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挺拔傲岸,恍惚间,云清柳依稀看到故人笑着同他招手说:“快过来,那里危险”。
“噗——”,受咒念之力的反噬,三人一兽齐齐口喷鲜血,神力的破裂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向四周冲撞,狠狠地将芫蕈子同辰巳砸在壁间。
芫蕈子见势不妙,丢出重山叠嶂术虚晃一招,挡下穆骁鸣鸿刀的致命一击,迅速退回高台,往旁边的墙面上敲击三下,立刻连炉带人滑进一条隧道,兀地在众人眼前消失,独留一座空台和一面光滑的墙壁。
云清柳作为阵眼,感受到霸道的抢夺之力的消失,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穆骁眼疾手快冲去,托起她缓缓坠落的身体,很快异样的触觉闪过经络,一阵酥麻从胳膊爬上心头,功法一向稳健的他竟失了力,同云清柳一起坠下,
“为什么?眼前方才十分健壮的人儿此刻竟十分... ...娇小?”
穆骁还在惊惧方才的触觉,却已经下意识地将身体垫在云清柳身下,轻柔地将她护下。
彼时,阿澄驱驾气喘吁吁地追来,在山洞附近四下搜寻:
“公子?公子,你还好吗?”
穆骁听闻追来的阿澄沉默不语,轻轻放下云清柳,歘地出现在洞口,冷冷地说:
“你来”
阿澄一看自家公子全须全尾地召唤,乐呵呵地傻笑着跟了进去。
“公子,你没事就好。怎么不见阿云兄呢?诶?”
话还没说完,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阿澄不知所措。
“别动!”穆骁沉郁着压低声音。阿澄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惯沉稳冷酷的穆骁。
“公子不要啊!公子你... ...”阿澄如受委屈的新妇般,幽怨地盯着眼前莫名其妙将他横抱的穆骁。
“再乱喊我可不要你了!”阿澄满含娇羞,还有着些委屈地蜷缩起来。穆骁抱着阿澄,感受真实的触感再度回归,并不酥麻,只感到从前瘦弱的孩子如今壮实起来了。
“十分奇怪,想我穆某多年沙场浴血,遇男子无数,形态无状也常见,但绝无云兄那般酥麻,莫非我真有不为人知的同好之癖?”他惶恐地心说,又面不改色地放下阿澄道:“你随我来,一道把她们扛回私宅,小兽就交给你了。”一边说着,一边像扛麻袋一样,扛着云清柳大步向外去。
阿澄莫名其妙地挠挠头,还是乖乖俯身,轻柔地将辰巳抱在怀中,紧跟上去。
洞外月下疏影横斜,穆骁将昏迷的云清柳甩上马车,暗暗甩甩麻酥酥的手臂,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
马车依旧辘辘地穿过阑珊的街市,刚刚到私宅门口,云清柳便转醒过来,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望着穆骁,渐渐红了眼眶:
之前竟也没发现,像!太像了!只是眼前的人却如此陌生,他怎会忘了我,若是他回来... ...就好了... ...
穆骁尴尬地躲闪着刺眼的深情:“那个,云兄,你收一收哈喇子,我没有那个好... ...”
“什么?”云清柳下意识温柔地接上一句,下一秒又突然反应过来这失态,自觉可笑,前一秒还将自己扔在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遂转头扭向车窗外的一派绮丽。
穆骁自知理亏,看着阴晴不定的云清柳不敢吱声,假装若无其事,依旧品茶,眼角地余光偷偷窥视,看云清柳拭去泪水。这样的她,他从未见过,印象中她总是小小一只脸上挂着阳光的笑,面对强敌也是游刃有余,莫非就这样教那洞里的情形吓飞了魂?莫非真是我太过分了?想到这儿,他的心里涌上浓烈的愧疚,试图找话缓解尴尬。
“那个... ...”
“带我去狩猎,就这最后一次。”车厢里一下同时响起俩个声音,瞬间陷入了尴尬的虚无。沙漏淅淅沥沥,倒尽最后一粒。
“阿云兄... ...”穆骁率先开口,还没说完就被云清柳打断:
“你若还有点良心... ... 我不需要施舍,我想要一个大展抱负的机会。”
“有意思!”穆骁还是嘴角微勾,这才是他前几天认识的小太阳。“不怕死的话尽管来!”
