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皇后微微抬手，所有人谢恩后起身，等待皇后入座，才随之入座。
“哟，皇后娘娘来得可真早，今日倒是本宫怠慢了，对不住对不住～”妩媚动听的女音娇笑着，众人随声望去，只见迎面走来一艳丽动人的女子，皇后虽已艳丽夺目，可今日刻意穿了正装，显得端庄了几分，可那女子不然，浓妆艳抹，半点儿不收敛，一身金丝刺绣的红衣长裙，显得身姿非常曼妙，她款步而来，身如灵蛇，看得众多命妇都脸红耳热。
“这昭贵妃娘娘是镇国将军的表妹，虽然镇国将军去世，但她侄儿却是个厉害的人物，如今她侄儿蛟泉打了胜仗，也怪不得她如此高调。”
“相比之下，沧家就有些不够看了。”
李熙听着周边的窃窃私语，心下有了计较。
“没想到这昭贵妃娘娘还真穿了红衣，幸好县主您有远见，否则撞了衫，恐怕得她记恨。”阿宁如苍蝇一般嗡嗡说着。
远见吗？
不见得。
她转眸看着姗姗来迟的淡黄色长裙的少女，微微一笑：“希望这是个好脾气的。”
皇后似没听见，伸手捻了快糕点伸到小胖墩儿嘴边，逗了逗他。
小胖墩想吃，她又捏着手拿了回来，这副慈母模样倒显得其他人多余了似的。
昭贵妃脸上笑容微微一僵。
“这是小皇子吧，长得真是白白胖胖的呢，不过和太子长得不太像呀……”她指尖绕了绕，缓缓拿了块糕点伸向了小胖墩儿：“小皇子，这是桂花糕……”
皇后纹丝不动，但一旁她的贴身宫女却伸手拦住了昭贵妃，恭恭敬敬却没有一丝谄媚：“昭贵妃娘娘，小皇子闻见桂花会起疹子。”
昭贵妃脸色沉了下来，她勾了笑，似乎在笑，可是眼中有丝毫没有笑意：“那御厨真是不要命了，明知小皇子闻见桂花会起疹子还敢做桂花糕！来人啊，把那胆大包天、蓄意谋害皇子的厨子找出来，乱、棍、打、死！”昭贵妃盯着皇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皇后这才像看见了她一样，淡淡回道：“本宫爱吃，又如何？”
昭贵妃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皇后，手中的桂花糕被她染红的指甲狠狠碾碎。
皇后淡淡望着她，手中拿着桃花糕，似无一丝异样。
但是硝烟无声蔓延开来，底下的命妇皆低垂着头，瑟瑟发抖，丝毫不敢出声，生怕波及到自己。
“瞧我，来迟了。臣女参见皇后娘娘，昭贵妃娘娘。”鹅黄色长裙的少女弱柳扶风，缓步而来，她望了眼四周，似没有嗅到这火药味儿一般坦然自若地说道。
昭贵妃先回头，皇后紧跟其后。
少女轻咳两声，显得脸色越发苍白了。
“哟，这是哪家的妹妹，如此貌美如花？”昭贵妃调笑道。
皇后不语。
少女红了脸颊：“回昭贵妃娘娘话，臣女名为姜安南，来自蛟泉。”
姜，皇姓，更别提这名儿了，安南安南，安南朝之意，这么大的姓儿这么大的名儿有谁担得起？
昭贵妃笑开：“原是静和县主，果真如传闻一般美貌动人。”
姜安南看着昭贵妃，只觉得那双眼睛与她心中那人一模一样，她不由得羞怯起来：“昭贵妃娘娘也是，美得像画儿似的。”
她语言中的讨好之意，有心人自然能听得出来。
皇后倒是神色淡淡：“昭贵妃坐下吧，大喜之日不宜见血。还有静和县主，太后见了你定然高兴……”
“哀家见了谁会高兴啊？”伴随着脚步声，颇为威严的声音传来。
皇后正色，昭贵妃亦是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二人齐齐转向同一个地方，所有人也跟着跪地，李熙便知道，主角儿来了。
“恭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长寿金安，万福永驻。”
“祝太后娘娘长寿金安，万福永驻！”命妇们跟着念了一遍，很是齐整。
太后是个十分精神的老人，约莫五十来岁，头发花白，不戴华贵饰物，看上去很是朴素，尤其是今日那一身素色青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寺庙出来的道姑。
“静和参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一下子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
太后将将坐下，闻言复而起身，似乎又惊又喜：“静和？你竟回来了？如何，身子怎么样，你父王怎么样？”
“静和身子已然好很多了，父王也很健朗……”姜安南话还没说话，太后竟朝她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旁边：“好孩子，坐到这儿来，祖母想离你近一些。”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可是问题来了。
李熙看了眼自己对面，又扫了眼太后的位置。这座儿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太后下面坐着皇后，皇后之下才是昭贵妃和各位嫔妃和年幼的公主皇子，再往下才是县主和朝廷命妇。太后要离静和近一些，却总不能让她坐地上，那此时就只有一个座儿能坐……
李熙下意识看向了皇后。
不止李熙，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问题纷纷看向皇后，只不过有的人藏不住比较直白，而有的人比较隐晦。
