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鸦雀无声。
班主任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门口,表情一变,心平气和道:“对了,咱班来了个新同学,大家欢迎。”
韩辰抬头从最后一排往前看,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门口露出半个身子,影子被清晨的光拉进教室,拖到讲台边上。
“我天,是姜淮,我不是做梦吧?”
“姜淮不是复读班的吗,怎么到我们班来了?”
“什么情况,咱们一个韩辰一个姜淮……”
班主任敲了敲桌子:“安静。”
姜淮戴着鸭舌帽越过班主任走上讲台,目光渐渐向最后一排呆滞的韩辰看去,一张臭脸扯出一个违心的笑:“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姜淮。”
韩辰满脸写着不开心,这人怎么也在这所学校,他不是社会青年吗,难怪昨天晚上说他那身校服是中乔二中高三的,离了大谱了。
班主任环顾一周,指着中间第五排的张栋:“你,去后面坐,姜淮,坐他那吧。”
姜淮走下讲台,停在张栋身边两秒后,继续向后走去,有心无意地一直走到最后一排。
韩辰震惊地看着这人朝自己走来,窗外的阳光洒在这无良的人身上,鸭舌帽外的头发丝都闪着金光,眼瞅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眼前。
“老师,我坐这吧。”姜淮指着韩辰左边的空位,一脸真诚地笑着。
一众女生先是被那个微笑迷住,后又大失所望,还以为自己能有个帅哥做同桌,不是同桌起码后桌前桌的也成啊,这下好了,帅哥和帅哥聚一起了。
女班主任点了点头:“行,先坐在那吧,等月考之后再调换位置。”
姜淮走到韩辰左边的空位上,拉开凳子,放下书包,一系列动作看得韩辰那叫一个着急。
“同学你好,我叫姜淮。”姜淮摘下鸭舌帽捋了捋头发,昨天缠的纱布也早就不翼而飞。
韩辰脸都快绿了,拳头攥在一起:“头,好~了?”
“嗯,你买的药疗效不错。”
韩辰疯狂地摁着圆珠笔。
后排全是差生,基本都是一人占着两张桌子,生怕两个祸害坐一起惹是生非,这么多空位,他偏偏坐在自己旁边,用心不良。
韩辰立马收拾好课本,扔到旁边的一个空桌。
被课本砸在桌子上的声音吵醒的体育生懵懵懂懂地抬头看着韩辰坐在自己旁边:“有事吗?”
“睡你的。”
“哦。”体育生徐庆阳继续睡着。
韩辰转着笔瞥了瞥与他隔了一个空桌的姜淮,那人模狗样的东西正做着一本习题册,直到自习课结束,姜淮合上书,他才看清习题册名字《数学竞赛题库大全》
张栋啃着苹果往后排跑,拍了拍刚趴下睡觉的人:“辰哥,辰哥。”
姜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指了指右边坐着的人:“在那。”
“不好意思,没看清。”张栋尴尬地转向身后拍了拍韩辰:“喂,辰哥,别睡了,听说明天摸底考试,根据成绩进行分班,分A班和B班。”
韩辰烦躁地抬起头:“嗯。”
“你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睡醒了再说。”韩辰又趴了下去,课间十分钟还能小睡一会。
“辰哥,别睡了,A班可是尖子班,你看看前排那几个好学生全在复习。”
韩辰这才不甘不愿地直起身子,双眼惺忪,打着哈欠:“嗯,我知道了。”
高三的课很少,一天考试一天讲题一天自习,做不完的试卷和习题。
周一又恰好是自习,全班后几排都在呼呼大睡,只有韩辰戴着眼镜复习明天考试的内容。
他转来这所学校的时间才半个月,却已经考过四次试了,虽然每次排名很靠前,他却并不满足。
复习到十点左右,李颖英来查班,看着后排呼呼大睡的人,全部拉了出去,唯独没有叫醒姜淮。
姜淮在十点十分左右醒来,揉了揉额角,戴上了鸭舌帽,随手抽出一本习题册便刷了起来。
韩辰瞥了瞥一侧的姜淮,只见他手中的笔运转流畅,没二十分钟便翻了一页,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上筋脉微凸。
“看什么?”
韩辰瞪着他:“看看怎么了?”
姜淮冷冷一笑,邪气的眼睛里透着玩味。
韩辰被他盯得有些别扭:“你看什么?”
“看看怎么了?”
韩辰无语:“随你。”
两人置气似的,都奋笔疾书。
一上午过去,下课铃刚刚响起,全班人跑得比疯狗还快。
韩辰不疾不徐地一步一步走着,看了眼班里那个埋头做题的姜淮,早上在那睡大觉,现在想起来学习了,努力给谁看啊。
他走到餐厅看了一眼,人头攒动,扭头去了小卖铺,买了一盒奶两个面包,又慢慢悠悠走到小湖边。
坐在湖边,拿着英语小册子一边翻看一边啃面包,湖里的小鱼扑腾扑腾游着。
最后一口面包下肚时,一个黑影映在他的小册子上,一抬头一张硕大的脸。
韩辰一口面包差点噎住,赶忙喝了一口奶:“有事?”
