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业,南朝楚孝成帝萧昱与皇后顾令徽之幼子,十岁时即受封琅琊王。正常来说,这位南朝的嫡幼皇子应当在本国悠游富贵一生,然而偏偏命运弄人,大约三四十年前,南朝藩镇重将陈道济举兵叛乱,大军渡江东进,一度攻陷楚国都城建邺,楚孝成皇帝沦为傀儡,太子萧子道举火**,此后陈道济据建邺几近半载,才被四方勤王兵马讨灭。
然而在这将近半年的讨伐战争中,镇守一方的宗室武陵王成功赢得勤王诸军的支持。叛军被平定后,武陵王在勤王诸将的拥护下,自领摄政,不久被孝成皇帝册立为皇太弟,半年后孝成皇帝“驾崩”,皇太弟登基为帝,即日后的孝元皇帝。
此即轰动天下的“陈道济之乱”。
此乱中,楚国宗室罹难者不知凡几。而琅琊王萧子业也几度差点死于非命,好容易熬到勤王军平叛,不等喘口气竟又要面临武陵王的同室操戈。这一次他见机不妙,果断出城潜逃,过江后一路北奔,投靠了彼时看上去还如日中天的大燕。
在这个大分裂的时代,“楚材晋用”“君不贤,臣投外国”之类的事情已是寻常事,而因国内政治斗争而避难国外的皇族宗王也屡见不鲜,且各国出于政治目的,对于投奔而来的彼国皇族宗室、重臣大将,也都极为礼遇。也因此,萧子业这位南朝楚国正宗嫡皇子的到来,得到了燕国的热情欢迎,不仅再度册封他为琅琊王,而且还特意在胶东、长广等郡特意划出一地设为琅琊国,不仅裂土实封,更赐公主嫁之,可谓恩宠异常。
当然,燕国的厚待礼遇也不是白给的,除了一贯的作秀外,萧子业作为楚国孝成皇帝仅存的嫡子,法理上的皇位继承顺序极为靠前,若是善加利用,进可扶植为帝,并以此控制南朝,退也可号召部分忠于孝成皇帝一系的南楚军民投效,在楚国边镇割据一方,从而削弱楚国、壮大燕国。
然而,不等燕国图谋楚国的大计落地,燕国自己就先崩盘了,被河套、代北之地崛起的魏国打得土崩瓦解、一败再败,最后只剩下辽东故地和三齐之地尚存,成为割据一隅的地方小国。曾经图谋楚国的雄心壮志自然也付诸东流。
不过萧子业也没辜负燕国的厚待礼遇,虽然在图谋楚国一事上他一直敷衍应付,但在魏燕大战中,他却立场坚定,始终忠于燕室,不曾有半分犹疑。在燕国都城邺城失守、燕国覆灭似乎已成定局时,他反而散尽家财,大发琅琊国士民,亲率义军北上,恰遇高阳王也即成祖皇帝兵败渡河,于是搜船架桥,使追随成祖皇帝南下的十数万军民尽皆得脱,成为南燕立国的根基。
之后十数年,萧子业继续追随成祖皇帝南征北战,这个曾经不晓政务、不通军事、只知诗词歌赋不知民间疾苦的南朝闲散宗王、翩翩公子,在经历家国大变后,反而洗尽浮华,继而在南燕立国之战中经受磨砺,终成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也因为他的救驾之功和日后的赫赫战功,赢得燕国上下咸服,这位昔日的南朝逃亡宗王,也彻底融入南燕,成为天子腹心、军中支柱。
后萧子业病逝,其子萧瑜继承琅琊王爵位和琅琊封国。
应当说,封国实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极为稀少的情况。
要知道,经秦汉两个王朝的努力,与爵位挂钩的实封制早已在华夏式微,虽然在司马晋略有恢复,但自进入大分裂时代后,诸国对外征战不休,内部更是政变迭起。在这种缺乏稳定政治秩序的环境里,一方面,拥有高度独立性的地方军阀、领主普遍存在,以致各国国主不得不捏鼻子认了;可另一方面,对给予皇族、臣子或地方实力派真正的“实封名义”,各国国主又极为吝啬乃至慎重。
在这样纠结的政治气候下,真正名实相符的“实封”就显得极为少见。
当然,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各国政治传统不同、国主秉性不同,实际情况自然也各有所不同。如燕国,可能受“胡风”影响较深,无论是被魏国击败前横跨大河南北的强燕,还是如今只能龟缩山东一隅的南燕,对王爵、对分封,并不如传统汉人王朝那般敏感,不少立下奇功的外姓臣子、偏远宗室都得以封王。
当然,王爵名号是一回事,尊崇的名号之下的实利是另一回事。总的来说,在南燕,王爵更多的是比公侯更为珍贵的爵位,与之相配的,也是更多的食邑——五千户也好,一万户也罢,只能按比例获取封邑内民户的赋税,却并无管理这些民户的权力,甚至这些民户都不一定是在同一个县、同一个郡。
