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银行厚重的玻璃门,韩辰深深呼了口气,手里捏着刚取出来的最后一千块钱,薄薄的纸币在手心攥得发烫。
再过半个月就是月底,要是再找不到活干,他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
他蹬上那辆吱呀作响的山地车,链条发出疲惫的摩擦声。
夜色渐浓,晚高峰的车流尚未完全散去。
就在他准备右拐时,前方突然亮起刺眼的远光灯,直直照射过来。
“市区开远光,哪个傻b!”韩辰眯起眼睛,下意识地向右猛拐。
震耳欲聋的鸣笛声在他耳旁炸开。
“我去!”
根本来不及躲避,韩辰连人带车摔了个结结实实。更要命的是,下午刚下过雨,他不偏不倚摔进了水坑,泥水瞬间浸透了全身。
而那开着远光灯的车刷的一下从他身边经过,一时间激起的泥水又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一遍。
他看着飞驰走远的车辆,气得咬牙切齿。
他一手将掉在地上的书包甩到肩膀上,然后快速走到撞他的这辆车前。
“你他妈的,开车不长眼?”
姜淮握着方向盘,眉头紧锁。他刚在绿灯亮起时轻踩了一脚油门,这小子骑着车就从侧面撞了上来。
“碰瓷也讲究点技术。”他摇下车窗,不耐烦地说着。
韩辰气得两眼通红,一手拉住对方的车门:“我碰瓷?你长没长眼,我刚右拐,你开着车从侧面就撞了过来。”
姜淮推门下车,怒视着面前的少年。
路灯下,少年满身泥泞,蓝白校服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寸头上还滴着泥水。但脏污掩不住他锐利的眉眼,那双眼睛此刻正死死瞪着他,像只被激怒的狼崽。
“怎么,要钱还是要命?”姜淮掸了掸袖口,语气淡漠。
韩辰最看不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抡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出乎意料,姜淮既不躲闪也不挡,直接挨了这一下。鲜血瞬间从他额角滑落。
“嘀——嘀——”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姜淮抹了把脸上的血,眸色一沉,转身回到车里,把车停到路边。
韩辰以为他要跑,一个箭步挡在车前:“想跑?”
“想死?”姜淮砰地关上车门,逆着光走来。血又顺着额角流到眼角,在脸上划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两人二话不说扭打在一起,拳头撞击的闷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干什么呢!”远处传来一声呵斥。
韩辰恶狠狠甩开手:“给老子等着!”
姜淮轻笑着整理衣领:“中乔二中高三,我记着了。”
韩辰一愣。校服背后确实印着校名,可高三的校服只在袖口多三道杠,这人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巡逻警察快步走来:“怎么回事?”
姜淮指了指额头:“他骑自行车碰瓷,还动手。”
韩辰嘴里全是血腥味,兴许是刚才被这人砸了一下脸,口腔有伤口,咸腥味令他想呕,他吐了口血沫愤恨道:“我靠,明明是你开车不长眼。”
“随地吐痰,毁破坏公共卫生,给我擦了!”巡警呵斥。
韩辰白了姜淮一眼,翻遍校服口袋也没找到卫生纸。
姜淮打开车门,抽了几张抽纸扔给他。
韩辰气得牙痒痒,只好拿起他丢过来的几张卫生纸擦着地上他吐的那口血沫。
警官看着韩辰态度良好:“看在你还是学生,算了,下不为例”
姜淮倚着车头:“算了?看看我这头被他抡的,这也能算?”
