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铃声像是解放的号角,高二(3)班瞬间活了过来。阮星临趴在桌上,感觉腰背的酸痛稍微缓解了一点点,但走动还是个大问题。他正琢磨着是让鹤临夏帮忙带饭回来,还是硬着头皮去食堂,死党已经凑了过来。
“星哥!走!干饭去!”鹤临夏精神抖擞,显然昨晚的八卦让他元气满满,“人是铁饭是钢!再难受也得吃饭!”
阮星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依旧嘶哑:“……不去,帮我带个面包回来。” 他实在不想在人多的地方一瘸一拐地走路,太丢人。
“那怎么行!”鹤临夏不由分说地架起他一只胳膊,“面包哪有热乎饭菜香?走走走,我扶着你!慢点就行!保证不让你摔着!” 他挤眉弄眼,压低声音,“再说了,你不去,怎么观察‘敌情’啊?裴大会长肯定也在食堂!”
最后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阮星临的痛点。他确实有点……在意裴松谿。不是那种在意的在意!是警惕!对,就是警惕那个心机深沉的绿茶精!他咬了咬牙,借着鹤临夏的力,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眉头微蹙,时不时因为牵扯到酸痛的肌肉而轻轻“嘶”一声。
鹤临夏一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像护送一件易碎品,嘴里还不停念叨:“慢点慢点……小心台阶……对对对,就这样……星哥你这身板,看着挺结实,怎么这么虚……” 换来阮星临一记无力的眼刀。
两人以一种极其缓慢、引人注目的速度挪到了食堂。正是饭点,人声鼎沸,饭菜的香气混合着嘈杂的交谈声扑面而来。阮星临的出现(尤其是被鹤临夏扶着)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看,阮星临……”
“好像不太舒服?”
“被鹤临夏扶着呢……”
“昨天裴会长还抱他来着……”
“啧啧,这关系……”
窃窃私语钻进耳朵,阮星临只觉得脸上发烧,头埋得更低了,只想快点打完饭找个角落藏起来。
鹤临夏发挥死党作用,让阮星临在一个人少的柱子旁靠着等,自己则像条灵活的泥鳅挤进打饭队伍,很快端着两个餐盘回来了。阮星临的那份是他特意打的,清淡为主:清炒时蔬,蒸蛋羹,一小份没什么油水的炖肉,还有一碗汤。
“喏,星哥,病号餐!”鹤临夏把餐盘递给他。
阮星临看着那寡淡的菜色,撇了撇嘴,但嗓子不舒服,也确实没什么胃口,只能认命地接过来。两人找了个靠窗的、相对安静的角落位置坐下。
刚坐下没吃两口,鹤临夏的八卦之魂就熊熊燃烧起来。他凑近阮星临,压低声音,眼睛贼亮:“星哥,快说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裴大会长怎么把你弄成这样的?他是不是……” 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眼神暧昧地在阮星临的腰和苍白的脸上扫来扫去。
阮星临正艰难地用勺子舀着滑溜溜的蒸蛋,闻言手一抖,蛋羹差点掉桌上。他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腾”地又上来了,又羞又恼,嘶哑着嗓子低吼:“……闭嘴!吃你的饭!再问老子把你嘴缝上!” 他下意识地想挺直腰背以示“没事”,结果腰一用力,又是一阵酸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
“好好好,不问不问!”鹤临夏赶紧举手投降,但脸上的贼笑一点没减,“那你跟我说说,早上裴会长给你塞坐垫塞蜂蜜水,还摸你头!那动作!啧啧啧!全班都看见了!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跟你说话那语气!‘嗓子哑,少说话’ ‘水记得喝’!我的妈呀!这要是没点啥,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温柔个屁!他就是个绿茶精!装模作样!”阮星临气得把勺子戳在蛋羹里,搅得稀碎,“那是监视!是控制!是……是……”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裴松谿那副道貌岸然下的掌控欲。
“是啥?是爱啊!”鹤临夏一拍桌子,声音都忘了压低,引得旁边几桌侧目,“星哥!你就承认吧!裴大会长对你绝对……”
就在这时,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端着餐盘,不疾不徐地朝着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是裴松谿。
喧闹的食堂仿佛瞬间安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带着看好戏的兴奋。
阮星临和鹤临夏的对话戛然而止。鹤临夏立刻坐直身体,眼睛瞪得像铜铃,满脸写着“来了来了!正主来了!”。阮星临则浑身一僵,像被按了暂停键,低头猛戳自己盘子里那块无辜的炖肉,仿佛那肉跟他有深仇大恨。
裴松谿仿佛没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他神情自若,步履从容,径直走到阮星临旁边的空位——鹤临夏对面——非常自然地坐了下来,将餐盘放在桌上。他的餐盘里菜色丰富,荤素搭配,还有一份食堂最受欢迎的糖醋排骨,色泽诱人。
他坐下后,没有立刻开动,而是先拿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筷子。动作优雅,仿佛在高级餐厅用餐。擦完筷子,他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自己餐盘里油光发亮、裹着浓郁酱汁的青椒炒肉片。
鹤临夏看看裴松谿,又看看埋头装鸵鸟的阮星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嘴角咧开一个贼兮兮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拔高了一点声音,试图把刚才中断的八卦话题续上,目标直指阮星临:“星哥!你刚还没说完呢!裴会长早上那……”
“鹤临夏!”阮星临猛地抬头,嘶哑着嗓子打断他,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脸涨得通红。他不想在裴松谿面前讨论这个!
