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辰哥,你这奖绝了啊,男朋友啊,哈哈哈。”
韩辰猛地夺过来那张纸条,长而卷的睫毛在他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闭嘴,没事赶紧滚。”
张栋临走前丢给小女孩五十块钱:“小妹妹,天这么黑了赶紧回家吧,别摆摊了。”
小女孩坐在马扎上晃着腿不为所动。
韩辰看着张栋离开后,将纸条还给了小女孩:“电话号码是你哥的?”
小女孩摇了摇头。
韩辰蹲下身子:“做生意可不兴卖亲人的。”
“不是我哥。”小女孩道。
“还给你吧。”韩辰将纸条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抱着胳膊扭头,满脸不屑:“你抽的奖,你要加微信,不然你就把你买的东西给我。”
韩辰无语:“这还强买强卖?”
看着小女孩黑黝黝的眸子,他拨通了那串手机号。
手机里面传来 “喂?”
声音还挺好听,韩辰清了清嗓子道:“你家小孩还在外面摆摊呢,你”
噔的一声给挂了,韩辰无语地看着手机:“艹,绝了。”
韩辰又拨通了那串手机号。
“诈骗也有点创意。”
对面那不屑的声音倒听着有些耳熟,他直接将手机递给小女孩:“小孩,给你哥说句话”
小女孩疑惑地盯着韩辰,对着手机说了一句:“小叔叔。”
韩辰拿过手机,“这么晚了,她一个小孩在外面摆摊,你这个大人”
还没等他说完,对面直接来了句: “麻烦你把她送回来。”
韩辰皱着眉头:“你”
“送到家,五十块钱跑腿费,她知道地址,谢谢。”
韩辰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已经挂断了,今天遇到的奇葩事还真多:“你家住哪?”
小女孩很快地收拾好摊子上的东西:“在五百路上。”
韩辰扭头瞅了瞅他的山地车,又没有个座位怎么带人,好在小女孩瘦弱,能扶着车把坐在前面的横梁上。
“五百路离这里这么远,怎么跑这来摆摊?”
小女孩拿出嘴里的棒棒糖:“有个朋友在医院,我来陪他,顺便摆摆摊。”
“男朋友?”
小女孩睁大双眼,强调道:“普通朋友。”
韩辰笑了笑:“明天摆摊别在路灯下,蚊子能把你吃了。”
“哦。”
夜色下,韩辰骑着一辆黑色山地车载着一个小女孩,树上的知了叫个没完没了。
到达五百路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韩辰停下自行车打了那串陌生的号码,怎么也打不通。
“小孩,你叔叔胆真大都不怕你被拐走。”韩辰提起她那一堆用麻袋装的零零散散的东西,“你家在几号楼?”
小女孩指了指前面破旧的小五层居民楼:“在那一栋,五楼。”
韩辰踏进单元楼跺了两脚。
“别跺了,灯坏了。”小女孩走在他前面,“大哥哥,我小叔叔人很好,长得很帅,记得加他微信。”
韩辰一脸懵,这孩子还真是给他介绍男朋友啊:“你叔叔有三四十了吧?”
小女孩撅着嘴,黑暗中能听出她哎了一声,随后又小声地笑了起来:“小叔叔不老。”
“哦。”
能不老吗,都当叔叔的人了,在韩辰心中叔叔都得是四五十的人了。
到了五楼,韩辰已经热得满身大汗,这破旧的居民楼闷热得很。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道。
“不客气,你不进去?”
“等叔叔,我没带钥匙。”
韩辰道:“那我先走了。”
从五百路骑到家累得气喘吁吁,大腿根疼得他难受,这闷热的天搞得他浑身湿透,真是燥死个人。
要说这地方根本称不上是一个家,他曾经的家早就被他妈给卖了,如今离开那家人来到坞城也只能租房子,租得还是那种单间公寓。
咚咚咚——
韩辰刚坐在迷你沙发上打算歇会,一脸深仇大恨去开门:“谁啊?”
房东大娘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看着眼前的少年:“快递到两天了,还得我亲自给你送上来,垛在我那大门口碍事,下次记得早点去取。”
“谢谢。”韩辰接过大箱子,还挺沉,他近期似乎没有网购吧。
“看你也不大,怎么自己出来租房子,和家里闹别扭了?你们这么大的小孩就是倔,多听听父母的,别整日胡闹。”房东大娘苦口婆心道。
他笑了笑,没有回应。
“行,早点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大娘说哈。”
韩辰真是害怕听这些妇人叨唠,叨唠起来没完没了。
房东大娘走后,他缓了口气。
随后钻进浴室冲了个凉水澡,擦了擦头发,拆开那快递箱,他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东西啊:“什么玩意?”
拿着钥匙划开一层一层的胶带,快要打开时看了眼邮寄地址(驿城桐柏区),韩辰的手哆嗦了一下,那家人能给他寄什么东西。
他迟疑很久还是打开了箱子,韩辰愣了几秒,拿起里面的东西。
最显眼的是那个相框,上面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幸福?这个词对他而言,用起来不太合适,他只是那个家多余的那一个,最不该存在的那一个。
韩辰冷笑一声,举起相框砰的一声扔在地上,相框玻璃碎了满地。
然后又将箱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那些物件全是他这几年最珍爱的东西,一个文具盒、一把吉他以及一个皮夹子、还有一个篮球,几个奖杯和一堆书籍。
他打开皮夹子,里面有几百块钱,皮夹子最里面夹着一张纸,上面是他妈给他留下的话,韩辰冷笑两声将纸撕得粉碎:“真绝啊,还动用警察调查我的落脚点,调查完了就把东西全部寄过来,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好,好得很,哈哈哈,哈哈!”
