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玖卿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去,她小心翼翼捏住王爷的衣袖,声音轻软可怜:“王爷,可不可以不喝药?”
水润的杏眸里几乎要落下泪来。
褚青晏见她为了不想喝药快哭了的模样,心里有些想笑,又不是孩子,怎还这样怕喝药。
他将药碗递在她手里:“是为了你身体好。”
好你奶奶个腿儿,洛玖卿暗自骂道,他铁了心要她喝这苦药,她只能跟他演到底了。
洛玖卿拧着眉头,捏着鼻子灌下一大口,还未咽下,突然将脸皱成一团,搁下药碗,捂着嘴跑到一株盆栽边“哇”地吐了。
她一阵猛烈咳嗽,将苍白的脸憋得通红,脸色十分难看。
褚青晏在她起身时跟着也站起,紧随她的脚步,在她将药吐了之后,轻抚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洛玖卿掩面扑进他的怀里,浑身抖得厉害,说什么也不愿喝剩下的药。
褚青晏见她是真的难受,只好作罢:“那便不喝了。”
“真的?”洛玖卿从他怀里仰起头,眼角还挂着点泪珠,随着她仰头的动作滑落,如同花瓣上坠落的露珠。
褚青晏鬼使神差就抬手抹去了她眼角的那颗泪,那双含着眼波的杏眸,直至人心底。
王妃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洛玖卿不动声色从王爷怀里退出来,有些心虚地坐回圈椅里,将八仙桌上摆着的药碗推得远远的:“往后都不喝了。”
褚青晏与她隔着八仙桌坐下:“你是王府女主人,不必看任何人脸色,包括金嬷嬷。”
洛玖卿仍旧垂着眸,心里却是有些惊讶的,他竟然察觉到了她与金嬷嬷之间的不对劲。
幸而她反应快,王爷应该是以为她被金嬷嬷欺负了。
洛玖卿当然乐得他这样误解,还要顺势解决另一个麻烦,她声音细如蚊蚋:“王爷……金嬷嬷她、她要记录我们、我们夫妻之事上报……”
洛玖卿憋着气,将脸憋得通红。
褚青晏愣了一瞬,这一点他确实不知道。
他垂眸:“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会处理。”
“谢……王爷。”
褚青晏看她低垂着头的样子,有些不忍,他为了查旧案,将她置于这样两难的处境,是不是错了?
可木已成舟,他们到底已经成亲,他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看向王妃,她很拘谨,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总是小心翼翼的。
当初寻到她的踪迹,他派人问过她是否还愿意履行婚约,得了她的首肯,他才向父皇禀明此事。
她是愿意嫁给自己的,无论是出于履行婚约的契约精神,还是为了替自己后半生寻个依靠。
她赴尚京前是否也曾幻想过婚后生活?现在这样应该是叫她失望了吧。
褚青晏做不到与她琴瑟和鸣,但他想他们或许可以相敬如宾。
洛玖卿一直低垂着头,要扮乖顺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可褚青晏就在那傻愣愣坐着,也不说话。
她等着他离开好撒欢呢,这人怎么就是不走?
她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好怯生生问:“王爷,一会儿有事么?”
褚青晏午饭后本想继续看书,听见王妃这般问,料想她定有事:“无旁的事。”
他看着她,等她说她想做的事。
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能陪她。
听见他的答案,洛玖卿登时觉得天都要塌了,他接下来无事啊!难道他要在这坐到黄昏?难道她要陪他在这坐到黄昏?
她不要啊……
她始终不说话,褚青晏只好主动问:“王妃想做什么?”
做什么……
洛玖卿心如死灰:“想歇晌。”
与其在这陪他干坐着,还不如陪他去躺着,睡一觉时间便过去了。
歇晌……
褚青晏垂眸,王妃可是在暗示什么?他面上浮起一层绯色,莫说他未曾有那些想法,便是他二人真的感情水到渠成,也不可在青天白日里就如此行事。
实在是不妥。
褚青晏久不回答,洛玖卿扫了他一眼,睡觉也不行,难道他们只能这般干坐着?
他察觉到了王妃有些急切的目光,将心一横:“好。”
真决定要歇晌了,二人心里又都有些别扭,慢悠悠地站起身,磨磨蹭蹭地走进东次间。
褚青晏褪去外衫,僵直地坐在床沿。
洛玖卿爬上床后飞快地钻进了被窝,面朝内侧紧闭上了眼。
褚青晏躺在外侧,心“咚咚咚”地在胸腔内震荡,如果王妃提出要圆房的要求,他要如何应对?
