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假期易逝。
收假回学校报名，讲台下第一排，程念小组挨个站，专业负责收作业。
李星月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说她变黑了，并且隔一会儿就感叹一下。
“我承认是黑了点，但过段时间会白回来的。你在海边玩那么多天不也黑了一个度，干嘛抓着不放。”陆陆续续来报名的人都在交《暑假生活》，程念边收边跟李星月斗嘴。
“我有涂防晒的好吧！还是有点用处的，不像你连防晒都不涂，都晒出晨昏线了！你不要仗着底子白就那么肆意妄为好吧？你是我的好闺蜜，你要记得，你的脸不止是属于你！”
“就当是暑假限定皮肤咯！”程念满不在意。
“什么皮肤？游戏皮肤？”徐春杰趴撑在堆高的作业本上，隔着曾翰墨朝她俩说。
“你耳朵聋就别瞎插话，我们说的是人的皮肤！”李星月瘪嘴，环顾看了看，语气不爽，“现在我们这几个人当中最白的竟然是曾翰墨？你一个男的搞那么白干什么？”
被点的曾翰墨：“没搞。”
徐春杰：“搞学习也是搞，他暑假都窝在图书馆搞学习，能不白吗？还有他本来就白。”
李星月：“你不是说你也搞学习？叫你打游戏都不打。”
“那是因为你太菜……”徐春杰刚蹦出几个字，李星月的拳头邦邦给他几下，“哎哟，我错了我错了。”
门口.交作业姗姗来迟的范高朗：“刚开学就这么热闹？”
李星月闻声转头，瞬间被他的肤色吸引：“天呐，你是去了趟非洲，转基因了吗？”
“不是早跟你说过我变黑了吗？”范高朗一抬就能碰到头顶门框的手，夸张地捂住胸口，“反应未免也太大了，真是伤害我幼小的心灵。”
李星月接过他的《暑假生活》递给程念，言语惊叹：“眼见为实，亲眼看到还是非常震撼。”
“我们那打比赛集训的破地方确实跟非洲也差不多，乡咔咔里太破了！饭太难吃了！实在太遭罪了。还是学校好啊！”范高朗把单科作业交给旁边的曾翰墨和徐春杰。
“看来是真受摧残了，学校好这种话都能说出口，难以置信。”李星月打趣着，捏了捏他的《暑假生活》，翻到最后面展示撕拉痕迹，“不过，你确定你能报上名？老杨不让你请家长都算是仁慈了！”
程念下意识看向曾翰墨，他俩被老杨专门要求，负责检查作业质量，而范高朗这本，应该说是物理上的半本，五页的答案撕了恐怕有五十页出来，很明显偷工减料水分太大。
曾翰墨正巧也看向她，目光像扫描仪似的，将她从眼睛鼻子下巴，面部轮廓全都扫了一边，然后转眼低头数作业本数。
什么意思。不打算管？让她看着办？
行吧。程念翻了几页内容，纠结抿唇：“你这有点太敷衍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根本就是乱涂乱画……”
李星月义愤填膺，拿起他的作业噼里啪啦一通输出：“太过分了！暑假玩爽了吧？这又是撕又画的，我敢说写这本绝对半个小时都用不到，请问让我这种赶了一天一夜的多没面子多难受啊！赶快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糊弄人吧！不然我可第一个不依呢！”
“被狗啃了，怎么样？”范高朗摸下巴作沉思状。
“不要污蔑狗！狗可比人好。”程念皱眉瞪眼。
“那被弟弟妹妹不小心撕了总行吧？”
“谁信啊，这理由太老套了。”李星月摇头摆手。
徐春杰在旁插话：“还不如塞点卷子呢，老师多半不会看。”
范高朗眼睛亮起来：“这个主意好啊！咦，难道好学生也干过这种事？”
“真正的好学生根本不写暑假作业，是吧翰墨兄？”
曾翰墨睨了眼徐春杰，目光扫视一圈，落在收交的《暑假生活》上：“我写的其他作业代替。”
李星月：“什么其他作业？意思是暑假生活一整本都不用写？也太爽了吧！”
曾翰墨第一拥护者徐春杰可听不了这话：“爽什么啊，你可能连题目都看不懂！都是些还没学的知识点！我试着做都费劲！”