至于真正以一县或一郡之地实封——让这块封地上的民户完全接受领主的管理,南燕固然开了口子,但也极为慎重。非奇功殊勋,非极信任之宗族,不能授之。
简单说,从南燕立国至如今,如琅琊王这般得以实封的王爵,绝不超过一掌之数。
要知道,南燕不过是一割据小国,哪怕多设郡县,全国也不过六七十个县。从这个角度讲,实封琅琊郡国——哪怕只辖一个县,也等同将全国七十分之一的力量分了出去。
琅邪国之所以得到实封,前期得益于燕国对南朝的图谋。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想要借助萧子业这一棋子,攫取最大利益,前期自然需要一定的投资,而实封郡国就是投资之一。而之所以将封国设在胶东,让郡国名符其实还是次要,主要是燕国朝廷发现萧子业这个公子哥虽然身份贵重,但一向远离朝政和军事,对楚国边镇军民影响力有限,反而在江东颇有些“贤名”,有些或惧怕新帝的屠刀、或真与萧子业有旧的“亡人”反而都是泛海而来,再加上萧子业的一力劝说,最后燕廷便将其封国设在了胶东。
之后萧子业在燕国大厦倾覆之际表现神勇而忠诚,其待遇只会升不会降,作为奖励和笼络,这琅琊封国自然就保住了。
从这里也足可以看出,当年的琅琊王萧子业,是何等受成祖皇帝信重了。
同样也足可以看出,琅琊王一系在南燕的权重与尊贵。
虽然尊贵,但琅琊王一系委实人丁寥落,萧子业在南朝时已经婚娶,娶的还是母后的娘家表妹。只是顾王妃自来养尊处优,体弱多病,在“陈道济之乱”中不堪惊扰和离乱之苦,叛军尚未平定就病重而逝。
来到燕国重新娶妻后,先后育有两子一女,幼子早夭,所以他病逝后,唯一的儿子也就是萧瑶音的父亲慕瑜便成了第二任琅琊王。
相比老爹纯正的南人血统,第二任琅琊王萧瑜身上流淌着一半的慕氏皇族之血,自然更是自己人了。而他也同样娶了帝室公主为妻,也即当今天子明元帝的同母妹永嘉公主。
可能深受父母影响,也可能无论是慕瑜还是永嘉公主,都是风光霁月、灵心慧性之人,志趣相投故而也恩爱非常,萧瑜一生没有纳妾,其共有一子一女,都是与永嘉公主所生。
不过,这位第二任琅琊王殿下也已离世多年。据说是在一次边境战斗中负伤,之后又因战事紧张没有得到精心调养,结果强撑了大半年,在战事结束后不久就辞世了。
然后瑶音这一世的生母永嘉公主也因伤心过度,郁郁寡欢,不久便也过世了。阖府唯一的男丁萧泓继承爵位,也继承了镇守边关的使命。如今正在南线边军中任职,颇有军事才华的他眼下正是南燕最耀眼的几个青年才俊之一。
于是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也就是“萧瑶音”,因年幼失怙,兄长又远在边关,便被接入宫中,由段太后亲自抚养。
无论是外戚身份,南朝皇族血统还是战场上的劳苦功高,甚至只从最直接的利益考量,南燕皇家都不会亏待这个年幼的孤女,更何况这其中还有极亲密的血缘关系。
段太后一生只育下一子一女,其子即如今的南燕天子明元帝慕定,而女儿就是萧瑶音的母亲永嘉公主。
在浸染胡风的南燕,喜好读书习字、琴棋书画的永嘉公主在诸宗女贵妇当中可谓“一股清流”,可能也正是因为志趣相投,她与萧瑜两人恩爱非常。也正因感情深厚,所以一方离世就格外不能释怀,再加上永嘉公主身体本就怯弱,以致短短数月后,也撒手人寰。
如此父母,带给一双儿女的,不仅仅是俊美的容貌和对艺术的敏锐天赋,还有敏感纤细、多情易伤的心灵——这在更像母亲的萧瑶音身上,表现得格外突出。
也就是如今瑶音因为觉醒了另一世的记忆而使得心智成熟了许多,精神上也与现世产生了些许疏离,否则,就凭大病初愈后这般回忆往事,必然要泪珠潺潺的。
说得远了,总之,有这份亲缘关系在,就算小瑶音不是乖巧可爱的小萝莉,段太后也会对她疼爱有加。
于是,自六岁时,瑶音就住进了长乐宫并一直住到了现在。有太后和皇帝的看护与宠爱,小姑娘的宫廷生活还是比较顺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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