等了许久,王妃并无任何动作,身侧的人呼吸渐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褚青晏松了一口气,他并无歇晌的习惯,躺下也睡不着,脑子里思绪纷杂。
要他与没有感情的王妃行周公之礼,他尚做不到,便以别的方式补偿她罢。
他干躺了两个时辰,身侧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她爬将起来,揉了揉眼,睡眼朦胧中面上带着点儿憨气,看了眼褚青晏,面上先是警惕,而后才恍惚想起他是谁。
垂下眸,小声问道:“……王爷,什么时辰了?”
“酉正。”
透着薄纱看外头,一片昏沉的蓝色,太阳都落山了,她睡够了,肚子很饿。
看王爷的眼神难免怨怼,跟他一起吃饭她总是吃不饱。
褚青晏被她看得心虚,只得用晚膳搪塞过去。
晚膳后,洛玖卿挑眼看他:“王爷,待会儿做什么?”
褚青晏有些怕她这样探寻的目光:“有些事务要处理,今晚我可能宿在书房。”
“那我就不等王爷了,今夜早些睡。”
“嗯。”她早间本就起得迟,午后还睡了半日,晚上竟还睡得着,褚青晏啧啧称奇。
不过听她不准备等他,他心情松快了些。
送走褚青晏后,洛玖卿雀跃地在屋子跑了小半圈,可算将他应付完了。
她叫来夭英,与她在房中说悄悄话。
“……这么说来,金嬷嬷虽是千杀阁的人,却并非我们的传信使?”
洛玖卿点头:“所以啊,明日起,你还是要在府上多多留心,找到传信使,我想尽快与柳娘见一面。”
柳娘是青玉楼的老板娘,全名柳香玉,从前是千杀阁的天字号杀手,前些年顺利与阁里解除了契约,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活着脱离千杀阁的人。
“好。”夭英应下。
洛玖卿白日睡久了,现在一点儿也不困,手头的话本子也都看完了,有些无聊。
“夭英,你去将春枝叫来,让她再找一个丫鬟,我们打叶子牌。”
明月斋内,褚青晏看书前,先让人将金嬷嬷请了来。
“王爷。”金嬷嬷恭恭敬敬地行大礼,礼毕垂手站在王爷书桌前,听候吩咐。
褚青晏没有马上开口,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金嬷嬷惯常挺得笔直的腰背躬了下去。
若是旁的人,哪怕是王孙贵族,也没有祈王爷这样的威压。
况且祈王爷行事有矩,从来挑不出半点毛病。
“我与王妃之事,不必记录,不必上报。”
金嬷嬷抬头:“可是……”
“监礼司于总管若是问罪,便叫他来找我。”
“是。”
金嬷嬷走后,褚青晏又召来了府中管事的江嬷嬷和张总管:“这几日,你们将府中下人名册、库房造册、庄子田产商铺银钱整理出来。”
张总管躬身:“王爷,名册、账册都是现成的,可要现在拿来给王爷过目?”
“不必。”王府的账册他看过,本身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有些记账法,若非学过,不容易看懂。
“再做细些,让账目清晰明了简单易懂,再将管理庄子田产商铺的一些情况写下来,做完后送来给我过目。
“另外,再做一份四柱法的详解和管理庄子田产商铺的关窍来。”
张总管和江嬷嬷齐声应:“是。”
二位管事退下后,褚青晏将上午未看完的半册书捡了起来,翻了两页便顿住,今夜有些心浮气躁,沉不下心来看书。
虽说他已与王妃说好,今夜可能会在书房睡,却总有些于心不安。
毕竟才成亲第三日,他就将她晾在一边,实在有些不妥。
褚青晏这般想着,将书搁下,离了书房往清松堂走。
清松堂前院守着两个小丫鬟,瞧见他来有些慌张地行了礼。
“王爷,奴婢进去通传。”
“不必,我就来看看王妃睡了没。”
后院屋里头,洛玖卿和三个丫鬟打牌打得火热,银铃笑声此起彼伏。
夭英突然面色一沉:“有人来了。”
她看王妃一眼:“是王爷。”
秋榕回头看了看屏风后:“我怎么什么也没听见?”
洛玖卿相信夭英的耳力,将桌面垫着的桌布往上一兜,裹着叶子牌塞进柜子里。
踢掉脚上的绣鞋钻进床帐内躺下:“就说我睡了。”
秋榕看了春枝一眼,王爷平素虽然看着严肃了些,却也没这般吓人吧。
府内虽然从无人打过叶子牌,但这也并非被绝对禁止的活动。
春枝想的却比她多一层,王爷和王妃到今日还未圆房,王妃定是怕坏了规矩招致王爷不喜。
她们不知道的是,洛玖卿刻意在王爷面前伪装谨小慎微的形象,是想叫王爷怜她孤苦。
若是让王爷知道她在王府快乐得很,那还怎么博取同情。
夭英已经将屋内的灯熄了大半,只留下两盏微弱烛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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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想歇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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