就在阮星临张嘴说话的瞬间——
一只拿着筷子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其精准地、不容拒绝地将那块刚刚夹起的、还冒着热气的青椒炒肉片,稳稳地塞进了阮星临微张的嘴里!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时机把握得堪称完美!
“唔?!” 阮星临猝不及防,嘴里瞬间被塞满。温热的、带着咸鲜酱汁味道的肉片堵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和嘶哑的抗议。他下意识地闭上嘴,眼睛因为震惊瞪得溜圆,鼓着腮帮子,像只被塞了坚果的仓鼠,茫然又错愕地看着旁边突然“行凶”的裴松谿。
鹤临夏:“!!!” 他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餐盘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比阮星临还大!卧槽?!他看到了什么?!裴大会长当众喂食?!还是趁星哥说话的时候塞进去的?!这操作!太骚了吧!
周围几桌一直竖着耳朵、偷偷瞄着这边的同学也瞬间石化了!空气仿佛凝固了!食堂的喧嚣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那块被塞进阮星临嘴里的肉片,和裴松谿那副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般的表情。
裴松谿做完这一切,淡定地收回筷子,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投喂动作不是他干的。他甚至看都没看阮星临一眼,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他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优雅地放进自己嘴里,细嚼慢咽,动作斯文得无可挑剔。
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心底那一丝得逞的、愉悦的、属于心机绿茶的满足感。
阮星临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嘴里含着那块肉,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脸上瞬间爆红,一直红到脖子根!羞愤、错愕、还有一丝被当众“投喂”的荒谬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喷发!
“裴……咳咳咳!” 他想骂人,结果一开口就被嘴里的肉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憋得更红,眼泪都咳出来了。
鹤临夏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手忙脚乱地拍阮星临的背:“哎哟星哥!慢点慢点!别激动!不就是被喂了块肉嘛!多大点事儿!你看裴会长多体贴!怕你嗓子哑说话累着,直接用行动表达了!” 他一边拍一边朝着裴松谿挤眉弄眼,表情夸张得能去演舞台剧。
裴松谿这才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拿起自己没动过的那碗汤,推到阮星临面前,声音平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喝口汤,顺顺。吃饭的时候别说话,对嗓子不好。” 那语气,那神态,俨然一个为“不听话”的同伴操碎了心的、温柔体贴的好友。
阮星临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着眼前那碗汤,再看看裴松谿那张道貌岸然、写满“我是为你好”的脸,气得浑身发抖!绿茶精!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挑他说话的时候塞!故意做给所有人看!故意装出这副温柔体贴的样子!
他想把那碗汤掀翻!想把嘴里的肉吐掉!想揪着裴松谿的领子骂他混蛋!
但在周围无数道“我懂我懂”、“裴会长真体贴”、“阮星临脸好红”的灼热目光注视下,在鹤临夏那副“你就从了吧”的贼兮兮表情下,在身体依旧不适的拖累下……他悲愤地发现,自己除了把那块该死的肉嚼碎了咽下去,再端起那碗该死的汤喝两口,似乎……别无选择。
他用力嚼着嘴里的肉,仿佛在嚼裴松谿的肉,然后端起汤碗,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把那股憋屈硬生生咽了下去。放下碗时,眼眶都有点发红(一半是呛的,一半是气的)。
鹤临夏看着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场面,激动得直拍大腿:“这就对了嘛!星哥你看,裴会长多关心你!知道你不舒服,特意给你吃好的!这肉香吧?裴会长盘子里的肉看着就比咱们的好吃!”
裴松谿仿佛没听到鹤临夏的调侃,他拿起纸巾,极其自然地伸过手,轻轻擦去了阮星临因为喝汤太急而沾在嘴角的一点油渍。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擦拭什么稀世珍宝。
“!!!” 阮星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
鹤临夏:“哇哦——!” 起哄声差点掀翻食堂屋顶!
裴松谿收回手,淡定地将纸巾折好,放在一边。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扫过阮星临爆红的脸和羞愤欲死的表情,嘴角那抹属于心机绿茶的、愉悦的弧度,更深了。
一顿午饭,吃得阮星临心力交瘁,食不知味。身体的不适在裴松谿这公开的、充满心机的“体贴”操作下,显得微不足道。他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而裴松谿就是那个拿着香蕉、笑眯眯地逗弄他、掌控着全场节奏的饲养员。
绿茶精的段位太高了。
用最温柔的动作,做最强势的宣告。
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名为“负责”的烙印,以“投喂”和“擦嘴”的方式,更深、更公开地刻在了阮星临的校园生活里。而阮星临这只鸵鸟,悲哀地发现,自己连在食堂角落埋头的权利,都被彻底剥夺了。一顿饭下来,裴松谿没再多说什么,但那无声的宣告和无处不在的掌控,却让阮星临如坐针毡。鹤临夏的起哄,同学的注目,还有嘴里残留的肉味和嘴角被擦拭过的触感……都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绿茶精的“负责”,真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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