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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他日相逢,天子堂上

天祐元年春闱,科举舞弊案东窗事发,主犯曹开阳及彭煜判斩首弃市,行贿考生皆杖责徙边,寒门苦读子弟、真才实学之士一朝扬眉,更有佳话传闻,摄政王亲笔点会元,一时间朝野清肃,寒门士人拍手称快。

只是会试虽结束,但仍有殿试在前,诸位取得功名的举子也不能放松。距春闱放榜一月有余后,殿试也正式在保和殿拉开帷幕。

这日黎明,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诸番流程后,每个举子手中都已拿到了策题。保和殿中,众举子皆凝神细思,待胸有成竹之后才敢下笔,偌大宫殿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笔走之声,“簌簌”响起。

吴立垂眸细看着题目,迟迟没有下笔,不是因为紧张与谨慎,而是因为他此时此刻心潮澎拜,千言万语盈于胸腔,竟不知该如何动笔了。

只见那策题卷首,赫然写着一问:“孟子曰:‘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然行先王之道,固守祖宗法耶?或法其意耶?试就今日天下之弊以论之。”

他在参与春闱之前早就已经有了准备,若此次还同多年前一样,不得中举,他就此不入科场也罢。他知道自己脾性孤傲难以相与,可谁料造化弄人,他竟一朝被点为会元!

说不激动那都是假,吴立当然欣喜,欣喜之余,他也想见一见那位钦点自己的摄政王,看他是不是自己欲寻的明主。而今殿试一道策题,正中吴立下怀,这分明就是他多年来心中所想,郁郁不能尽言之题!!!

人生失意无南北,贵在相知心,那位摄政王与出题之人,会是自己的知己吗?

吴立深吸了一口气,将杂思都摒却,他深思熟虑、十拿九稳之后,终于开始提笔作答。

洋洋洒洒,一气呵成,十年寒窗磨一剑,今朝出鞘试锋芒。

......

殿试已毕,而众位举子试卷,都被送到了乾清宫,由摄政王小春与当今天子亲自批阅。

“先生是在看吴立的卷子吗?”李央难得见到小春出神,他不禁想,究竟是怎样的人竟能让小春为之动容,“他写的策论,很合先生的心意吧。”

小春看着,嘴角竟不禁露出一个笑来,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吴立的卷子递到了李央手中,让他自己来瞧。

李央接过试卷,细细阅览,还没细看内容,李央便已被这一手字吸引了三分注意:“这人的字,或许有些太过凌厉了。”

“锐意变法,不拘人言者,若无锐气,如何推行这艰难之举?凌厉与锋芒,恰是他的长处。陛下且瞧瞧他说了什么。”小春含笑道,他字里行间,竟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多加赞赏。

这是李央第一次从小春口中,听见这样不留余力的称赞。

李央继续看去,那洋洋洒洒的文章渐渐入目:

“孟子曰:‘有仁心仁闻而泽不加于百姓者,为政不法于先王之道故也。’以孟子之说,观方今之失,正在于此而已。夫以今之世去先王之世远,所遭之变、所遇之势不一,而欲一二修先王之政,虽甚愚者犹知其难也。然臣以谓今之失患在不法先王之政者,以谓当法其意而已。夫二帝三王,相去盖千有馀载,一治一乱,其盛衰之时具矣。其所遭之变、所遇之势,亦各不同,其施设之方亦皆殊。而其为天下国家之意,本末先后,未尝不同也。臣故曰当法其意而已。

......

试观今日之天下,君子难以见贵,而小人弄权朝野;正论难以见容,而邪说甚嚣尘上。以诗赋记诵求天下之士,而无学校养成之法;以科名资历叙朝廷之位,而无官司课试、之方。监司无检察之人,守将非选择之吏。转徙之亟既难于考绩,而游谈之众因得以乱真。交私养望者多得显官,独立营职者或见排沮。农民坏于繇役,而未尝特见救恤,又不为之设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其于理财,大抵无法,故虽俭约而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恰逢夷狄昌炽、水旱之变,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至今已成大害,臣窃以为当此纷乱之时,正是改易更革之日。故曰当法先王之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政矣。

法先王之意,行惠民之举,更天下沉疴,变百年积弊,风云激荡之际,愿乘长风者正在我辈,而大有为之时,正在今日!”

“大有为之时,正在今日......”李央默念良久,他终于也为这昂扬文章叹服,“此人言辞铮铮,确是变法良才。先生想擢他进前三甲吗?”

“不止是前三甲,若欲变天下之法,最缺的便是此等良才。昔日臣点他为会元,今日他敢冒获罪风险,呈上如此锋芒毕露、针砭时弊之语,便许他为状元,又有何妨?”小春与李央对视着,小春看得出李央眼中的震惊,而李央也深深明白小春的决心。

他所做的决定,不会为任何人而更改,李央又岂会反驳自己的先生?

李央终于郑重一点头,以示赞同,而小春提笔一挥,一甲第一当即诞生——

吴立,状元。

......

