气得贺学礼又开始喘不上气,直说,“行,我就留着这把老骨头,看我明年这时候到底有没有曾孙子。”
爷孙俩拌嘴,没人劝架,都在一旁偷笑,笑完又觉得心里有些泛酸。
宛栀笑着凑过去打断,也想要合照。
贺学礼没有拒绝的理由,拍完后李呈也走上前求了张合影。
和李呈一起拍完三人照之后,晴晴又拉着小郑来拍了五人合体照。
眼睛一转,把边上的护工拉过来合了一张。
高迪带着护士来查房,瞧见了,再合了一张。
最后老爷子就跟景点似的,经理也来合一张,曾经一起下棋的好友再来合一张。
一群人轰然而来又轰然散去,晴晴瞧爷爷双唇翕动,知道他又要骂她胡闹,乖乖的把耳朵伸过去听训。
“给我、单独来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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