姜淮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柳树:“记得下次来这打把伞。”
“什么意思?”韩辰语气很冲。
“头上有味。”
韩辰喝了最后一口奶:“放屁,我昨天才洗的。”
姜淮笑了笑:“鸟屎。”
韩辰摸了摸头:“我艹。”
他立马扔了手中的垃圾,然后飞奔教学楼的卫生间。
“欸,你们听说了吗,姜淮从前的初恋”
“是谁?”
“我艹,你没听说?”
两个人的对话在寂静的厕所里显得很是清晰。
韩辰支着耳朵。
“没有。”
那人放小了声音道:“是个男的,听说转咱学校来了。”
“什么?男的?我淦,这么乱。”
“害,学霸的脑回路,没法理解。”
“啧啧啧,玩得真开。”
韩辰关上水龙头,姜淮竟然是同?
到了教室,韩辰坐在座位上,回想着他在上个学校的恋情,还因此闹到了他妈那里,更是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他试着让他妈理解喜欢一个人不分性别,他只是喜欢同性,和喜欢异性没有任何区别。
此话一出,所有人觉得他疯了,二话不说将他送到了戒同所,足足关了一个月。
他在戒同所差点被电死。
回到那个家之后,他大闹了一场,然后他便如愿以偿地滚了,身无分文地滚来了这座城市,来到了这所学校。
中午,教室里空空如也,他趴在课桌上琢磨着不会做的数学题。
正昏昏欲睡时,门被推开,韩辰看着来人,他也在教室睡不回家?也不住宿?
姜淮走到座位上,拿出习题册,无情地刷题,笔尖吱吱吱的声音令韩辰异常暴躁:“小点声,没看见有人在睡觉?”
“有人吗?没看见。”姜淮继续做题。
“我他妈不是人?”
“你不是人?”
韩辰猛地拍了下桌子:“艹!”
立马戴上耳机瞪着一旁的人。
午休结束后,韩辰醒来才发现这人压根不睡午觉,拿着一本破习题册刷个没完没了。
下午的自习课非常乏味,头顶的风扇呼哧呼哧地转着,班里的学生握着笔做着题翻着书,几个男生的校服已经被汗水打湿。
夏末的天闷热又躁动,包括他的心也烦躁的要死,只要这人呆在他左边,他就浑身难受。
好不容易忍到了晚自习结束,韩辰立马提着书包往外走。
看了一眼张栋的位置,才发现这小子早就跑得没影了,还说让他辅导呢,看来纯属就是说着安慰他,让他心里别有负担。
韩辰出门,回头看了眼教室的人,还在刷题。
我艹,这人是不是机器啊,一天都在刷习题册,都不累吗?
直到他走到走廊的拐角,一个身影与他插肩而过,朝着走廊那头走去,韩辰扭头看过去,那个身影走进了高三九班。
韩辰站在走廊的拐角,刚要抬腿离开,就听得砰的一声,还有人哭的声音。
“姜淮,你听我解释,行不行?”
“姜淮,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姜淮”
也不怪他听墙角,他的确离得很远,要怪就怪教学楼不隔音。
“给你自己留点自尊。”
韩辰好似听到了这么一句,心想姜淮这人还真狠心,啧啧啧。
刚要转身离去,一只大手拍在了韩辰身上,头贴着他的头:“偷听别人的秘密,不好吧?”
后面的男生还在叫喊:“姜淮,我”
姜淮一把拉出拐角的韩辰,攥住韩辰的手:“我男朋友。”
那男生显然不信,上来就扯韩辰的衣服。
姜淮推开后面的男生:“都是成年人了,学着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说完不顾男生的鬼哭狼嚎,拉着韩辰就下了楼。
刚走出教学楼,韩辰一拳捶在他脸上:“我艹,你他妈的要不要脸?”
姜淮抹了抹嘴角的血:“大男人牵个手能掉二两肉?”
韩辰扭头就走,灾星,妥妥的灾星。
走到车棚,打开锁,推着山地车从人海中往校外走。
“艹!”韩辰刚蹬了没两步,才发现车胎没气了。
他推着一辆山地车,走在乌漆麻黑的街道上,狂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寸头,知了的声音更是烦死人。
学校处在郊区与市区的交界处,出了校门,附近的几条街上路灯一点用不起,暗得能将人埋没。
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韩辰还在盘算他推着车回去大约得几点,前方的路突然亮了起来。
韩辰回眸,眯着眼看着身后的破比亚迪,撂下车走过去:“有病是吗,是不是想干架?”
姜淮摁下车窗:“走不走?看在你刚才帮我脱困的份上,送你一趟。”
韩辰想着自己推回去到家也得十点半了,有顺风车不蹭白不蹭。
他拉住车把,走到车尾处,拉开后备箱,抬着山地车扔进去,后备箱地空间堪堪能塞下半个车身。
“塞不下就那样吧,掉不下来就行。”姜淮说道。
韩辰气冲冲走到车前,一把打开副驾驶的门:“走。”
“去哪?”
“三道口。”
比亚迪开得很快,没十分钟便到了,韩辰拽出他的车子:“谁也不欠谁的。”
姜淮一踩油门不见人影。
“姜淮,你个狗,s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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