四月盛春,放榜之日。熙熙攘攘的人群翘首以观,忐忑不安的举子更是延颈举踵,几**断秋水。其喧嚣热闹之景,当真是白马嘶风三十辔,朱门秉烛一千家。

多少年寒窗苦读,是否得偿所愿尽系于此,多少家门殷殷期望尽凝于这一榜之上,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而吴立立于人群之中,亦也抿唇负手,静静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皇榜来了、皇榜来了!”忽有一人瞥见远处仪仗,他定睛一看,原是传礼官携皇榜而来!此声一出,人声更是沸腾,吴立像是骤然跃入了一片沸海,目之所及尽是人们面红耳赤的神情,耳之所闻尽是激动高呼与蓬勃心跳。

金榜题名,功成名遂,人生极乐之事,谁能不为此动容呢?所有人都在屏息、跳跃、你推搡着我,我推搡着你,却又出奇默契地为传礼官让开一条通往贡院的路。传礼官手持皇榜,穿过人群,站立在贡院东墙前,终于将这万众期待的皇榜缓缓展开,张贴于贡院墙壁之上!

这一场殿试结果终于公之于众,众人翘首望去,尽己所能将脚尖垫到最高,将脖子拉到最长,他们用尽平生力气,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那灿烂的金榜上寻找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名姓。

“我中了,是二甲、二甲!”有举子名列二甲,扬声高呼,有举子得同进士出身,亦也心满意足,一片欢欣鼓舞、高呼不止之中,绝大多数人都将目光移向了榜上前三的名字——

“探花,杨宽。”

“榜眼,魏湛。”

“状元......”

“吴立。”

“吴立?”有人识得吴立,惊呼出声,“这不是那个在此次春闱中,受王爷钦点的会元吗?他参与殿试,竟再中状元?!”

“这吴立是何人啊?老夫从前在京师中,从未听过他的名姓啊......”

“是了,此人既不是官宦子弟,也不是年少成名,此次春闱之前,谁也没听过他的名号,谁成想一鸣惊人,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了!”

“我还从未见过这位状元郎了,也不知他是谁......”挤在皇榜前的一个人正怔怔地喃喃自语,却突然被身后一人拍了拍肩膀:“麻烦让让。”

“我还没看完呢,先来后到懂不懂,你以为你是谁啊?”那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而他身后那人自然而然地回道:“吴立。”

“吴立,哈,你是吴立?”那人先是笑了一声,而后猛地一惊,像见了鬼一般骤然回头,双目瞪得滚圆,“......你就是吴立,皇榜榜首的,状元郎?”

吴立负手而立,轻笑一声:“正是在下。”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人们都扭头去看这状元郎是何许人也,而吴立立于榜前,任由千道目光打量,他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仰头望着那皇榜最上方的自己的名姓。

他自信天生我材必有用,而今昔年夙愿,一朝得偿。从前他总觉得人世蹉跎,连累他壮志难酬,而今金榜题名,他却觉得这一天来得也不算晚。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他的行路,才从这里刚刚开始。

百感交集,汇于胸腔,吴立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涕泗横流,他只是含笑而立,平静得几乎不像是高中状元之人,旁人都觉得奇怪,而站在吴立身边的一个头戴白纱笠帽的人也发问道:“怎么,兄台高中状元,竟不开怀吗?”

“金榜题名,得遇贵人相知,岂会不开怀?”吴立从容答道,“只不过是殿试之时,便已知会有这一日罢了。”

那人轻笑一声,似是在笑吴立狷狂:“世人都崇尚谦逊谨慎,兄台如此自信,不怕失于狂傲吗?”

“我只知天生我才,必有一用。”吴立面不改色,“天命既许我如愿以偿,便是要我担此世之重任。天下积弊已久,沉疴暗伏,前路漫漫道阻且长,这登科之喜,不过是这漫漫长路的第一步而已。欣喜一瞬便已足矣,待到革新功成,那才是应当率土同庆之日。”

“昔人言,愿乘长风破万里浪,兄台既有志于乘长风,纵前路多涛浪,然恒心如此,必可一往无前。”那人收敛了笑意,他静听着吴立畅言志向,而后郑重地勉励道。

吴立目光微动一瞬,他一路走来听闻过的讥讽嘲弄不知凡几,而今这一个素昧平生之人,却将自己的志向信以为真,并出言勉励......

吴立不禁偏头望向那人,他放缓了语气,问道:“兄台此言,在下感怀于心。兄台亦也高中皇榜吗?”

那人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身离去。吴立难得遇到可与言语之人,他想挽留一下那人,可涌上来的人群很快便将他们相隔开来。

人群熙攘,那人忽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忽而一阵春风骤起,微微吹拂开那人的遮面的白纱,于是吴立终于得以窥见一瞬那人的面容。

双眸胜寒星,而眉眼含笑,那人隔着层层叠叠喧嚣的人群,遥望着吴立,他启唇轻道:“他日相逢,天子堂上——”

“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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