他瘫倒在床上,突然就有些难过,难过得胃也跟着疼:“算了,断绝关系也好,你们那个家老子也不想呆。”
他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又立马爬了起来将碎玻璃收拾好,随后栽倒在床上。
睡到十二点胃疼得难受,韩辰打开灯摸到胃药干吞了两粒下去,又打开煤气煮了一碗清汤面。
手机噔噔噔地响起,韩辰打开手机,闪出一条名为H的微信好友申请,
谁大半夜加他微信,脑子有大病,如果是那家人呢,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同意。
韩辰煮着面,手机闪出一条消息。
转账50元
【谢谢你送小孩回家,路费钱】
韩辰皱着眉,这人是小孩的叔叔?他点开头像是一个欧美男生,又点进他朋友圈一条一条的看了起来。
滑了没几下就没了,数了数总共六条。
最早的一条
——早上好,配了一张露水的图
第二条
——配了一张午饭的图
第三条
——配了一张夜景图
第四条,更是隔了两年
——一个句号加一张背影图
韩辰放大那张背影图,看起来身材不错,宽肩窄腰的,穿着一身运动服,看起来确实不像三四十的模样,甚至很是青春活力的。
第五条
——新年的烟花图
第六条,竟然是刚才发的
——有眼无珠四个大字加一张表情图。
一股糊味传来,韩辰立马关了煤气,面条没搅全部黏成一个疙瘩了,只好倒了重做。
吃完饭,胃里舒服了很多,躺在床上打开手机。
【你侄女正打算卖你】韩辰将纸条摊开拍了发过去。
【童言无忌】
韩辰正打算睡觉,手机又噔得一声响了。
【一百块和奖项选一个,我不喜欢欠人】
韩辰老脸一红,虽然他性取向为同性,可也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吧,随随便便找个陌生人网恋?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一百块,又发了一句【谢谢】
结果就没有回应了。
韩辰扔下手机,可算能睡个美觉了,清晨铃声响起,收拾好一出门就碰上了张栋:“你怎么在这?”
“顺便路过,买点早餐,吃不吃辰哥?”张栋骑着小电驴。
韩辰接过包子吃了两口:“走吧,我去弄学籍。”
“学籍的事,我都让我爸给你弄好了。”
“嗯,谢了。”韩辰其实不喜欢麻烦别人,可是学籍的事他确实不太好搞定……
“记得今后帮我辅导辅导,哎,我爹是天天叨唠我,学习不好说得就给我脑子有病一样,无语。”
“哈哈,可以啊,数学英语理综哥都能给你辅导。”
“行啊辰哥,以后你就是我的免费辅导老师。”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校门口。
韩辰想到今天周一还要升旗就头疼,上周因为篮球赛和其他班一个男生直接干起来了,主要这事还真不怪他,四十一班那人赛场上一直推搡他,最后实在没气过……
今天升旗要被点名批评,还要在全校面前做检讨。
顶着夏日的朝阳,韩辰从乌泱泱的队伍中走出,艹,昨天被车撞,都忘了写检讨了。
张栋推了下韩辰的胳膊:“喂,辰哥,没写检讨?”
韩辰尴尬:“临场发挥。”
“牛啊你。”
他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到升旗台下。
升旗台上的学霸正在讲话,讲到动情时刻高举手臂大呼道:“让我们不负青春,不负众望,不负自己,高三拼他个你死我活!”
下方的众人举着右手宣誓,一时之间少年的青春洋溢被红旗与红日勾勒出来,气宇轩昂的少年们气势磅礴地向未来宣誓,似乎要与这不顺心的狗日子争个对错。
宣誓结束,校长一把夺过话筒,瞪着台下两名惹是生非的学生,咬牙切齿道:“高三九班韩辰,高三四十一班王石,打架斗殴,滋事寻衅,败坏校园风气,记大过留校察看,下面由两位犯事同学上台读检讨书。”
韩辰叹了口气,开始在脑海中组织语言,从小到大写得检讨书太多,他早就熟悉了其中的套路,讲了足足五分钟,韩辰才走下升旗台。
“这人真帅。”
“是不是九班的?”
“是,听说高三刚转学没多久。”
“怎么高三了还转学?”
“没想到咱学校还有这么标致的,圆寸诶,啧啧啧。”
“没姜淮帅”
“安静点,老师来查队了。”
队伍里瞬间没了动静。
整个升旗仪式结束,大家还在讨论着韩辰。
刚回到九班,书洞里就已经塞了几个苹果和几张纸条,他拿着苹果丢给前面几排的张栋:“吃。”
张栋一脸恐慌:“辰哥,你这是害我啊,你看看那些女人,一个个要杀了我。”
“吃吧。”
回到座位顺手将几张纸丢进垃圾桶。
几个男生在后排打打闹闹,你推我拉,拿着篮球丢来丢去,一不巧向着刚进门的班主任砸去。
女班主任李颖英一巴掌拍开即将飞到脸上的球:“都给我肃静,一个个什么样子,刘小五抱着你的篮球给我滚出去。”
所有人立马跑回座位坐好,男男女女面露恐慌,生怕被点名刁难。
班主任举着黑板擦将讲台敲得咚咚响:“都给我安静,还在吃饭的张栋,给我站出去,几点了还吃吃吃,知不知道你们已经高三了,开学半个多月了,一个个都不自觉,来给我瞅瞅黑板,还有263天,玩玩玩,就知道玩。课间十分钟还能做道题,一天多少个课间,263天又有多少个课间,能做多少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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