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即永恒。”她喃喃自语。
有些感悟和道理从课本或是网络习得,跟人亲自从口中讲出来是完全不同的。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难耐跳动的噗通。
再回身偏首,眼眸不自觉描摹他的面容。
在这一刹那,她深刻的明白,当下便是永恒。
无论是日月经天,还是白云苍狗。
她都不会忘记今天,与他的雪天。
他亲口说的,刹那即永恒。
此时此刻,程念的心绪前所未有的舒畅,她展颜含笑:“谢谢你。”
纪予生从兜里摸出一颗水果糖递给她:“应该谢谢你。”
不知为何,只要她道谢,他总是会回谢。
“喂——你们快过来!”李星月在草坪上冲他们招手喊,“快来!快来!”
程念和纪予生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他们做了一只熊熊造型的雪人,个子比任何一个小朋友都高大。
程念有些惊讶:“哪来的胡萝卜?”
一个小妹妹在她脚边跳:“我带的!我带的!”
“你也太厉害了!”程念摸着她的头夸奖,小妹妹笑得歪嘴,扭头跟其他小孩得瑟。
旁边另一个小男孩邀功:“眼睛还是我捡的石头呢!”
“还有我,我跟他一起捡的!”
“是我!是我!”
“明明是我!”
“……”
草坪边摆了一小堆石头,大概是他们捡来供挑选的,但比对形状之后具体用了谁的,他们说不准就都说是自己的,这才吵起来。现在纠结是谁的不那么重要,不要打起来更重要。程念开始忽悠乱转:“你们是一起来的对不对?都是来堆雪人的对不对!”
几个小朋友齐声:“对!对!”
“哥哥姐姐们也是来堆雪人的,那么我们就是一个集体,所以不管是谁带来的,都是为了把雪人堆得漂亮对不对!”
“对!”小朋友们讲话奶声奶气的,像嗷嗷待哺的小麻雀。
程念嘴角勾起:“那我们看一看雪人有了鼻子眼睛,还差不差其他的?”
小朋友开始思考,短暂安静下来。
“没有嘴巴!”有小朋友一个开了口,其他小朋友都开始争先恐后。
“没有眉毛!”
“手也没有!”
“那腿还没有呢!”
“……”
程念拍了两下掌吸引注意:“刚刚说我们是一个集体,集体堆雪人就要分工,鼻子眼睛由各位小朋友做好了,剩下的就由哥哥姐姐们来做好吗?”
小孩堆又开始思考。
程念转身挽了一下纪予生的黑色牛角扣大衣下的胳膊,只轻轻一扯,便将他从后拉到了前面,她指着他说:
“我们做其他部分的时候,由这位哥哥给大家发糖吃好不好?”
“好!”有糖吃,没有小孩会说不好。
纪予生毫无怨言,自觉掏兜挨个发糖。
范高朗点评:“程班,你有当幼儿园园长的潜质。”
“我觉得也是。”李星月走到她旁边嘀咕,“不过我们现在是要把这雪人的五官都搞齐全吗?”
程念思考幻视,回答:“那样不好看吧?而且我们也没那么多东西。”
范高朗:“眉毛肯定不用,还有腿。”
“那还用得着说?”李星月分析,“手可以直接捡两根树枝插上去,嘴巴可有可无。”
李星月指着范高朗吩咐:“范狗你去捡树枝。”
范高朗言听计从,她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想起,“对了!还有围巾!最关键的东西!幸好纪予生有戴!”
她和程念都穿的高领毛衣,没必要戴围巾,范狗体育生没那习惯,只有纪予生整天穿得像秀场走秀的少年模特一样。
时尚又不失温度。
不过人家本来气质就好,身材也是衣架子。
程念看向纪予生因低头发糖而垂落在身前的藏蓝色围巾。
用他的围巾万一生病了怎么办?她不忍心不认可。
自然而然联想到用她自己的围巾。但她根本没带。
猛地,她想起奶奶早上塞给她的红围巾,因为那围巾本来也不是她的,她平时也不怎么喜欢这种鲜艳红绸缎的围巾,所以一时完全忘记有这回事。
“不用戴他的。”程念一股脑跑向之前坐的椅凳掏书包,“我有围巾,红色的围巾!”
“天呐!偏偏是今天,偏偏你穿了高领毛衣还带了条完全不会戴的红围巾!”李星月震惊,“该说是太幸运还是太巧合?”
程念想了想,心里升起莫名悠远绵长的感觉:“大概都有吧?”
她现在还不明白,伴随着年岁成长,她会渐渐发现。
命运充满许多难以置信的巧合与回环。
装扮好小熊雪人,两位大人开始给小孩们挨个拍照,远照近照单人照集体照,没几分钟相册照片便滑不到底。
“我们是不是也该拍一个啊?”李星月把手抄在胸前,“不拍多可惜啊!”
范高朗摆手:“考试没带手机。”
“你现在这么老实了?”李星月心有不甘,气愤跺脚,“平时叫你老实点你不老实,偏偏今天那么老实!”
