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鉴大厅来换班的前台，带来了个惊天大八卦。
“诶，刚刚我看见老板换了件特帅的黑衬衫！哇，配上西装长裤，那个身材比例简直了！对了，头发也打理了，看上去像是要提前下班跟人约会一样！”
在整理访客记录表的同事摇头不信：
“怎么可能？！肯定是又有不信邪的新入职的员工，为了能让老板记住他，把咖啡往他身上泼了。”
“真的！你别信！老板刚刚还笑了！”
“呵，我信你，还不如信我是......”
前台被旋转玻璃门外进来的年轻男人吸引，不自觉止住了话。
漂亮、纤瘦又苍白，像时尚杂志的封面模特。一米八几的高挑身材，面料昂贵的黑色大衣随意敞开着，宽松白色羊毛衫下摆扎进深色牛仔裤，能让人想到那是一截多么细的腰，笔直长腿一前一后迈开交叠，将如鉴大厅走成了时装周T台。
前台盯着他，不自觉咽了下喉咙，偷偷用手去拽身旁低头整理报表的同事，于是两个人都看呆了几秒，直到人停在她们面前。
很快其中一人回过神，甜笑着开口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你好，我找凌一。”
前台听见对方叫了全名，还以为是漏掉了老板中午的午餐约，连忙在系统里查看起来。确认老板取消了下午的所有外来预约后，她又问：
“请问有预约吗？”
季少虞愣了一秒，摇头说没有。
呵呵，虽然你长得很帅，但是也不能进了银行就管人要一千万吧？前台暗忖道，开始职业假笑：“先生很抱歉，如果没有预约，凌总他......”
“小鱼先生！”阿凯跑到季少虞身边，朝着一旁的闸机伸出手，“这边请。”
阿凯跟着季少虞身后给他刷卡，回头对好奇得探出半个身子来的前台姑娘比了个噤声低调的手势，又笑吟吟地将人送进了电梯。
季少虞坐到顶楼，找到凌一办公室时，一群人刚被骂得狗血淋头。
凌一靠坐在办公桌前，西装长腿随意交叠着，双手插兜，神情冷淡地等着答复。为首的男人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开口。
“我们已经排查了专利侵权，特别参考了前段时间的诉讼案，做好了应对跨国专利的诉讼预案，不知道凌总您说的，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考虑进去的......”
“你是法务总监，你来问我？”凌一冷笑，放下腿朝着他走近。
男人低下头，以为又会迎来老板劈头盖脸一顿骂，紧紧闭上眼，却不料——
“来问我就对了，咳！”
嗯？
一群人齐刷刷抬头，眼睁睁看着凌一脸上怒气散去，眉头解开，嘴角甚至还浮上抹笑，如沐春风般微笑开口：“还需要注意ESG的碳排放范围1 2第三方核查，这是容易忽视，但却是极为重要的一点。”
凌一说完，透过人群缝隙，不动声色地瞟了门口一眼。
法务总监还没有来得及收起下巴，就又被凌一笑着让他们去忙的举动吓得眉毛一抽，赶紧双手接过被打回的文件。
甫一转身，他们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人。
没见过。纯白羊毛衫，双手捧着保温杯，长袖宽松，自然滑落到他的臂弯处，露出细细的瓷白小臂，长得片雪似的。看愣了好几人。
“看够了吗？”身后再度传来凌一冷冷的声音。
一群人迅速作鸟兽散。
季少虞贴着门边，歪着头望向跟见了鬼似地快步离开，却又频频回头的一行人。
“怎么穿这么少？”
季少虞转过头，见到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凌一。凌一眉心微微拧紧，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臂和从敞开V领里露出的锁骨和大片胸口，又问：“不冷吗？”
“这里边很暖和。”季少虞看着凌一镜片后的双眼，“大衣已经挂起来了。”
凌一脸色稍缓，点点头，侧身示意他进来。
方才被人群挡着，现在季少虞一进屋就能看见那张宽大的黑色办公桌，上边井井有条，电脑、文件、相框、钢笔刚被用过，没在笔筒里，而是躺在帕丁顿熊的保温杯旁。
季少虞愣了愣，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又看了眼桌上的，最后看向凌一。
杯子是他从凌一派人来接他的车子里发现的，以为是凌一替他找到收了起来，怎么会还有一个？
“车上那个是我的，桌上这个才是你的。”凌一从衣架上取下外套，“走吧，想吃什么？”
季少虞握着保温杯进退两难，赶紧将它盖上，快步放回到办公桌上。凌一瞥见他的动作，没说什么。
“你好像工作很忙，要不，我还是......”
