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一次觉得她的情绪这么好懂,也是头一次见识到她在别人口中所谓的绝情,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她就这么把我的希望戳破。
于是在她眼光闪动,我有预感她要开口的前一秒抢先说:“不要分开。”不要分开好么,谭相怡?我们的故事才刚谱写完一个简短的开头,未来的情节还有那么多,你难道要不准备继续担任我的主角了吗?
万幸,我的祈求换来了她的迟疑。但她依然没有开口,就这么蹲着,在灯光亮着的舞台中央,揽过我的肩膀,紧紧将我扣在怀里。她身上的香味再一次将我席卷,带着水汽的花香,静静洗涤我的灵魂。
知道我们怀着沉默分别,她也没有一点要说话的意思。我的祈求像一块被掷入湖中的鹅卵石,没有激起星点波浪。
我想自己应该明白她的立场了,麻醉着自已,苟活过最后的几天。自从小西找过我之后,也是在预料之中,班里跟我不怎么熟的学生总不时地偷瞄我,被我回望过去却是心虚地移开视线。呵。我心里笑他们胆小如鼠,睨了一眼,便把视线转回黑板继续听课。
朋友们虽然拒绝了小西的“洗脑”,却还是对我的感情生活充满了好奇,当然,是没有歧视的那种,就像以往分享零食那般随意简单。小L一贯是憋不住事儿的,抓住点风声就忍不住凑过来,咬着嘴唇在凳子上扭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这回反而轮到我笑了,带着明知故问的意思:“咋了?想问就问哈,过期不候。”
“emmmm”她少有这么别扭的时候,倒是怪有意思,“我也是听说啊……你跟咱们谭老师谈恋爱了?”
嗯哼。我神秘笑笑,并没有反驳。
“哇塞,真的假的啊。”她很快反应过来,小声地惊呼,“那你们是谁先喜欢的谁?谁先表的白?”
作为一个合格的e人,小L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就是很难再闭合上的。连上课也不顾,拉着跟她同桌的小R,两人一起趴桌子上偷摸着给我写小纸条,下课后我成功收到了一整张写满问题的纸,详细得似乎是要把我里里外外都查个干净。
这一刻,关于恋爱的“虚荣”终于迎来了迟到的满足,我含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挑着几个问题作了回答,果不其然勾起了她们的进一步好奇。但瞥见谭相怡扫过窗户的衣角,我适当收回笑脸,使了个眼神让她们俩回去。
自从出了这岔子,谭相怡本就不如老教师的威严更是微乎其微了,她似乎是预见了这种可能的出现,表情淡然,根本不看那些滋事的学生。平静地讲课、布置任务、平静地在铃声响起的瞬间收拾起书本。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她刚带我们班的时候,却远不及那时。不是生疏,而是以藐视的眼神嗤之以鼻,只因为她因我被拉入泥潭,从此衣角也沾染上了泥点。
我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挺不是滋味。
深冬降临,在这一刻我才设身处地地体会见。已经很久没有遇见晴天了,冷空气又来得紧,我冒着冷风从食堂往教室赶,路过那道路灯坏了的斜坡,心里还想着事情,脚一歪,疼痛感来袭直至我恍惚。但还好我稳住了身形,不至于狼狈到摔跤,不至于被跟在我后面几步远的小西看上笑话。
但瞬间空白后我的脚踝真的好疼,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会肿起来。我暗自叹了口气,一边把重心挪到那只好的脚上缓慢挪动,一边想着如果真的肿起来了,需要多次长时间能恢复……
好不容易拖着肿痛的脚爬上四楼,小L就满脸慌张地跑了过来,把她偷偷带到教室的手机塞到我桌洞里,于心不忍道:“你快看看,表白墙上不知道谁发了你跟她的照片……”
她的话没有说完,我已经猜到了留言会有多残忍,实话说,那是我整整三年第一次见表白墙原来有这么多关注着的人。
我失笑,眨眨眼睛,把手机推回给小L,说:“没事儿,我早就能猜着得的——人家好不容易偷拍了我这么多照片,怎么能只限于自己一个人看呢?”
至于我话中的“她”是谁,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她叹口气,排排我的后背:“我也不知道能做啥,但你要是有不舒服可得说出来哈。再不然,我们找人教训小西也行。”
“哎。”我忙作势拦住她,“马上高考了哈,犯法的事儿咱不做。”
打闹间,晚自习也就过去了。九点五十分,走读生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了,剩下的只有我们三个,以及两个住校的男生,但两人常偷摸着溜回宿舍,所以实际上今晚上班里只有我跟小L和小R。
我们其实是很享受这种静谧的环境,无论做什么都很舒心。窗户关紧,只留下一排日光灯亮着,就着着半明半暗的氛围,我们仨或者写作业,或者聊上几句,惬意的很。
偶然间的一次抬头,我瞥见了走廊上熟悉的影子,似乎是有意放轻了步子,直到她离我很近的时候另外两个人才反应过来。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露出慈祥的笑脸,把脸埋在书本间瞧我们。
算起来我跟谭相怡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说过话了,对上她雾着的眸子,没由的起了想要逃避的念头。不知道她有没有知道了表白墙上的事,也不知道这件事会发酵到哪里,她又该怎么面对上级的惩罚……越是无力,越是着急,就越是苍白。我好像掉入了人一个无限循环的陷阱,像是被捉上莫比乌斯环的甲虫。
胡思乱想间,她已经对两个“私生饭”弯了下唇,弯腰碰了碰我的手背,声音嘶哑:“我们出去说说话,好么?”
我点头,直接站起身,后知后觉到自己扭伤了的脚踝,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借着桌子的力撑起身子,左脚悬在半空。
“怎么了?”她比我还要着急,侧过来身子就想要扶我。但我瞄了眼还在往这边看的两个人,抿着嘴唇偷偷躲开了,只是回答:“没什么大事,就是晚饭的时候不小心,崴着脚了。”
见我还在坚持,她眼里的风雪更深了些,转头低声跟偷看的两人说了几句话,然后颇为霸气地把我的练习册合上:“走,带你去上药。”
终究是拧不过她(其实我本身也很享受被重视的感觉,但才不会说),忙活了二十多分钟,我还是坐上了她的电动车后座,故作忸怩地闹:“会不会麻烦啊。”
她没说话,力度很轻地捏了下我的脸,很认真的回答:“你不是麻烦。永远都不是。”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我没由地湿了眼眶,连带着流淌出我一天的委屈:“你是不是也知道表白墙的事了。”我不争气地吸了吸鼻涕。
“没事了。”她空出来左手拂过我的眼尾,说话好温柔,“我能处理的。”
“是不是有领导找过你了?”
她有点答非所问:“这到多亏了小西拍的照片都没多出格,就算说你是我亲戚也不会引起很多的怀疑。”
“嗯。”我知道她是不会跟我说的了。乖乖地等着她坐上电动车,然后紧紧搂住她的腰,把脸深深埋进她的毛呢大衣里。
一路风寒雾冷,不见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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