夜深了,街市上灯火阑珊,月黑风高时,几处蝙蝠盘旋,在静谧的夜里喊出长长的欢快。
然而此时,李府彻夜不宁。
“放肆!姑娘家家的成日里同男子厮混在一处,成什么体统?”李老太君拍案而起。
“奶奶,好奶奶,您就让我去嘛!”汝灵跪在一边央求,心里还在为着白天的事偷着乐。
“听说义兄要游猎,汝灵也要去嘛”思政殿忽然闯入一女子,那女子行如弱柳,动如脱兔,稚气未泯却隐有气虚之症,全然不似会围猎之人,更不似循沃桑城旧礼长成。
“郡主使不得呀!诶呦,我的姑奶奶呀,您怎么来这儿了?”汪公公一路小跑紧追在这柔弱女子身后,竟追她不住。
“怎么,我来不得?”女子正身端立,回头怒嗔。
“您瞧老奴这张臭嘴,该打,该打。”汪公公看着上头那位的眼色,卖力地讨好着扇了自己好些个嘴巴。
“汝灵,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简直胡闹,上一次你险些丧命,可把姑母吓坏了。”万俟傲干咳了一声。
“义兄,汝灵如今可本事了呢,你就让汝灵去嘛!”汝灵大步迈上台阶,走到座椅前轻轻摇着万俟傲的左臂撒娇。
“好”万俟傲揉着太阳穴应了下来。“你去可以,但我要同你约法三章。”
“太好了!多谢义兄!才三章?三百章都使得!”汝灵得意地发出银铃般地笑声。
“一呢是看见猛兽躲着些走,二是这柄短匕你须得随身携带,最后,不可逞强,一旦遇到危险立即吹响这骨哨。”说着一挥手,汪公公拿来短匕和骨哨。
“好好好,我全都答应你,我保证,全须全尾地回来!”汝灵不由分说,生怕对方反悔似的通通塞进随身的囊袋中。
“星辉辅弼”的御匾下,郡主和丫鬟宝珞齐齐跪在李老夫人面前。
“郡主?郡主?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一旁的宝珞低着头,胳膊肘戳了戳自家小主,焦急地悄声问。
拐杖重重地杵地声打断了汝灵的回忆,一抬头,正对上老太君怒不可遏。
“去祠堂跪着,哪儿也不许去!”老太君生气地举起竹杖在空中挥了一挥。
静静地过了一夜,老太君到底还是心疼李家独苗,天刚蒙蒙亮,悄悄派了身边侍女红儿送去好些汝灵平素贪嘴的零食。
红儿推开祠堂的门,满屋烛火熠熠,地下端正地摆着万福跪垫,上面空无一人。
曙光初照,惠风和畅,天朗气清,走马长楸,郁郁青青,莺娇迤逦,春涧时鸣。其间有双兔东走西顾,斗鸡气遏霄云。白马金鞍骁腾跃,五陵年少万人呼。其中为首的是万俟傲,御卫紧跟其后,官家子弟四散撒欢。
只见其间有一少年,带着一副精巧的析木面具,轻骑纶巾捷鸣镝,揽弓一纵两禽连。连翩西北驰,众工咸称妍:
“是谁家的公子?好身手!”
“咱们沃桑京城何时竟有这等玉人?”
有好事者眼尖,远远地指着还在挑选坐骑的穆骁高呼:
“你们看,他竟是与穆将军同乘而来!莫非是穆将军的兄弟?”