“那我就让人把午餐送上来。”凌一把外套重新挂回去，“坐，我把最后一点工作收尾。”
凌一在书桌前处理工作，微弱的键盘敲击声从不远处传来。季少虞坐在会客区沙发上，这瞬间让他仿佛回到了伦敦圣诞节。凌一在忙事情，他就在旁边看书、和人聊天，凌一时不时抬头看他，发现他无聊就会过来亲他，陪他待一会儿。
季少虞偷偷瞧了眼凌一，见他始终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移开眼环视起这个宽敞的办公室。
黑白灰经典三个填满整个房间，装潢简洁，L形玻璃幕墙把江大冬日不多的日光全数纳入，墙上挂着近年来凌一获得的个人荣誉奖章和证书。
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从没来过的地方，从没见过的那些荣誉证书，全都在提醒季少虞错过的时间。熟悉的…这可是凌一啊。
凌一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季少虞怔怔地看着玻璃茶几上的绿植发呆。
可是，凌一见到我的时候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反而像是在路上碰见的普通朋友那样，提出顺路送回家的提议，发现自己没有去处就好心收留…季少虞双手扣在沙发边缘，低头看着脚尖。
他们是朋友吗？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吗？
他好想问凌一，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答案。
门没关，穿着干练的长发女生端着餐盘站在门外，直直地盯着季少虞。季少虞也发现了她，扭头去看凌一。愣住。
凌一也正望着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没动，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看了多久。
“有人。”季少虞抬手指了指门外。
这句话同时喊醒了两个人。
“老板，午餐送上来了。”
-
安雨出办公室的时候，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秦晓拿着准备给凌一签字的文件走来，被她立马拦下：“现在不方便，晚点再送进去。”
“不方便？”秦晓看了眼未拉上百叶窗的玻璃墙，“不是在吃饭吗？”
凌一上班时间里没有「不方便」一说，吃饭也会处理工作，况且签个字能耽搁多久？
“啧，让你晚点就晚点！快走！”
又过了半小时，秦晓再度敲门，在得到应允后推开门。
凌一握着汤勺却没动，眼睛看着身旁的人，轻声道：“再吃一点。”
“真的要吃不下了......”
“午餐，多吃点。”
凌一见门口人半天没动静，抬头看她：“什么事？”
秦晓同样看傻了眼，再从凌一手里接过签完字的文件后，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把门关上，让人先别进来。”
“好的老板！”
秦晓抿紧嘴，踩着高跟鞋狂奔，找到茶水间的安雨，紧紧握住她的手臂，急切道：“安姐，我们是不是要破产了？为什么老板吃饭居然吃了半个小时？！”
吃饭只会耽误凌一赚钱。数不清多少次是吐司片裹着胃药就能应付一整天。
“你个乌鸦嘴别瞎说。”安雨戳了下她的脑袋，“小猫好不容易碰上了猫薄荷，还不得多待会儿啊？”
......
季少虞终于将碟子里最后一块牛肉叉进嘴里，端起光洁的餐碟，向正在接电话的凌一展示。
凌一勾了勾唇，拿起餐巾给他擦嘴，不忘回复电话那头会议时间的确定：“嗯，安排下去吧，我等会儿来。”
电话那头的人在等到电话挂断后，一脸严肃地对秦晓说：“你说得没错，老板的确中邪了。”
办公室，季少虞还在僵硬地等待凌一给他擦完嘴。
凌一的手离得很近，能够很轻松就看见黑色衬衫挽起后露出的结实小臂，凸起的青筋就像是蜿蜒的河流在山脉中穿行，诱得他往凌一的脸上看去。
他似乎发现规律了，昨晚凌一给他捋头发也是在接电话，像是无意识做出这些亲密动作。谁知道凌一还给谁做过？
季少虞不喜欢这样。仿佛是在告诉他，他们曾经的亲密都不过是那么「普通」。
“我要去开会了。里面就是休息室，你要是困就去睡会儿。”
季少虞心口憋着股气，开口道：“不用，我等下就去找酒店。”
“找酒店做什么？”
“住。”
“谁说的？”
“我说的。”
“什么时候说的？”
“昨晚上。”
“我答应了吗？”
“没…”
“那就不算数。”
季少虞忍无可忍，一把拽过他的凌一：“凌一，你管人管上瘾了是吧？我又不是你员工，你......”