昭贵妃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明目张胆看起了好戏，还不忘拱火道：“太后娘娘多年未见县主，心里一定想念得紧，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宴，太后娘娘舒心最重要，您说呢，皇后娘娘？”
这明晃晃的上眼药让太后当即皱起眉：“哀家看旁边还宽敞，加个座儿就行了。还有昭贵妃，你这身什么打扮，掐腰露肩的，成何体统！”
昭贵妃脸上笑意一滞，变成了委屈：“臣妾知罪。”
姜安南看着那委屈巴巴的眼睛，竟有些不忍：“太后娘娘，臣女觉得，太后娘娘好看，昭贵妃娘娘也好看，这身衣裳更好看，这么美的景色配两位美人儿，赏心悦目得很。”她俏皮地笑了笑。
太后愣了愣，随即也跟着笑了，眼中很是宠溺：“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哀家早就老了。不过这儿的确有二美，一啊，昭贵妃，二可不是哀家这老婆子，是你这小丫头！”
姜安南弯了弯眉：“父王说得没错，太后娘娘真是顶好的人呢！”
三言两语，昭贵妃的不成体统也成了美。
不过，太后美，昭贵妃美，景色也美，那又将布置景色的皇后娘娘置于何地呢？
这静和县主，明摆着是在讨好昭贵妃，可是又为何呢？
不止外人奇怪，就连初次见到姜安南的昭贵妃也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一个得宠的县主凭什么要讨好她？难道，有什么目的？昭贵妃心中暗暗戒备。
李熙摇头。
这静和县主太单纯了，什么都写在脸上，可惜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的，明康这些人只知道一件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会有人觉得她是真的单纯美好。
这不，就看昭贵妃，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心中默默建着高高的墙；再看看皇后，嘴角荡出淡淡的笑，眼神中叠起了厚厚的霜。
讨好谁，却谁也没讨好。
初来乍到，最忌讳的就是站队。
可是太后这个寿星都发话了，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人精，朝廷命妇们纷纷附和：“太后娘娘所言极是。”
太后果然大喜，看向皇后，安抚了几句：“你说哀家见了高兴，看来就是在说静和了，哀家见了是真高兴，还有这景，佛下生莲，皇后实在有心了。”
皇后依然得体地笑着：“鸣枝，给静和县主看座。”随后才道：“能让太后开怀，无论是景还是人都值当了。”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来，静和，跟哀家讲讲你父王……”太后笑道。
“好！”
宴席如约拉开帷幕，琴声伴舞，分外热闹。
酒过三巡，皇后突然挥了挥手，将教坊司的舞姬挥下，场面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太后看来，皇后笑着解释道：“是臣妾的不是，才想起来太后娘娘清修多年，这些歌舞定然会觉得吵闹。”
太后想起姜安南那埋没在乐曲中的细蚊一样的声音，她也听得很吃力，便微微颔首：“是有些吵。”
皇后笑道：“臣妾听闻静和县主是弄琴的大家，太后若不介意，臣妾想借静和县主一曲献给太后，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太后惊讶不已：“静和还会弹琴？”
静和脸微微一红：“会一些，谈不上大家……”
“不过让静和县主一人弹奏，不妥。这样吧，今日来了许多大家闺秀，就让她们上台为太后献艺，也增添一些趣味。”皇后继续道。
太后遥遥望去，看着众多年轻的少女，她不由得感慨万千：“哀家还记得当年赏花宴，皇后一曲惊鸿舞动了整个明康，更舞动了皇帝的心弦。”
闻言，姜安南心下一动：“太后娘娘，静和也想弹上一曲给太后娘娘听。”
“好孩子。”太后拍了拍姜安南的手。
皇后便朝众人说道：“今日适龄女子，若能博太后一笑的，都重重有赏！”
这一下四座皆喜。
可有人欢喜有人忧。
“啧。”
李熙淡淡挑了挑眉。
“县主觉得不妥？”
李熙但笑不语。
皇后明显是故意将静和架到火上，而太后则是想给静和抬身份，一边是皇后，一边是太后，赢者得罪太后，输得太惨不仅得罪了皇后还没了好名声。
不过这对小门小户是件好事儿，没人看重，输了没事，赢了出脸，都没什么损失，所以这类人喜，而另一类就是朝廷重臣的妻女，世大家族的千金，对她们而言，输了没了名声，赢了得罪太后，难得很呐。
李熙端杯饮了口酒。
不过这与她无关，她一个二嫁的寡妇，算什么适龄女子，她是明熙县主，可身份更是一品诰命夫人，只需要和其他朝廷命妇一样坐在旁边静静看戏即可。
哎，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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