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李熙,太后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艳,随后她的目光在李熙身上的淡黄色长裙上停顿了片刻,才恍若醒来一般看向身旁的姜安南。
而姜安南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她。若非有人提醒,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她,因为她总是低着头坐在那儿默默喝酒,直到被人发现。
之前怎么就没注意过呢?姜安南看着她的容貌有些晃神。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眼就让人忘不掉了。明明很低调,可是一旦被人发现……就像是蒙尘在角落的明珠,一旦见到有缘人便散发出万丈光芒。
姜安南看得愣了愣。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她穿着鹅黄色的长裙,料子华贵,装饰繁琐,可对方却只是一席素衣却莫名将她身上那身比了下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姜安南咬了咬唇。
之所以低调,这其中原因有李熙不愿意抢风头,还有不想自找麻烦。不过现在,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她,她装傻充愣就像是刚刚才发现一般恋恋不舍地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一脸迷茫道:“我?臣妇?臣妇可不会什么琴,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臣妇是个粗人。”
她手上有两份盖了章的和离书,称臣女也可,称臣妇也行,总归哪个有利她称哪个。
注意到李熙的自称,太后有些好奇:“你是哪家的夫人?”
李熙起身恭恭敬敬道:“臣妇是兵部尚书沧白藏之妻。”
太后愣了一下看向了皇后:“兵部尚书?哀家记得兵部尚书不是……”
皇后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太后娘娘,兵部尚书贪墨已被革职,臣妾弟弟查处贪墨一案立了大功,陛下垂怜,以兵部尚书的官衔落葬,而明熙县主正是臣妾弟弟的未亡人。”
“明熙县主?”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过想了想,许是皇帝的安排,也就没有多说,只是道:“哀家许久没回这宫中了,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沧白藏那孩子哀家也是看着长大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微微叹息,看向李熙的眼中多了些慈爱和怜悯,又看见李熙那空了的酒壶酒杯,心下似乎又多想了什么,更觉得她可怜:“好孩子,苦了你了。”
李熙当即也装模作样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是臣妇不是,竟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惹得太后娘娘担忧,臣妇如今只盼沧家和睦,太后娘娘长寿平安,此外,别无所求了……臣妇虽然愚钝,也不善歌舞,但还是想为太后娘娘献上一曲,望太后娘娘不要嫌弃。”
李熙长得就好看,好看之人自然容易引起旁人的好感,而且李熙不作别样时看上去也挺端庄大方的,于是太后也没有怎么阻拦,只是眼神柔和的宽慰她道:“无碍,不论你弹得好坏,哀家都重重有赏。”
李熙感激万分:“是!多谢太后娘娘。”
她起身看了眼焦尾琴:“臣妇不善音律也就不损这那好琴了,太后娘娘可否再给臣妇一把琴,能用即可?”
太后看着她那卑微的模样,只觉得她是在谦虚,眼中更是心疼,瞧瞧,多好的姑娘,这伏低做小的,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于是太后大手一挥:“无碍,你弹便是!”
李熙眼中闪烁着热泪,仿佛不可置信,她痴痴地望着太后:“太后娘娘真是个天大的好人!”
李熙没想到,一开始那么威严的太后,居然这么好忽悠?看来那青灯古佛,的确挺修心的。
不过她的确很想试一试那焦尾琴,看看趁不趁手。刚刚装模作样的一来一回,也是为了能接触到那把琴,李熙坐到琴前,心里十分满意。
她垂眸遮下眼中的流光,指腹不动声色的一点一点将琴摸透,就像抚摸自己的爱人一般。
清亮的琴声缓缓倾泻而出,不过两三个音,便已将琴之技巧展现得淋漓尽致。
好琴。李熙心道。
好琴。懂琴的人心说。
李熙抬眸,对上太后欣赏的表情,勾了勾唇。
好听吗?
偏不让人听。
她又不是卖艺的。
再次低头,琴声便是九转十八弯,柔和毫无过渡变为刺耳,婉转毫不犹豫变成热烈,热血淋漓却毫无章法,就像是乱弹的一样。
太后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
几乎所有人都捂住了双耳,似乎难以入耳。
“大胆!”太后的贴身老嬷嬷怒斥道。
“铮——”
似乎受到了惊吓,手指从琴弦边上滑落,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
李熙一脸委屈道:“请太后娘娘恕罪!臣妇是真不会弹琴啊!”
太后眉心抽了抽,她按了按眉心,好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半信半疑:“你不会弹琴?”
