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乐北那么高的个子，体重竟然会这么轻。
鹿鸣悠叹口气，看向副驾上那双小心翼翼的眼睛。“快到医院了。”她抿了抿唇。
诊疗室里，女医生仔细检查完南乐北卷起的裤腿：“软组织损伤，先冰敷防肿。不放心可以拍片，但应该不严重。药膏一天抹三次。”她自然地看向鹿鸣悠。
“谢谢您。”鹿鸣悠点头，又追问了几个注意事项。
“以后多注意，脚踝受损容易习惯性崴脚。”医生叮嘱。
除了擦伤，别无大碍。南乐北坚持不住院，两人回了家。
夕阳斜照进车窗，车内安静。鹿鸣悠开口：“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南乐北皱眉，她不想鹿鸣悠卷入学校的流言蜚语。“可你平时九点才上班？”
“没关系，晚到一会儿没事。”鹿鸣悠顿了顿，声音放轻，“乐乐。”
“嗯？”
“这事……跟我有关吗？”南乐北的抗拒让她起疑。
“没有！鸣悠姐姐，真没有。”南乐北摇头，随即看向窗外，“我们……停路边买点吃的再回去吧？快开到小吃街了。”
“好，想吃什么？”
“关东煮！”南乐北眼睛一亮，“要两份！”
鹿鸣悠失笑：“两份？你吃得完？”
“你不也没吃嘛……”声音温软地拂过耳畔。
“好。”鹿鸣悠停车，很快买回两盒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你先吃，我到家再吃。”她递过一盒。
南乐北立刻撅嘴：“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鹿鸣悠无奈：“乐乐，别闹。”
“真不痛了！鸣悠姐姐，一起在车上吃嘛！”南乐北眨巴着眼。
拗不过她，鹿鸣悠递过勺子。
“鸣悠姐姐，你的是辣的吗？”南乐北盯着她的碗，一脸渴望。
“医生说了，忌口。想都别想。”鹿鸣悠无情驳回。
“呜……”南乐北愁眉苦脸地吸溜完汤汁。她装乖的样子，反而让鹿鸣悠心里更沉。
不安在鹿鸣悠心头蔓延。睡前，她轻手轻脚推开南乐北虚掩的房门。
昏暗的光线下，南乐北蜷缩在床边角落，手指攥得死紧，身体微微发颤，无声地承受着什么。鹿鸣悠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乐乐？哪里难受？”
南乐北身子一颤，沉默着。鹿鸣悠耐心等待。
好一会儿，南乐北才抬起头。暖黄灯光下，她眼圈泛红，小鹿般的眼睛里蓄满了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这是鹿鸣悠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难过——那个永远快乐的小太阳，原来也有阴霾。
被鹿鸣悠温柔的目光包裹着，南乐北强撑的堤坝瞬间崩溃。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砸在鹿鸣悠的丝绸睡衣上，呜咽声闷在她怀里。
“呜——”
鹿鸣悠心疼地抱紧她，轻拍着她的背：“不哭了，乖……不哭了……”她小心地问，“是伤口太痛了吗？乐乐……”
“嗯……”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回应，委屈得像被雨淋透的小猫。被人理解的瞬间，所有强撑轰然倒塌。她埋在鹿鸣悠肩头，细碎而克制的抽泣着，身体终于卸下防备，第一次在那开朗的面具后显露出真实的脆弱。
鹿鸣悠用力抱着她，一遍遍低语：“别怕，我在……别怕……”直到抽泣渐止，她才稍稍松手，“今晚……要我陪你吗？”
南乐北在她怀里依赖地蹭了蹭。鹿鸣悠心领神会，在她床边坐下。
看她情绪缓和，鹿鸣悠试着转移话题：“那个‘灵尘’……是你同学吗？听你晚上打游戏总喊他。”
南乐北眨眨眼，回忆涌上：
“这边这边，灵尘跟我走好吗？别乱跑！”
“灵尘呀，地上撒把米，鸡都比你会玩！”
“上路上路，守塔呀，灵尘！”
全是恨铁不成钢的碎碎念。
南乐北故作神秘：“灵尘是我的秘密。”
鹿鸣悠挑眉看着她。
“告诉你也可以，”南乐北有点忐忑，“但要用你的秘密换！告诉我……你脸上那道小疤怎么来的？”
鹿鸣悠微怔，随即点头：“好，成交。”
“灵尘是个AI伙伴！暑假无聊，网友推荐的，能陪我聊天打怪。”南乐北解释。
“为什么不找真朋友？”鹿鸣悠问。
南乐北语气淡了些：“高中走读，跟同学不太熟……”她没提更深的原因。
“人工智能？名字还挺古风。”鹿鸣悠轻笑。
