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灵跟白阿茶上车后,白未挥着马鞭,马车缓缓向前。
山上这段路以前是朝廷修的,元念皇后还在那会,大献的贸易往来十分发达,所以朝廷拨款,修了不少路。
不过也是因为黑风山这条路,四方货商常经过这里,加上本地政府太过软弱,导致这里匪患严重,近些年,已经没有货商敢走这里了,大家宁愿绕远路,多出一个月的行程,也不肯走黑风山。
涂灵掀起马车的车帘,往外望去,现在是五月份,黑风山处于大献腹地以南,山路两侧是绿得发黑的密林。
白未驾着马车往前走,时不时有扛着旗的土匪从密林里跑起来,朝着他们大当家的马车行礼。
涂灵看了只觉得心惊,黑风山上几乎遍布了白家姐弟的人,幸好那天她没有跟着空兰走,她腿伤未愈,跑不起来,说不定她们几人,都得折在黑风山里。
“涂大夫,汴京也有这样的景色吗?”白阿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涂灵放下车帘。“汴京没有这么多的树。”
“那汴京有土匪吗?”白阿茶问得认真。
当然这个问题听起来也很蠢,就算大献再乱,可天子脚下怎么会有土匪呢?
涂灵摇头。“没有!”
“那如果我去了,是不是就算有了?”
涂灵脑袋的汗淌了下来,她心道:你去?你去了就是造反,还想在汴京当土匪,昭临能把你祖坟都挖了。
“黑风山挺好,也不必非得去汴京。”涂灵道。
白阿茶兴致缺缺,手撑着脑袋。“这里没有俊俏的男子,我听说汴京的王孙公子长得都很好,我想去抢一个回来。”
涂灵闭上眼。罢了罢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她都听过,这是小场面。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马车已经进了城。
排在白家马车前面的,都会被例行检查,唯独到了白未这里,连看都没看,问也没问,直接放行。
涂灵暗道:难怪黑风山的匪患猖獗,原来是官匪相护。
白阿茶见涂灵拄着个破树棍子也不是个事,先去木材行,让老师傅给刨了个手杖出来。
就是普通的杨树料子,跟涂灵原先那根檀木的,相差甚远,但聊胜于无。
白阿茶挽着涂灵在前面逛,白未在身后跟着拿东西。
路过成衣店,白阿茶停下了脚步,她笑道:“这家店的衣裳很好看,我们进去瞧瞧吧!”
也不等涂灵答应不答应,她拽着涂灵就走,涂灵这腿脚不好的,差点被门槛绊倒。
一只手伸来将她扶住。“姑娘小心啊!”
涂灵觉得声音熟悉,抬头看去,就见面前之人,清秀俊朗,正朝她笑呢。
夏溢!
涂灵差点叫出他的名字,理智让她咬住舌尖,若无其事地道了声谢。
白阿茶奇怪地“唉”了一声,打量夏溢。“你是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说着她又往店内四处张望。“你家老板呢?”
夏溢说:“原先的老板回老家了,这家店被我家公子接手了。”
涂灵觉得心直突突,夏溢口中的我家公子,莫不是熠王梁洄?
白阿茶未觉有异样,很快她的目光就被店里的衣裳吸引了,正聚精会神地翻看呢。
白未在街上碰见了熟人,所以并未进来。
涂灵走到夏溢身旁,咬着牙,低声道:“夏大人,这是闹哪出呀?”
夏溢脸上挂着体面的笑,低声回应:“我家王爷想要见大人一面。”
涂灵瞪大眼睛。“在哪见?”
那边白阿茶已经挑好了几件衣裳,她对涂灵道:“我先去试试。”
因为涂灵腿脚不好,她也不怕涂灵跑,说完就掀帘子,进了那个小隔间。
涂灵站在原地,一把软尺突然勒住了她的脖子,耳边响起熟悉的噩梦般的声音。“这位姑娘需要量体裁衣吗?”