四目相对。季少虞看着凌一镜片上那双深棕色双眼，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凌一被他拽着的时候总是会安静地看着他。最开始不知道凌一喜欢自己的时候，总是把这种安静误会成傲慢；但后来他就知道，安静是因为无论他做什么凌一都会接受；最后，凌一会在这个时候吻他。
想到这儿，季少虞的脸唰的一下红起来，双手卸力，想要往后退。不料，凌一单手握住了他松开的双手，另一只手贴上了他的后背，用力一按，偏头——
“咚咚咚！”
“凌总，会议时间到了。”
“杨总！老板说了不要敲门打扰他。”
“啊？可是会议时间到了啊？凌总不是最讨厌人迟到吗…？”
隔着门，季少虞还保持着被擒住手、搂入怀抱的姿势，只是不敢看近在咫尺的凌一，垂下眼。正巧，睫毛眨在凌一脸颊上，凌一的呼吸也落在了他的鼻尖。
房间里只剩下二人胸膛紧贴的心跳声。
慢慢地，后背的力度松开，被捏红的手腕也是。凌一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道：“我去开会。”
“啊，昂。”季少虞握着手腕背过身，等待心跳恢复正常。
身后传来门锁的响动，季少虞没忍住回了头。凌一没走，手搭在半敞开的门上，扭头看着他，对他说：“外面可能要下雨了，等我下班一起回家。”
视线纠缠，仿佛在继续那个被打断的吻。
“哦…”
“嗯，我等一下会回来。”看你。
门被重新关上，季少虞憋着的气终于呼了出来。
口干舌燥，他抓起水杯大口喝起来，余光瞥见窗外——江城冬日的难得大晴天。
季少虞一点都不困，但他还是进了办公室后的休息室。
床、沙发、衣柜，以及跑步机等基础健身器材，尽头有一间透明玻璃罩起来的小浴室。四周的墙上挂了许多照片，他们每场比赛的开赛合照、训练照、聚餐照…就像凌一以前的房间那样。
季少虞移开眼，看向蓬松的深色床铺，被子铺得平整，一角被微微掀开。枕头下露出一角的纸片吸引了他的目光，伸出手去拿。是张照片。
不止一张，还有第二张、第三张......
季少虞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翻了半天，鼻子很酸，自言自语道：“凌一是什么品种的松鼠吗？过冬呢。”
最后，他偷偷抽走其中一张放进兜里，把其他的重新放了回去。
-
出了办公室，季少虞在楼里逛了起来。
在英国的时候，他克制不住搜过几次，好多次凌一。
原以为会在社媒上看见他直博的消息，却没想到他还未毕业就一手创立如鉴。
季少虞并不是对商业不感兴趣，从小他就觉得舅舅、大哥和姐姐很厉害，也想成为像他们一样的厉害大人。
但陈薇总是警告他，让不要和季月争家产。那时候季少虞还小，不明白什么叫家产，只明白了不要和姐姐争东西。所以季月喜欢的，他都不会碰。
在如鉴首次融资时，他就看过资料。垂直整合能源产业链的规划定位很清晰，技术方向涵盖小型核反应堆系统、抗辐照材料、AI能源管理。
看完企划书，季少虞发现在收入矩阵中缺了一样：碳汇交易。还隔着屏幕偷偷骂过凌一是傻瓜。但在第二年融资时，这一条就已经加了进去。如鉴也成功拿到了那一次的B轮融资。
然后，就有了现在这座大楼。
季少虞站在露台，看着对面的「沈建集团」四个大字——沈建对面的这座大楼。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凌一会把总部选址在这里。总不会是为了故意气季月吧？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女声。
“你是哪个部门的？”
季少虞回头，见到了一身湖蓝色西装的年轻女性，上下打量着自己，问：“你的工牌呢？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这里的员工。”
“不是这里的员工？”年轻女性推了推眼镜，“谁放你进来的？”
季少虞：“凌一。”
“......”
燕书仪想起来了，前台妹妹说过有个老板的「关系户」来过，难道是....？
“哦，原来是你啊。”燕书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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