“哦哟，好了不起哦！”李星月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翰墨兄把这学期的新课知识点都过了一遍，后面上课遇到不会的问题尽管问他。”徐春杰找补，“是吧翰墨兄？”
曾翰墨配合的“嗯”了一声。
李星月并不买他们的账，双手抱臂偏头，气鼓鼓作势要走。
程念拉回来打圆场：“既然他都学过一遍了，那我们以后遇到偏难怪题必须找他，要是有一道题答不上，岂不是可以合理嘲笑他。”
“说得对！我就不信他什么题都会！”李星月很是受用，摩拳擦掌，“等着被打脸吧！小白脸！”
程念在李星月看不到的角度，给曾翰墨投去“抱歉、见谅、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回她、求配合”的恳请眼神。
他完全接收到了，但好像会错了意。
曾翰墨看了看她们，非常礼貌点头：“哦，我等着。”
咦，这话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
拿完通知书后，正式与学校同学隔绝的暑假期间，曾翰墨有一次把要转发给徐春杰的答案误发给她，她对其进行了学霸可能受用的吹捧：
【哇放假也不忘交流题目太值得我们学习了！】
没想到他还真吃这套，转头甩了一堆自己总结的知识点和科目预习重点给她，并附言：
【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她并不是那么爱学习的人，理所应当认为双方都是在客套尬聊，而且当时她正忙着卖闪亮发箍听嗨歌呢，于是委婉回复：
【等我看过之后肯定会有很多问题到时候再来麻烦请教你！】
前提是要看，不看就不会有问题，就不必麻烦，就不用请教。
曾翰墨回：【哦 我等着】
结合他平时在班级上生人勿近勿扰的状态，她那时候认为对面的语气很勉强很敷衍，实际就想表达：你最好别问别请教，真回答起来很麻烦。
但现在，文字透过语言和表情传达出不一样的观感。
他好像真的还蛮期待被人打扰问问题？
李星月也没想到他还蛮诚恳，嚣张的话被噎进嘴里，指着他俩虚张声势：“呵，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过你们大逆不道、出言不逊！”
“不是，现在我的情况比较紧急吧？”范高朗拦下李星月伸直的手，瞧了眼曾翰墨，双手合十对着程念作揖，“程班行行好吧！这次就当没看见，下次我肯定不这样了！”
“怎么？现在交个作业还要先作个法？”老杨拿着表单神不知鬼不觉站在门外，调侃了两句对着程念和曾翰墨问，“作业都收齐了吗？注意看一下那些偷工减料的给我拎出来，这回我都没有额外布置其他作业，要是有哪个小崽子还敢乱涂乱画就交，我定是要他好看。”
“收齐了。”程念把表面范高朗的作业往下放，随即递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唉，不是那个纪予生都没来吗？”李星月嘀咕，“怎么，大帅哥转学了？”
“他请假。”程念小声回她。
“开学请假？这个更爽，暑假作业完全不用交。不过也对，反正他平时也不怎么来，要不是人长得帅，都快忘了我们班还有这号人。”
“我马上赶着要去开个会。”老杨挂断响铃电话，把表单递给程念，嘱托，“你带着把这些都搬到办公室去，然后径直到收发室去领新书。”
程念看了眼表单长长的一页：“新书领回来放教室嘛。”
“对。”老杨的电话又响起，他接过转身往外走，与路过的翟天乐擦肩而过。
翟天乐人来熟：“杨老师好。”老杨抬首看了眼他，点点头离开。
“老翟，瞧你给我出的馊主意！”范高朗上前用胳膊肘怼人，“要是我被抓了，你也别想好过！我要去你们班举报你！”
“别呀！”翟天乐挡了挡，眼神和身体都往教室内探，给程念和李星月打招呼，“嘿嘿，好久不见，美女们又漂亮了！”
“看看，还是人家会说话。你们多学着点！出去别丢了我们班的脸。说到脸……”李星月走到翟天乐和范高朗两个人面前望来望去，“你们不是一起集训的吗？为什么肤色差别这么大？难道是在地球仪上面集训的？一个站非洲，一个站欧洲？”