程念瞥了眼纪予生,他恰好看过来,随后转眼:“我带了。”
“兄弟,你!”范高朗撞他肩膀,“还以为你是老实人呢!藏的够深啊,平时也没见着你拿出来玩过。”
“你以为像你呢?整天除了打篮球就是打游戏。”李星月吐槽,“别管那么多,先拍了再说!”
程念去跟那两个大人交涉,就拍两张合照花不了多长时间,小孩堆叽叽喳喳让出雪人,李星月迅速安排站位:“我跟程念站前面,你们两个男生个子够高,站雪人后面点,动作姿势随便。”
替他们拿手机拍照的大人提醒:“要开始拍咯!”
小朋友们齐声开始倒计时:“五,四,三,二,一,茄子!”
快门将他们的刹那定格成照片。
出学校的路上,几颗头起起伏伏围着手机打转,将相册里的照片画面仔仔细细地看。
“程念,你看我们的站位多么和谐。”李星月手指人形,“雪人戴着围巾在中间,我跟范狗穿亮色棉服在左边护法,你跟纪予生深色大衣在右边护法。要是随便截一边出去,跟最近空间里突然一窝蜂的那什么官宣好像。”
范高朗故作空耳,大声嚷嚷:“什么?!你想跟我官宣?我还没答应这件事呢!”
“滚开啊!我只是说像,气氛烘托出来像!单看画面像!”李星月自己说完立马觉得有点口不择言,赶紧找补转移话题,“是不是快毕业了,所以搞表白官宣的才那么多啊,就比如阿雁跟那谁,藏那么深,完全没看出来!是吧程念。”
程念“嗯”了一声,她的注意力还没完全从那照片上移开,关注点也不是衣服颜色材料,而是雪人后面的纪予生。
他穿的是黑色牛角扣大衣,戴的是藏蓝色围巾,站在通体纯白戴红色围巾的雪人身后。
他,好像雪人的影子。
跟站在旁边的她不像是一个图层。
照片有点过曝,又有点发灰,明明是才不久刚拍的,却仿佛是褪色的旧相片。
他的皮肤白到融进底色,放大立体五官,瞳仁深邃,透出韬曜眸光,唇线微弧笑意。
她盯着他照片里的眼睛,像是跨越介质的对视,有种恍如隔世的悸动。
明明他此时此刻就在离她半米不到的距离。
她抬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落在他的围巾上,声线喑哑:“照片记得发。”
“对对对!一定要记得发,别突然又不来了,人都找不到。”李星月表示肯定,随后语调幽幽,“话说,自从第一次见面鼓起勇气添加好友,但直到现在我都没加上纪大帅哥的Q.Q,同学一场,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范高朗理了理并不存在的领带,撩头发挤眉弄眼:“你有我范大帅哥的Q.Q还不够吗?”
李星月白了他一眼,并未说话,盯着纪予生的方向,似是一定要个回答。
“看到的时候,验证信息过期了。”他说。
“然后又没有加别人的习惯,我懂我懂。”李星月咧嘴笑起来,“大帅哥多的是人加,没看见看漏很正常啦!”
说着,她拍了拍程念的胳膊:“你记得发给我们小程就好。emmm,如果你太忙,不发其实也行,反正图有点糊,也有点不适合发动态。”
纪予生回:“会发的。”
李星月的表情停滞一瞬,又立马勾起笑容:“哈哈哈哈,那当然是最好了!毕竟这场雪是我作法求来的呢!”
“怎么做的?具体说来听听?是找雷公电母了还是孙悟空?感觉孙悟空更有效!”
范高朗接话非常配合,话题随着玩笑很快转移。
……
程念回到家,奶奶做了一大桌子菜说是犒劳她考试辛苦,还说起她爸妈过年回来的时间和要逐渐置办的年货,其中哪些事情她得要帮忙做,比如剥花生、捆香肠之类杂七杂八的琐事。
她在饭桌上不时应和几句,心里数着离父辈回来过年前,能有多少天安静日子。
吃过晚饭,没有作业,聊天屏蔽。
她搬出一根竹编摇摇椅在顶楼躲清闲。
顶楼露台部分四面墙边围了一圈花草盆栽,奶奶都是白天来打理,晚上甚少上来,之前安装的灯坏掉也没修,只有微弱昏黄的楼道灯和楼下路灯发光,供她取亮。
她把竹编摇摇椅搁置在盆栽中间躺平,视线落在夜幕沉天中闪烁的星星。
下过雪,星星们像是被洗过一样,明澈透亮。
摇摇椅随星闪耀晃动,她在那划破天际的闪光中,窥得刹那朦胧的白日光景。
雪天,座椅,雪人,相片。全都刻在她的脑海里。
星星闪啊闪,藤椅摇啊摇,记忆像剪辑电影回放画面。
直到手机传来甘露水滴的提示音效。
她打开,收到纪予生传来的照片。
点击下载到相册,再转载给李星月,李星月会替她转载给范高朗。
她们都很默契的认同单线联系,跟雪人两侧的站位那样。
刹那即永恒,心动会永存。
人生是由许多画面组成,每个画面又有不同的记忆点。
所以要认识,要体验,要感受。点才能绘成画面,画面才能集合成电影,然后在浩瀚的宇宙上映。
遥远夜空繁星闪烁,是宇宙的播放按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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