涂灵无奈地垂下眼眸。“熠王殿下。”
“还记得我的声音,这很好。”软尺从她的脖子上抽离,带走了那股窒息感。
涂灵转过身,就见梁洄墨发半披,一袭青色长衫,挽着白袖口,腰间还系着白围裙,打扮得像个裁缝店的师傅,只是这张脸,这身段,太过招摇,太过惹眼。
梁洄捏着软尺一端,从她左侧肩膀,量到右侧。“黑风寨伙食不好吗?涂大人消瘦了不少。”
“殿下倒是风采如旧。”
梁洄微微眯眸,软尺来到了她的腰间,一寸寸收紧。“托你的福。”
涂灵咬紧牙关。“涂灵不敢。”
梁洄锐利的目光扫过街上的白未。“看来白家姐弟对你很信任。”
涂灵不吭声,只是低着脑袋,梁洄注意到了她额头上的伤,剑眉蹙起,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又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
涂灵忙拨开他的手,拉开距离,怕被白家姐弟撞见,她还没摸清黑风寨的藏宝地呢,不能这么过早地暴露。
梁洄见状只是哼笑不屑。
白阿茶换了一件火红色的衣裙,挑开门帘,从小隔间里出来。“我换好了。”
说着话,她蹦蹦跳跳地去照西洋镜,她歪着脑袋打量自己身上的新衣裳,又从镜子内,去看身后的涂灵。
“涂大夫,这身好看······”她的话在看到梁洄时,戛然而止。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是粗布衣裳也难以掩盖的倾城绝色。
梁洄修长白皙的手合在身前,没了战场的杀伐气,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他朝白阿茶淡淡一笑。“这身衣裙很衬你。”
顶级的美人计,一句话就够了。
夏溢看着白阿茶的表情,心中暗暗感慨,大概这世上没有他家王爷拿不下的女人。
···
白阿茶买了三套衣裙,回去一路上,她有些沉默。
一会摸摸怀里抱着的新衣裳,一会看看车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涂灵也有些心不在焉,方才临走时,梁洄在她耳边留下一句:在山上等我。
她不知道梁洄要干什么,一个统帅三军的王爷,居然想孤身上土匪山?
梁洄疯了,她心想。
回到山寨,白阿茶最先跳下车,涂灵在车里磨蹭。
白未不耐烦地掀起车帘。“墨迹什么?”
涂灵正双膝跪地,撅着腚往外爬呢,帘子一掀开,正好跟白未打了个照面。
白未就见她素净的一张小脸,饱满的唇红通通的,一双杏眼乌黑明亮,像极了他在山里遇见的梅花鹿。
他“哼”的一声放下帘子,不知道心里哪来一阵火气。
涂灵拿着手杖,费劲地趴下马车,刚站稳,迎头就被白未骂了一顿。
“我见你就来气。”
涂灵莫名其妙。“我怎么你了?”
“你腿瘸!”白未大声道。
“你······”涂灵气的红了脸,你了半天,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口,撑着手杖,一瘸一拐的走远。
白未一直在她身后瞧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懊恼的拍了自己的嘴,又烦躁的撸了一把自己的白毛。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之他瞧见涂灵就心痒痒想惹她,见她委屈地不说话走了,自己又难受。
黑风寨晚饭后都会有赌局。有白阿茶的规定在那,土匪们玩的赌资都不大,就是漫漫长夜,图个乐而已,一半玩上两个时辰,就各自散了。
今天晚上,白未罕见地出现在了赌桌上,一大堆银锭子被他倒在桌上。
赌桌上的土匪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二当家什么意思,都在安静地等着下文。
白未往椅背上一靠,淡淡道:“今晚破例,玩大的。”
赌场顿时群情激昂,喊着二当家万岁。
···
玩了几场,白未仍旧兴致不高。
“二当家怎么不高兴呀?”
白未余光扫了一眼说话那人,正是那天张罗人要睡涂灵的那个六哥。
他模样生得猥琐,脖子上还有条蜈蚣疤,显得人脏兮兮的难看。
“人生在世,就是图一乐,二当家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二当家解忧。”
白未拿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你帮不了。”
六哥嘿嘿一笑。“二当家莫不是想女人了?”
他心想,白未这个年纪也该想女人了。
半个时辰后。
六哥领着白未到了城里最大的青楼。
六哥是这里的常客,他叫来老鸨子,嘱咐道:“好好伺候我带来的这位小爷。”
老鸨子笑:“您就放心吧!”
青楼的姑娘们瞧见白未,一窝蜂地涌上来。
“呀!还是个白毛。”
“好壮实的小哥。”
“你今年几岁了?让姐姐来仔细瞧瞧。”
白未还没到二十,在这群姑娘们看来,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哪里能想到,他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风寨二当家。
白未没说话,有姑娘伸手在他胸前摸,他挥手挡开,走过人群,抓起那个肤色白皙的,容貌清汤寡水的女子。
女子正嗑着瓜子,跟另一个顾客谈价格呢!被白未猛地抓住胳膊,吃了一惊,随即骂道:“混蛋!毛手毛脚地干什么?”
“你什么价?”
女子换了个站姿,一手掐腰,打量白未的穿着。“包夜五两,你给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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