李相笑着看少年敏捷轻盈,连连称善。
“李相,莫不是心中早有贤婿人选了?”鲁将军像猹一样眼睛滴溜溜地转。“我这就给你把他绑来。”
“鲁将军,你呀,什么时候改一改你这急躁的性子,这年轻人呀,风头过盛,棱角分明,还需要磨砺,来日方长——”李相笑着指了指鲁将军。
谈笑间,身后跟来一架步辇,上有美人水骨玉肌,气若箫兰,万俟傲乘白马驻足亲迎,身后金骢枣红马的毛发飒飒迎风飘扬,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她是谁啊?”云清柳当然看到了卓尔不群的车乘,侧身问穆骁。
“那位是陛下的义妹,汝灵郡主,据说李老太君对陛下恩同再生呢,索性陛下同郡主二人就此结拜。”穆骁快马几步追上云清柳,说完扬鞭策马,荡起一路飞尘。
“哎,你无耻!”云清柳紧随其后。
二人策马齐头并进,在草野间追逐,你争我夺好不热闹。阳光下,甲胄寒光四射,白衣熠熠生辉。
远处那人依旧聚在一处谄媚地称赞:
“李相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是啊,这样的可人儿文武双全,实属沃桑第一人!”
“啊哈哈哈,谢谢各位,不过在这儿可不管用哈,咱们大家各凭本事!”燕子斜飞轻巧地穿梭在人群间,李相朗笑着将鞭子高高扬起,骏马受到感召,踏燕凌空。
“好!”
“果真虎父无犬女!”众人点头哈腰地哄然四散。
远处汝灵才出步辇,万俟傲忙命人牵马上前:
“这是专门为你驯养的马儿,汝灵,骑上去看看可还趁手?”
汝灵看到金骢枣红马惊喜不已。手脚麻利地坐上马鞍,轻巧地纵马山河,一溜烟跑得无影踪,风中隐约飘来四个字“谢谢义兄。”
云清柳正四处搜寻猎物,灌木中窸窸窣窣,粗壮的黄狸花纹在挨挨挤挤的宽叶下挪动。云清柳用眼睛一寸一寸地探过,一抬眼,正对上一双铜眼怒目圆睁。
突然那大黄狸跳出灌木丛,扑向一名正在专心猎鹿的女子,不及多想,云清柳挽弓引箭。
而汝灵相中了火红的狐狸,正想用它漂亮的毛给李老太君做一件华丽的围脖,满心满眼都是它,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只老虎俯身伏在丛中悄悄靠近。
汝灵只是眼角余光瞥见靠近的云清柳,转头细看倒是瞧见一个带着析木面具的少年同她争抢猎物。汝灵生怕狐狸被抢走,急忙放出金羽箭。
一箭未中,狐狸受惊逃窜。
汝灵正要发作,却侧耳听到那少年也放出箭来,身后随即传来一阵低吼。
汝灵调转马头定睛一看,虎爪上赫然一只红羽箭。老虎虽中一箭,却躲开了要害,正恼羞成怒转头向少年扑去,少年纵身一跃而起,衣袖飘飘,面具滑落碎作两半,虎爪在一张极其俊俏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老虎几乎扑了空,扭头向少年不满地怒吼,俯身蓄力,再次向少年扑去。
汝灵不由得看呆了。云清柳这次毫不手软,在空中张弓,三箭齐发,红羽箭尽数正中老虎咽喉。与此同时,一只金羽箭精准地射中老虎的心脏。
“那个,你救了我,我又救了你,咱们可两不相欠。”汝灵心虚地结结巴巴,但还是强撑起一派豪侠的架势。
少年噗嗤一笑,拾回面具,欲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人拊掌大笑。
云清柳回头,心猛地一缩,下意识扭脸躲闪。
“好身手,是个好苗子。”万俟傲由衷地称赞。
“陛下谬赞了。”云清柳下马行跪礼。
万俟傲皮笑肉不笑,但也还算大方:
“你救了汝灵,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无需利与禄,不愿万户侯,但求解君忧。陛下,还请允我拔得头筹再来讨赏。”云清柳再度跃上马背跃跃欲试,她所求非名非利,而是稳居朝堂的理由,更重要的,是一个真相大白的机遇。
“好!好啊!我大沃桑竟如此藏龙卧虎。”万俟傲看着云清柳离去的背影欣赏地感慨,全然没有注意到,她转身那一刹那,眼中的厌恶溢于言表。
而汝灵呆在原地,痴痴地飞驰渐远的的翩翩白衣望眼欲穿,如醉春风。
“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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