李熙一脸无辜:“臣妇从来都说自己不会弹琴的啊!”
太后嘴角抽搐,是了,还真说过,不过她以为这小姑娘是谦虚,没想到是真不会……
“哎呀,臣妇有罪,不仅不会弹琴还把琴弹坏了,太后娘娘恕罪,要不、要不臣妇买下来吧?”她一脸心虚道。
小姑娘脸色雪白,唇也颤抖着,看上去很是惊吓,太后一看,自知是自己答应她弹的,也没好说什么,只是可惜了那琴……
不过,她竟说想买回来?太后着实没想到。
底下的人倒是哄堂大笑,似乎李熙说了什么笑话似的。
“她竟然说要买回来?她买得起吗?”
“这可是皇宫,不是什么菜市场!”
“大放厥词,不愧是乡野来的,没见识!”
底下叽叽喳喳响起一片哄笑,因为说话声音实在太小,无法分辨出是谁在说话,所以大家都说起来,想是法不责众了。
那些声音如此吵闹刻薄,太后看李熙倒多了几分纯真,这丫头看上去是个没心眼儿的……她细一琢磨,点了点头:“罢了,这琴哀家送你了,不过你需好好勤学苦练,莫要如今日,要对得起这把好琴。”
李熙眼中一亮:“真的吗?”
太后微微一笑:“当真。”
李熙开心地抱着琴:“臣妇多谢太后娘娘,臣妇一定勤学苦练,日后弹出一曲好曲子给太后娘娘听!”
李熙一边说一边心道:这太后也太好骗了,还让她有点于心不忍呢,早知道弹曲好听的了。
她心里多了一分愧疚,也就一分,多的没有。
嘻嘻,琴到手了。
李熙眼中闪过一丝得逞。
姜安南望着李熙,心下忽然跳得很快,似忐忑又似不安。
那女子本就出众的外貌在古琴之下显得更加端庄美丽,而那原本可能属于她的焦尾琴,突然就被别人握在手中,就像太后娘娘,明明她是那样喜欢自己,可是在这个女子出现后,她就没有再看过自己一眼。
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恐慌。按理说,虽同为县主,可她分明更受宠,而且她还更年轻,还是个青春少女,而对方已然嫁过人,还是个寡妇,没什么好比较的,可是这一刻,她抑制不住的在比。
她容貌秀雅但学识出众,而对方虽艳丽动人但粗鄙不堪。
她身着华贵,而对方过于朴素。
她首饰皆是宫中出品,而对方不过是简陋的玉簪。
她的琴曲一绝,而对方的琴声不堪入耳。
……
一一对比下来,她松了一口气。
至于一把琴而已,不要就不要了。
于是,姜安南大方道:“恭喜沧夫人得到一把好琴,愿你以琴为伴,品酒肆意。”
李熙展颜一笑:“自然自然,多谢静和县主。”
一墙之隔,少年嘴角化成嘲讽:“还以为弹得有多好,没想到白瞎了一把好琴,也不知道皇祖母怎么想的,竟把焦尾琴赠给了一个不通音律的粗人。”
而他身边,一席黄色蟒袍的少年眉眼垂落,心中冷笑:一群傻子,被李熙那女子耍得团团转。
她弹得难听吗?难听。
为何?自然是她是将琴谱倒着弹的啊!甚至要是有人能仔细聆听还能发现,她一个音都没有弹错。可惜,世上皆是一群俗人。
姜衔华转身就走。
“太子走得这么急做什么?难道也听不下去了?也是,你那小舅舅可是个雅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竟娶了这么个夫人,真是……”五皇子拦住了姜衔华,面上很是不屑。
姜衔华冷冷望着他,只说了两个字:“傻子。”
和这样的人,他连交谈的兴趣都没有,因为多说一句都显得他很掉价。
“姜衔华,你装什么装!父皇根本不在乎你!皇后更是,唯一关心你的小舅舅也死了,沧家后继无人,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横?”五皇子揪紧他的衣领,恶狠狠道。
姜衔华仍旧很冷淡:“松开。”
“我不松又怎么样?”
姜衔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垂袖,一把匕首飞出,直抵五皇子下颚,速度又快又狠。
姜衔华眼神淡淡:“姜长沅,你忘记你以前叫孤什么了?”
匕首继续逼近,挑破他皮肤。
姜长沅眼神一变,像是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人的恐怖之处。
姜衔华嘴角微微上扬,反手割断他鬓间一角,锋芒在他眼中闪烁:“你叫孤,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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