最后两人当着警察的面吵了起来,协商不了就都被送进了警局。
“吵什么吵,学生就有点学生样子,打人好玩吗,打死人了你这学也别上了,下半辈子就在监狱里改造吧。”警察对着韩辰道。
韩辰抱头蹲在墙角,想到学业,想到自己的未来不能有污点,他深吸一口气:“警察叔叔,是我的错,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姜淮冷笑:“变脸比翻书还快。”
最终,在警察见证下,韩辰不得不跟着姜淮去医院验伤。脑CT、包扎、开药……刚从银行取出的一千块钱全部缴了医药费。
“就你他妈金贵,”韩辰盯着收费单,指尖发颤,“一千块就这么没了。”
姜淮凑近他耳边,声音带着戏谑:“有本事再抡一下?记得下次揍狠点。”
韩辰举起拳头,却在想到空荡荡的钱包时颓然放下。
医生找零五十四块,姜淮顺手接过:“谢了。”
他回头打量韩辰,“看你这样,也不多要,三千。”
“三千?你他妈——”
“留个手机号,”姜淮打断他,“下个月月底,三千块。不然就去你学校要。”他刻意加重最后几个字。
互换号码后,姜淮拨通电话,听到韩辰手机响起才挂断:“记住,晚一天都不行。”
看着那个裹着纱布的背影远去,韩辰狠狠踹向墙根。
手机叮叮叮响起,他不耐烦地接通。
“辰哥,还来不来?就等你了!”电话那头传来死党张栋的声音。
“不去了。”
“咋了辰哥,就等你了,你不来多不给面子。”
“我他妈叫人撞了,先玩着,改天我请你们出来玩。”
“我去,谁这么不长眼敢撞我哥?辰哥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你玩吧,撞得不严重,行了,挂了啊。”
方才还觉得没啥,这会一走起来整条腿麻麻的。
刚才车牌号多少来着,车牌号后三位807,是辆比亚迪,韩辰拿着手机记在了备忘录里,他发誓今后再见到这人非要揍到他哭爹喊娘
走出医院,扶着车把,费劲拧着,拧了半天才将车头掰正,又弯腰将磨烂的裤子一扯到底,这裤子扯完实在像耍流氓,无奈只好将另一条裤腿扯烂,好歹是夏天就当短裤穿吧。
就这样,一条裤子报废了。
叮叮叮——
韩辰拿出手机:“啥事?”
“喂,辰哥,你在哪。”
“市医院。”
“这么严重吗?你等会我,我这就过去。”
还没来得及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韩辰继续推着山地车,一脸烦躁,浅淡的月色拉长了他的身影,略显孤寂,灌木丛中时不时传出几声猫叫,燥热的风吹得他心里乱糟糟。
张栋慌张跑来:“辰哥?”
韩辰扭头看着身后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张栋:“跑来干嘛,我没事,有事的人走了。”
“害,没事就行,发生什么了,怎么被车撞了?”张栋接过山地车帮他推着。
“和一个傻x撞一块了,一时气不过,打了起来,付了一千块钱医药费。”韩辰无奈地说着,但他没把三千块赔偿费的事说出来,这个年纪正要面子。
“你这脾气也是真冲,被车撞可不是小事,万一有点内伤就严重了,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韩辰皱着眉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去一趟医院做个脑ct再加其他乱七八糟的,又得花不少钱:“检查个屁,没那么娇贵。”
“行,不勉强你了,要是今晚不舒服记得给我打电话。”张栋知晓这人要面子,他又不好直接张口给他钱。
“别贫了,赶紧滚蛋。”韩辰一脚踹了上去,一抬脚才发觉大腿根疼得要死。
“我送你一段路再走。”
韩辰慢悠悠蹬着山地车,张栋在后面慢慢跑着。
“哎哥,那有抽奖的,去看看。”
“路边摊你还信,赶紧回家。”
张栋笑嘻嘻地拉着韩辰往后走去。
一个小女孩蹲在路灯下,面前摆着零零散散的小商品。
韩辰看着摆摊的小女孩穿着一件过膝的T桖衫,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问题,白色的T恤发了黄,小女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张栋道:“小妹妹,抽奖怎么抽?”
小女孩从身后拉出一个纸牌子,上面用白色粉笔歪歪扭扭写着:满十元抽一次奖。
韩辰拿出二十元递给小女孩:“别在路灯下摆摊,蚊子多。”
小女孩挠了挠腿上咬出的包,给韩辰拿了二十块钱的东西。
“你家大人呢?”韩辰从书包里拿出风油精递给小女孩,“涂点这个,驱蚊。”
小女孩将一袋子小玩意递给韩辰后,抱起一旁的纸箱子,咬着糖果囫囵道:“抽奖,两次。”
他刚抽出一张纸条,便被手贱的张栋一把夺了过去。
张栋站在路灯下,借着昏暗的灯光读着:“男朋友一个,手机号……,微信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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