“我自己起的！”南乐北得意了，“可以定制发色、衣服、性格，还能选性别呢！朋友帮我选了个男AI，结果菜得要命，简直是人工智障！后来我就换成女生了。”
鹿鸣悠忍俊不禁：“换成女生就不输了？”
“那倒没有，还是输，”南乐北撇撇嘴，“但能聊聊天解闷啊，男AI输了只想跟他吵架。”
“听起来挺有意思。”
“鸣悠姐姐也想试试？”
“不了，我不打游戏。”
“那我做你的‘灵尘’好了！聊天服务包你满意！”南乐北故意用机械音，“请从1到10分给我的服务评分~”
鹿鸣悠笑着摇头，然后正色道：“我的小疤……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小时候在小卖部，有人偷东西跑了，老板娘误以为我是同伙，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她戒指刮的。”她语气平静。
南乐北瞬间屏住呼吸，几秒后才咬牙道：“她怎么敢的？！”怎么敢欺负这么好的鹿鸣悠！气着气着，不知何时，她竟在鹿鸣悠身边沉沉睡去。
******
一夜好眠。第二天，南乐北精神不错，接受了鹿鸣悠送她的好意。她特意磨蹭了半小时，等鹿鸣悠把车停在教学楼外时，人已稀少。南乐北松了口气，拄着拐下车告别。
鹿鸣悠目送她蹒跚的背影，若有所思。
上午课程结束，玉思淼扶着南乐北下楼。刚到门口，南乐北脚步一顿——人群外，鹿鸣悠正静静望着她，随即穿过人群走来。
“你怎么来了？鸣悠姐姐？”南乐北惊讶，心跳加速。这个时间，她该在公司才对。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气质出众的女人身上，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快看！那车……是来接南乐北的？”
“不是说是‘金主爸爸’吗？原来是姐姐啊？”
“也可能是‘金主’姐姐？”
“你脑子被小说糊了吧！退一万步，这么好看的金主，不给钱我也乐意！”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飘进两人耳中。
南乐北脸色微僵，抿紧唇：“鸣悠姐姐，我们走吧。”她转头对玉思淼道：“思淼学姐，谢谢，我先走了。”玉思淼点头，目光温和地看了一眼鹿鸣悠，让开位置。
坐进副驾，鹿鸣悠系好安全带：“想吃什么？”
“今天……想吃水饺。”南乐北小声道。
“好。腿不方便，买回去吃。”鹿鸣悠利落地在手机下单，发动车子。
饺子店就在校门口。很快，鹿鸣悠提着打包盒回来递给南乐北。
“好香！还没吃过这家呢。”南乐北捧着热乎乎的袋子。
“前两天送你时发现的。”鹿鸣悠看着后视镜调头。
车子驶上主路，南乐北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轻声问：“鸣悠姐姐，你有过那种……热气腾腾的朋友吗？”
“嗯？怎么问这个？”
“我想试试……交朋友的感觉。”南乐北抿唇，声音更轻了些，“室友们对我很好……”玉思淼的照顾，司琪的仗义，还有……她也想和鹿鸣悠成为真正的朋友。她明白，今天鹿鸣悠特意出现，停在那么醒目的位置，就是为了澄清那些难听的流言。
“怎么算‘热气腾腾’？”鹿鸣悠带着笑意问。
“就是……能把你从坏情绪里一把捞出来，然后若无其事拉着你继续往前走的那种。”南乐北描述着，带着憧憬。
“那……我不算吗？”鹿鸣悠偏头看她一眼。
南乐北心猛地一跳，脸有些发烫，慌忙道：“当然……算的！”她低下头，耳尖微红。
鹿鸣悠唇角弯起，逗她：“‘算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这样就算好朋友，”南乐北抬起头，眼神清澈认真，“那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只是好朋友吗？我们……”鹿鸣悠拉长了语调，带着一丝促狭。
南乐北瞬间紧张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那……那不只是朋友，还是什么？”
鹿鸣悠看她紧张的样子，噗嗤一笑：“是病人和护工呀。”她伸手轻轻揉了揉南乐北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小病号，快点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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