“这我可有的说！”范高朗指着翟天乐向李星月控诉，“他一大男人在寝室涂防晒霜就算了，中场休息不喝水补充能量，搁那儿喷什么防晒喷雾，那味比他的香港脚还要呛人！”
“喂喂，不要污蔑我啊！我可没有什么香港脚！”翟天乐有点不好意思，特别朝女生这边解释，“我真没有啊，你们千万别信。”
旁边的徐春杰看向曾翰墨，与他对视，挤眉弄眼。
范高朗扯着嗓子：“人俩女生根本不想听你那些废话！还有你再臭美也没用，现在都流行喜欢有男人味的，你们说是不是嘛。”
程念无语地冷笑了下，没说话，李星月就没那么好忍耐，丝毫不留情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们俩也都别争了，照照镜子就退下吧，这儿还轮不到你俩说话。”
“你就是嫉妒我有个好姐姐，不仅给我送防晒霜还给我送球鞋！”还没待上几分钟就被驱逐，翟天乐不爽地拉扯范高朗，“我可还记得是谁竟然还问要我姐的联系方式呢！好大一张脸啊！”
范高朗身形秒怂，下意识往旁边抄着手的李星月看了看，小心谨慎拉着翟天乐往门外走，“不是，你在这儿说这些干什么，都说是闹着玩的。”
“喂，作业还没搬呢。”程念哪有心思管男生那点破事，一心只想干完活回家躺着玩手机。
门外的人闻声，翟天乐率先转过来，热情举手：“我来搬我来搬！”
“这是我们班的事，你回你自己班上去。”范高朗不甘示弱，两人碰肩推挤。
徐春杰和曾翰墨自觉搬起收交清点好的作业，绕过拉扯打闹的两人走到前面。
程念跟李星月默默叹了一口气，拿着剩余的手抄报和其他工具表格杂七杂八的东西走在中间。
范高朗抢了那沓作业跟紧前面，翟天乐盯上了她俩手里的东西，作势要帮忙拿：“女生负责美貌就行了，干体力活这些就让我们男人来做吧。”
“好话都让你说完了。”程念实在没忍住，“拿个东西就扯上男人女人，我看你们男人也算不上什么东西。”
翟天乐嬉皮笑脸：“哈哈哈，你说是什么东西就是什么东西。”
“要是这样说的话，我觉得你们男的全都进博物馆好了，木乃伊特别展。”程念不加思索。
李星月附和：“僵尸展也不错！都死得梆梆硬就是了！”
程念思考严谨：“还是把脸缠着比较好。”
翟天乐没脸没皮：“都好都好，我就喜欢听你说话，你多说点我爱听。”
“……”无语，极致的无语，对话戛然而止。
走在前面的徐春杰立着耳朵频频回头，不时冲身旁目不斜视却放慢步伐的曾翰墨使眼色，范高朗也折返回来脚踢翟天乐，把人往前赶。
把作业放在办公室，新书领回教室，程念都没再多说一个字。
放好东西，范高朗扯着欲言又止的翟天乐去打球，剩余两对同桌一前一后结伴回家。
挽着程念的李星月回头看了眼跟在她们身后几米远的两人，徐春杰表情丰富正叽里咕噜跟曾翰墨说着什么，而曾翰墨一言不发听着，警觉抬眼，对上她的视线，目光范围扩散。
李星月瞪去一眼，迅速偏回头，她听不清他们说的话，那就说明他们也不会听到她说的话。
她没有顾及地开始吐槽：“翟天乐现在是越来越不藏着掖着了，他对你什么想法有两只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最后一年了，快要毕业了，他该不会是有什么大动作呢！”
程念的脑海里浮起水天日影的景象：“哪里就快要毕业了，还早着呢。”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翟天乐跟你！”李星月不自觉提高嗓音，勾得徐春杰直往前凑，“什么什么？！谁和谁？是要表白还是结婚？”
都在胡扯八卦些啥乱七八糟的啊。
“没什么。”幸好程念家近，没说几句就到了，“我先进去了，拜拜。”
李星月也停止话题：“拜拜，明天学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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